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23)

作者:凯歌鲁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妈妈躺到床上后,高玉兰又赶紧额外做了个辣椒萝卜炒腊肉。

高玉兰在床边喂着妈妈吃饭,王丽华腊肉一块都没动,随便吃了几口后侧身到床里边躺着了。

怎么办?手被打断了怎么办?今后的生活怎么办!高量看来是不会负责的,医药费又是一大笔钱,难关接踵而至!生活过得有心无力,日子怎么会这么难!明天在哪里?疼痛难耐,王丽华几乎快虚脱了。

三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心生悲痛,但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高翔,你去找下立春伯伯,看他能不能给我们出点主意?”大姐说着。

高翔跑到高立春家门口,高立春问了他好几声,他才支支吾吾地把事情告诉他。

得知事情的原委后,高立春立马找到徐满军、高余,他们是正副队长,这种事当然负有责任。

高余想推脱不管,但徐满军看高立春的面子不好直接拒绝。

“把村里的三轮摩托车开来,先把王丽华送到卫生院吧。”

不久,徐满军开着三轮摩托车过来了。高玉兰陪着妈妈上了三轮摩托车坐在车斗里。

“弟弟妹妹你们在屋里守好屋。”高玉兰说着。

车子发动起来不久就消失在拐弯处。妈妈去了卫生院,事情总算不会更严重了吧!

第十章

第二天下午,高玉兰回家了。

“妈妈怎么样?”高春兰跟高翔急迫地问着。

“手接上了,但身上还有其他伤痛,医生说大概得住一两个月的院。”高玉兰心绪杂乱地说着。

“那你怎么回来了?你回来了谁打点妈妈?谁照顾她?”

“妈妈叫我回来读书,怕耽误了我的学习,我就回来了。妈妈说护士照顾她就可以了,不过我觉得护士肯定照顾不过来,得有家人陪着。我想着要回来一趟,得拿几套换洗的衣服,今晚再赶到卫生院去。”

“你跟老师请假了吗?”

“明天有时间写个假条给老师,反正学校离卫生院近。”

“那学习怎么办?”

“有时间自己看书吧。”

高玉兰拿上几套衣服马上去了卫生院。

妈妈的手接好了,心里的不安总算稍微平抚下来。只是晚上没电,上个月电费没有交,村里负责收电费的胡建军把电线掐断了。晚上点了好几天的煤油灯,本来想着过几天电费就会交上,但妈妈现在去了卫生院,什么时候能把电费交上?晚上什么时候能用电灯?没有妈妈跟大姐在家,煤油灯的火苗又照得不太亮,晚上高春兰、高翔有点害怕。本来这个月奶奶是在他们家吃轮供的,但近一段时间来奶奶身体不太好,高华华就把奶奶接到她家去了。本来想着奶奶还可以稍微照顾一下他们,现在也是不可能的。

周末,高春兰跟高翔结伴去卫生院看妈妈,妈妈右手绑着绷带,姐弟俩看得心痛。

“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回家?晚上睡觉怕。”高翔拉着妈妈的左手问道。

王丽华沉思了半响,“二姐不是也在家吗?男子汉怕什么。”

“怕黑。”他趴到妈妈腿上不作声了,王丽华侧过脸沉默了许久。

“秧田里的秧应该长得差不多了,你们回去把薄膜揭掉。有什么不会做的问立春伯伯。差不多可以插田了,田已经耙好,放学写完作业后你们得去扯秧把田插了。妈妈手断了,不能劳动,只能辛苦你们了。”

傍晚时分,高春兰、高翔赶在夜色笼罩前回了家。

天一天比一天亮得早,太阳一天比一天升得高,秧床的薄膜揭掉已经一个星期。刚揭开时黄绿的秧床已经被春风吹荡得一片墨绿。

大多数人家已经开始插田,妈妈住院了,现在怎么办?以前他们只是妈妈的帮手,现在所有任务都落到他们身上。于是每天放学后高春兰、高翔立马脱掉鞋子,卷起裤角到田里扯秧插田。妈妈在家时高翔总要找各种理由偷懒,诸如脑壳痛、人不舒服啊,现在还能吗?

