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性格坚韧,又善于审时度势,那也是拼尽了全力才有今天的局面,而且还有那些公司的元老做他坚实的后盾,不仅为他出谋划策,还在最困难的时候倾囊相助,他但凡气弱一点,恐怕都已经被拍死在岸上。
那么姜愉呢?这么多年她一个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被父母遗弃,养父母对她没有感情,唯一的依靠姜奶奶早先对她的存在也是心有芥蒂。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没有因为生活的不易而变得自私自利,就算自己生活不宽裕,对福利院的孩子们也是毫无保留地付出。
江镝承认,如果在从前,对于这样的人他大概会嘲笑一句不自量力。但是经过这些天的“亲密接触”,他已经很难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待这件事。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姜愉本人。
姜愉对于他究竟意味着什么,他目前还没有厘清。
可能是异时空里他想要抓住的救命稻草,可能是和他有着说不清道不明联系的关键所在,也可能是轻易能触动他情绪的古怪女人,又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有别于任何其他女人的存在,他不愿意深想,也害怕深想。
可是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打心眼里见不得她难过,忍不住想给她保护,如果可能,要尽他所能让她的余生过的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当然,如果他还有“余生”的话,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
山间的风带着凉意,江镝看着跪在冰冷理石地面上的傻女人,皱起眉头。
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有十几分钟了,江镝觉得不能让她再继续下去。
踩着落叶簌簌的声音上前,姜愉似乎是有所察觉,一边抽搭着肩膀,一边在素净的脸上擦干泪水。
江镝把米色风衣脱下来,体贴地展开搭在她的肩上:“地上凉,姜奶奶地下有知,该心疼了。”
至于他的心疼,却没法说出口。
姜愉看见身上的风衣拖到地上,赶忙站起身:“让您久等了,这里风大,衣服还是您穿吧。”
说着,就要动手把衣服脱下来。
刚刚姜愉留给他的只是背影,等到人站起身又转过来,原本苍白的小脸被风吹得更加惨白,泪痕虽然已经被擦干,但红肿的眼睛骗不了人。
江镝几乎是没经思考,就伸出了手,绕过她的身后,轻轻往怀里一带,姜愉整个人就倾靠在他温暖宽厚的胸口。
“别伤心,都过去了……姜奶奶看着呢,你想让她也不安心吗?”
江镝虽然在商业谈判时从没落过下风,但一直洁身自好的他真心不知道要怎么哄人,尤其是女人,只有像安抚婴儿一般在她的后背摩挲。
姜愉本来就是最脆弱的时候,冷不防被他抱在怀里,又有些失去平衡,刚想挣扎,突然听他提到姜奶奶,原本强忍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淌下来。
江镝就这样搂着她,觉得她就像是一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白兔,让人同情又心疼:“我能明白你的感觉,我的至亲几年前也都过世了,但是为了让他们放心,我会努力把日子过得更好,那也是他们的心愿。”
几分钟后,姜愉终于再次平复下来,头脑也冷静了。她从江镝胸前挣脱开来,却没有勇气把头抬起来。
想到刚刚埋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痛哭不已,就觉得脸上像发烧一样。她只好遮遮掩掩地说:“我,我去下洗手间。”然后就逃也似的转身走向了那处“避风亭”。
江镝看着她满面泛红泪痕未干,还有水光粼粼的眼睛,很想替她擦干眼泪,可人却先于他的动作抽离了。
怎么会觉得,怅然若失?
