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已经到了肩上,其他的工作人员都是咬着牙一箱子一箱子地扛上了卡车,你怎么办?别人能扛得上去,你这样磨蹭,被人看着好意思!
肩上的重量快要把人压着贴到地面,高翔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小时候挑过担子,但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沉重过。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磨蹭,卡车上放好箱子的工人走下来了,他再不把箱子扛起来走就碍着后面的人了。
高翔只得咬紧牙关,用尽全力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关节咯咯地响了好几声。他稳了稳身子,迈出了第一步。每迈一步,身体都在跟肩上的负荷做着顽强的斗争。
你就这样不堪重负?别人能干你却干不了!你的条件比别人好吗?把男子汉的气概拿出来!第一个箱子就要打退堂鼓不是让人笑话?还想不想干!
高翔就这样自我勉励着把箱子扛上了卡车。当箱子从肩上放下后,他真是明白了“如释重负”这个词形容的是什么感觉!
能扛过第一个箱子后面的也就不怕了,刚看他身份证的妇女目光没再落在他身上,算是通过了对他的考核。
把所有箱子扛完大概花了半个小时,正是中午温度最高的时候,高翔大汗淋漓,肩膀都酸了。
吃过午饭没活干,暂时可以休息会儿,工友们拉拉杂杂谈了起来。
“看你的样子是学生?”有人跟他说话。
高翔点了点头。
“还是学生好,像我们没知识,只能卖力气,什么时候没力气了就再赚不到钱。”一个粗壮的大汉说着。
“你是放暑假了找点事做?”不等高翔回答,大汉又接着说道,“到这当搬运工锻炼锻炼也好,在这里吃了苦才知道要好好学习。这个暑假来了不少学生,但都干不了三天就走了。小伙子你不要怕累,你顶多累三天就会走的。”
高翔想反驳,但大汉起身抽烟去了,似乎高翔这样的反驳他看得多了。
这天下午,高翔得知了这个物流公司老板是安徽人,给他做事的都是老乡。他们说话的诚恳让高翔对安全的顾虑稍微放松了下来。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好在下午又来了两个学生,跟他年龄差不多,算是有了同伴。直到第二天醒来,周围一切都好,高翔才对安全问题放了心。
三天下来,高翔肩膀压肿了,手也被箱子划出了好几个口子,全身酸痛,像是散了架一样。是继续干了还是就此走人?走的话能走到哪里去?这里包吃包住,环境也熟悉了,如果去别的地方就一定能比这里好吗?闲着的时候他在批发市场打看过了,市场很多店面招人,但基本上都是招搬运工,这家跟那家不会有多少差别,有必要换吗?如果怕累的话,这怎么能算是理由。那天下午来的两个学生已经走了一个,另一个正在犹豫不决,高翔劝着他留了下来。
这天吃着晚饭,工友们边吃边聊了起来。
“多吃菜,不容易啊,今年干满了三天还没有走的学生就你们两个。小伙子能吃苦,能吃苦耐劳前途大着了,以后不得了!”
