他也预料到她看到他随陈盛离开后会生气。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因为担心他会一直躲着她,不顾伤势直接回寝房堵他。
魏翌想到这儿双眸再次黯了黯,他吩咐石松:“去将药箱拿上。”
——
余微这会儿已经由青霜扶着回到了寝房,正在床上躺着。
她脸上依然气怒未消,甚至越想越气,她气息都有些不匀了,胸口在不停地起伏。
加上之前尖叫一声,有点扯到,她现在伤口也有点隐隐的疼。
她忍了忍,捂着胸口匀了匀气。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稍微好些了,又吩咐青霜:“你去看看,世子回来了没。”
青霜见余微自听到她说世子盯着她替她换衣裳后就一直反应激烈,一脸气怒的样子,心里惶恐又莫名。
按理世子和姑娘是夫妻,她们又一直相处融洽。
听到她说这事,姑娘不是应该感觉甜蜜或者娇羞的吗?
怎么会是这般截然相反的反应?
只是她心里疑惑,却到底不敢说出来,还担心余微因为生气又影响到伤患,听到余微的吩咐,她不敢迟疑,立即应声下去了。
刚出内室,就见魏翌已经进了门,她赶紧屈膝行礼:“世子。”
“世子妃呢?”
青霜还没来得及回,余微的声音就自内室传来:“青霜,让世子进来……”
娇娇柔柔的嗓音里气怒明显,魏翌眉心微拧,抬手示意青霜退下,人就转着轮椅进了内室。
刚绕过屏风拐进,迎面就飞来一个软枕,魏翌下意识偏头要躲,却突然犹豫一瞬,最终拿头接下了那个软枕。
软枕自头上滑落,魏翌才伸手接过软枕,才看向余微:“怎么了?”
余微砸软枕过去的时候,就是一时冲动,见他竟然没躲开,不禁愣了愣,还有片刻的不自在。
随即她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就似打在了棉花上,不但没得到宣泄,还不知缘由的气得更狠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她满脸怒意的瞪向面前的人:“魏翌,你这个乘火打劫,乘人之危的王八蛋,谁给你胆子全程看我换衣裳的”
话音刚落,魏翌一贯淡定如松的面上就出现了瞬时的凝滞,脖子及至耳根也似充血一般的迅速涨红。
他愣了愣,片刻后才回了一声:“我们是夫妻,便是看了又有何妨。”
余微听到他回的,瞪着他的眼里满眼不可置信,脸上的气怒更甚,“魏翌,你做个人!”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只是立了契的契约夫妻……”
魏翌闻言立即沉了眉眼,墨黑的眸色也拢上了一层暗色。
他收了收把着轮椅扶手的手,才抬眸看向她:“当时情况特殊,我不过是担心青霜会不慎动到你伤患处,才留了下来。”
“你这样说,我还得谢谢你为我着想了,是吧”余微气笑了,望着魏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魏翌见她这般,担心他再说下去会引起她更大的反应,再扯动到伤口,他唇微动话锋一转道:“你不是说要和我谈和离的事吗?”
提及和离,余微还要发火的架势瞬间收住。
她看他一眼,也顾不得继续和生他气,“对,和离的事,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你把和离书给我,我去庄子上住,对外便宣称我重病需要闭府修养,既不影响你王府名声,也不会让你在太后陛下那里无法交代……”
她也知道,论口舌,她是争辩不过这厮的,何况都被他看了,她便是咬他一口也改变不了那个事实,还不如借着这事多为自己在和离一事上争取点利益。
至于被看光这事,就当被狗给看了一眼好了,毕竟没有什么能比她远离危险保住小命重要的了。
魏翌见她因他提及和离果然暂时放下了他看她换衣一事,心绪又是一阵起伏,深邃似海的眸子里一时间也是暗涌浮沉。
他垂下头,双目微敛,片刻后再抬起眸时又归于平静。
他淡淡看向她,“你说让我对外宣称你重病需要闭府修养一事,你想过若是太后派御医来为你看诊,你怎么应付过去吗?”