江镝看着渐渐走远的背影,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他这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他父亲生前惹下的风流债,几乎让母亲后半生都以泪洗面,最后郁郁而终,所以他对于女人的态度,即使不是冷如冰霜,至少也是客气而疏离,更不用说会有这么亲昵的举动。
而这个其貌不扬的普通女人,却轻易击碎了他对于异性的心防,让他不自觉想要保护疼爱,这太不科学。
趁着那个怪女人不在,江镝打开手机通讯录,拨通了御用律师,也是他的发小孟勋薄的电话,以他丰富的人生阅历,大概会给自己启发。
对面明显是被从睡梦中吵醒的,带着浓浓的鼻音以及很大的戾气:”金主,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凌晨两点半!我特么刚睡着,你最好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我解决,不然我就要考虑下个月开始提高我的佣金。”
江镝对于这样的嘴炮全然不在意:“我以为这个时间,你应该还在和你的新男友醉生梦死。”
“人跑了,和一个洋鬼子。我CTMD。”
“注意你的形象。”
孟:“说正事吧,是哪家分公司又被人盯上了?多大标的的官司?”
江镝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我遇到了一个女人,有些事弄不明白。”
因为江镝平时是出了名的禁欲,孟勋薄第一反应不是他的情感出了问题:“是商业对手?还是要攻克的高管要员?”
江镝一时语塞:“额,都不算,这个人明明和我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联系,但我会不断遇见她,而且又莫名其妙想要帮助她,照顾她,看不得她过的不好。你觉得,我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所以爱心泛滥了?”
对面沉默了一瞬,然后斟酌着问:“你的爱心?我怎么从不知道你有这玩意?”
江镝:……滚!
江镝气馁地想要挂断电话,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为什么要打给这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求助,他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孟勋薄大概顾忌着上个季度的律师费还没有到账,还是赶在崩盘前客观地给出了一些中肯意见:“严格来说,人际交往过程中建立的联系会分为多种层次,具体我就不罗列了。像是你说的这种想要照顾一个女人,那么结论大概有两种,要么你把她当妹妹或女儿,要么就是,你想睡她,不过以你的性格,我觉得,说不定是第三种,你最近缺乏关爱……诶?我还没说完,靠,居然挂我电话。”
江镝望着路口出现的熟悉身影,袅袅亭亭,虽然不算艳丽,却别有一番动人姿态,让他想起了某一个晚上,他克制着自己把人丢到阁楼上然后失眠了半宿……
再结合脑海里回放着孟勋薄那句“想睡她”,顿时觉得好像被什么击中了。
第31章 【第7次无限循环】老J的觉醒
江镝看着那个纤弱身影朝着自己缓缓走来,脸上一阵发热,确切说,是心里有鬼。
他虽然不承认从心理层面对姜愉有任何不道德的冒犯意识,但不可否认的是,面对她时他的身体反应很诚实。这让他感到很烦躁,也很不安。
他的人生拒绝未知,拒绝不确定,拒绝危险。
而且,这种躁动的感觉是他在过去29年都不曾经历过的,他也很怕被姜愉看穿。
他甚至想到,要不要停止对她的探寻,结束这种毫无意义的尝试探索,也不要再去管时间冻结的真相,就在这一天无限重生下去吧,然后把姜愉当成一个普通的陌生人,无论以后还会不会“邂逅”,都顺其自然。虽然这个预设让他觉得不甘也不舍。
还没下定主意,那女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江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山吧。”姜愉脸上还有些红,连头也没抬,小声地对他说。
江镝再一次想到刚刚被孟勋薄戳破的那点不能见光的心思,懊恼怎么可以这么龌龊,很怕被对面的人瞧出端倪,也不敢去看姜愉,只从鼻腔里轻轻挤出一声“嗯”。
和来的时候一样,姜愉走在前面,江镝在后。
白色的阶梯一直向下蜿蜒延伸,偶尔叶子簌簌落下给这寂静上路添加一抹色彩,而路上除了他们再没有旁人。
姜愉因为刚刚拥抱的事还有些面矮,一路连头都没回,只自顾自地在前面走。
江镝看着她的冷漠态度,心里竟然淡淡失落,又有前因作祟,也缄默着不说话。
空气中的寒流简直要跌破冰点。
突然,走在前面的姜愉“诶?”的一声惊讶,然后加快了脚步朝着山体的另一侧拐去。
江镝顺着她去的方向一看,原来是只一团黑的野猫正蹲在便路旁一块景观巨石上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