一桌子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高翔跟另外的同伴成了话题的中心。
炎热的夏天坐着不动都是汗流浃背,更不用说还得扛重物。每天挥汗如雨,肩膀上皮都晒脱了,高翔变黑变壮了,手上磨破的皮长上了厚茧,他已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搬运工模样。
物流公司是客户来了货就得把货搬到卡车上去,搬完就休息,干活干得快,休息的时间就长,这样也没有人偷懒,反正干完就休息,不干完就一直干吧。有一天深更半夜到了货,老板半夜把他们喊起来卸货,这个时候困意加着肩上的重负,原来还有这样一种感觉存在。
每天都是干重活,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胃口。好在老板还算可以,知道吃得不好就没力气干活,伙食搞得相当不错。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在过去的时间里,高翔不但身体更壮了,还去掉了不少生涩。没事的时候能跟那帮工友们说说笑笑,干活时工友们一般让他们两个学生干稍微轻松点的活,在这里也感到了点人情之暖。但也正因为这样,高翔跟那个同伴干活更加卖力了。工友们上了年纪都能干,他们俩年纪轻轻怎么好意思专干轻活。
广东靠海,白天温度上升得慢,晚上又有海风吹拂,夏天没有湖南的炎热。
夜幕下的广州灯光耀眼。人流、车流穿梭不息,灯光造成的璀璨夜景照得人眼花缭乱。夜幕刚笼罩不久,一天的夜市开始热闹起来。
街头小巷人群密密麻麻,处处挤得水泄不通。摊点小贩在这个时节占据了大部分街道。
王丽华来到广州有几年了,广州是大城市,外地人多,超市生意火爆,她的工作是负责监督超市里的工作人员。
去年她去深圳找高春兰,高春兰不肯回去读书刺伤了她的心。今年过年前生意忙,老板没空买票,到年底再去买时,票早卖完了。她也不得不在广州过年。
时间一眨眼就到八月份,不知道儿子考得怎么样,又被什么学校录取了,他是全家的希望跟支柱,王丽华时常想着这些问题。
这几年打工,除过供儿女上学的开支后,她没存下多少钱,听说大学学费贵,不知他会学什么专业。前几天,她打电话到高玉兰队里,玉兰告诉她高翔考上大学了,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最高兴的一天!好,儿子考上了大学,做娘的心里那块石头可以放下去了。接连而来的是学费、生活费的问题。只有一个月就开学了,怎么办?等快开学时回去找人借吧。
八月份,高春兰在深圳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基本是在流水线跟寝室度过,每天十三个小时的班,除过睡觉跟吃饭还能有其他时间吗?生活啊,有的人闲暇太多备感无聊,而有的人能有喘口气的休息时间也是奢侈。
每天十三个小时的班,一个月拿快五百四十块钱。九个月试用期后每个月多发五十元,除却日常开支,存折里有快七千块。
这一年里,除过写了那封报平安的信,她没怎么跟家人联系。反正姐姐跟弟弟都以为她跟妈妈在广州也不会担心,而且她也确实没有时间写信,打电话,每天回去倒头就睡了。姐姐跟弟弟没什么可操心的,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弟弟考了哪个大学,又学什么专业。学校一般是九月份开学,高春兰打算八月底回去一趟,不知妈妈怎么计划的?
第三十五章
时间一天天过去,已快到九月份了。
自从到物流公司做搬运工后,高翔基本没有休息日。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已经适应了这种高负荷的搬运工生活,胳膊粗壮了,腰杆也更有力了,体力劳动让他有了些男子汉的粗犷气概。
这天刚吃过中饭,从南京来了一车货,这就没得休息时间了,吃完饭就得干。卸货卸得汗如雨下,这车货是小物件,几个人在卡车上扔,下面的人接住递给一边的人搬过去码好。
刚吃过饭,太阳很大,高翔感于这些天来工友们的关爱,抢着上了卡车,在太阳底下往下扔货,晌午的太阳晒得人皮肤痛,汗水早已浸湿了衣服。
“你下来到荫处来接,我上去扔吧。”一个老汉说着。
“不用,不用,没一点事,你在下面接就好。”
老汉摇了摇头也就没坚持了。
中午大多数人午睡了,嘈杂的批发市场声音小了很多。
高翔挥着手擦着脸上的汗水,干完就能休息,尽管汗水都流到了眼睛里,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还是把一箱子一箱子的货往下扔着。阳光下一片灿烂,屋荫下像是暗了很多。
“高翔。”侧面有人在喊他。是不是听错了?高翔没有搭理继续扔着。
“高翔,下来。”这次声音大了很多,是大姐的声音。大姐怎么来了,天这么热。
高翔顺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妈妈姐姐走了过来。妈妈回来了!这太突然了!
“我家人来了,先下去一下。”他对下面接货的人说着。
高翔跳下车,跑到妈妈跟姐姐面前,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衣服都汗湿了,这么大的太阳会晒脱皮的。”王丽华说着。
“平常这个时候都在午睡,这刚刚来了一车货就忙着了。”
“走,回去。”王丽华摸着儿子手上的茧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