“这……”余微愣了愣,她还真没想过,她只是暂时想到了这个法子,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魏翌看了眼她愣住的样子,又继续道:“太医院太医众多,各科都有专门擅长的人物,你觉得你能装哪项重病瞒过医术精湛的各位太医?”
哪项重病?
哪项都不好装啊,除非真患病了,不然一把脉不久全露馅了吗……
余微捏了捏手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也是终于意识到了和离一事上的难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上数倍。
她将这事想简单了,而魏翌却是毫不犹豫的朝她泼了一盆凉水,将她泼醒了,让她再没了之前提出和离法子时的镇定自信。
然而这还没完,魏翌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退一万步讲,便是我想法子为你瞒过了太医,太后他们也信了你重病一事,同意你暂时抛下世子妃一责,闭府不出养病。”
“可你自成为世子妃那一刻起,就已经出现在了世人视线中,你若要闭府修养,便是你的婢女也得在府中照顾“重病的你”。”
“那你就只能自己独自去庄子上讨生活,同时你还避开外人,不得出现在人前。不然当你被人发现之日,就是你犯了欺君之罪被治罪之时……”
“你觉得,不出现在世人面前,你能做到吗?”
她,不能!
余微心头烦乱,她双手开始不停的互相绞着,那葱根般的手指很快起了红印,她却无知无觉的。
许久,她才小声说了声:“我可以离开京城。”
魏翌闻言,眼眸深了深,他再次看向了她,“离开京城?”
“先不说你离开京城,以你这副样貌和特殊的体质能不能在别的地方安然生存……你可知离开京城需要些什么东西,去外地定居又需要些什么东西?”
余微……她没出过远门,她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去打听。”
“不用打听,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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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翌见她依然不死心,语气微沉,“离京生活,除了需要你的户籍外,还需要路引。”
“每年逃荒的人那么多被冻死病死在路上,就是因为她们没有官府审批盖章的通关路引,作为流民,他们不被任何城池接受,只能遭受驱赶,最后被山贼抢掠,宰杀……”
余微脸色白了白,她看向魏翌,弱弱的说了声,“你可以帮我弄到新的户籍,还有路引吧?”
魏翌神色淡淡,看也没看她只回了声:“我只是个没有实权的世子,我拿什么替你办新身份?”
“且,江氏的兄长江显是锦衣司大都督,我去动用关系给你办这些,不是直接将我们二人的把柄送给江氏,主动给她们送人头吗?”
余微如遭棒击!
是啊,府内还有个继王妃呢。
不说那些,便是她装病一事,就不可能瞒住日日在府中的继王妃。
毕竟就算她生病,也不能常年不见这名义上的婆婆啊,若是被她发现,那不就是给她受把柄,提早让他们两人玩完嘛。
那怎么办啊,难道就让她这么放弃和离吗?
想想就好不甘心啊……
余微心头越发烦躁,她忍不住拿手指甲去扣手指,她指甲太利,肌肤又太嫩,竟是刮出了一道道血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魏翌瞧着眉心紧拧,双眸也沉了沉,他上前抓过余微的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小动作。”
说着,他就从轮椅暗箱里拿出了药膏给她上药。
余微见着,手下意识往外挣了挣,竟没能挣脱开,手腕处还用处一阵酸麻的感觉。
余微大惊,“你对我做了什么?”
要知道她天生力大,小时候自己都控制不住力道,如今面前的人却轻松的让她使不出力道……
魏翌看她一眼:“只是一些自保的小技巧,点了你的麻穴罢了。”
余微觉得惊奇,原来话本子上的竟然是真的?
有人手无缚鸡之力,却能用巧劲控制人力道,甚至制服人……这家伙,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魏翌见她的脸色,又淡淡的加了一句,“这也是告诉你,便是有一身力气,有时也不定能起什么作用,便是自保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