春天的温度还没有完全升起来,田里的水冰凉,不过时间久了也就适应了。高春兰、高翔每天放学后就往田里赶,他们总要等到弯月升上了山腰才拖着疲倦的身体起身回家。每天腰酸背痛,回去后作业都没有力气写。一个多星期后,总算把几亩田插完了。一个多星期站在水田里,小腿上浸出了层黄色的印记。两个小孩也能把田插完,生活的艰难看来是没有什么不能克服的。

妈妈跟大姐不在家的日子,高春兰把家操持了起来。她每天早早起来做好饭叫弟弟起来吃了一块上学,放学回来后,田里、土里各种各样的事她都操心着。虽然年纪还小,但显然已经承担起不属于她这个年龄应该承担的责任,生活啊,总是充满艰辛但又带着希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丽华身体逐渐在复元,只是心灵上的重挫何时能够消去?

几年来独自一人负担整个家庭够艰辛了,每天都在为柴米油盐操劳,肩上的重担从来没有轻松过。生活虽然不容易,但艰难的日子也已习惯,日子再苦,儿女总有长大的一天,艰难困苦中也依稀能看到前方的希望。儿女都懂事,他们一天天地长大,也越来越能当她生活中的帮手。前几年他们那么小都熬过来了,现在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好,生活总是向前的。原本生活设定在这个框架里,但高量把她手打断,也把她对这框架里生活的希望毁灭了!

几年来,大大小小的事都由她一个人扛着。每年双抢时的精疲力尽,每次开学前的彷徨焦躁,每到窘迫时担米去新桥河卖米的无可奈何。生活处处都是难关,难关中支撑她的是对儿女的责任,再难也得承受下来。儿女还小,在她所能承受的艰难困苦中给儿女们尽量好的生活。经济方面虽然时时捉襟见肘,但好歹从来没有让他们饿过肚子!日子每天都得咬紧牙关,每天都像在泥淖中跋涉,路途很远,但只要坚定脚步走下去,希望总是越来越近的。几年来她都在咬牙坚持,但高量这一次把她强撑起来的坚强动摇了。

生活竟是如此沉重,每一个脚步都攥足了全力还是走得力不从心!出院后怎么打算?回到村里,生活的艰难她能克服过来,但村人的倾轧真是寒心了,她一个妇女能有什么力量跟那些蛮不讲理的拳头对抗!出路在哪里?王丽华每天对着天花板沉思默想,前方的道路在哪里?

怎么办?如果没有其他出路,那就只有回到村里,回到村里过着既往的生活,受着欺负与□□。生活再苦再难她都能熬过来,但一想到高余、高量的跋扈,村里的冷漠就是阵阵寒意,燃起的一点微弱希望总在寒意中被扼杀。

回到村里的前景是显然的,不会饿肚子但也再难有多大的发展。儿女越来越大,虽说在生活中也越来越得力,但显然将来的开支只会一天比一天多。在村里守着那几亩地,钱从哪里来?女儿儿子要上学,将来他们长大了还得置办嫁妆,还得讨儿媳妇,都得要钱,总不能让儿女的人生大事办得比别人逊色!

这次手被高量打断,虽然队里送她到了卫生院,但医药费全是高立春垫付的。无权无势,高量看来是不会出这笔钱,也没有办法去哪里告他让他出这笔钱,拿他没有一点办法!两千多块钱可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如果只靠田地里的收入,那什么时候还得起?

到底怎么办?能不能去外面找点事做?徐通两个儿子不就在外面赚钱吗,只是他们去的广州太远,而回过头来一想到三个孩子,她又不敢再想下去。她出去了,谁照顾三个孩子,没个大人在家行吗?嫂子陈秀珍不大可能,他们的阿姨高华华更是不用想了,自那次老太太去找她要了点钱给三个孩子交学费后,之后过年过节再没上过他们家门!沾亲带故的人都依靠不上,别人还会帮忙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医院里的账单数额越来越大,钱、钱、钱,再这样下去医院账单上的数字到猴年马月也还不上!虽然伤还没有痊愈,王丽华还是提早出了院。

回到家每天躺在床上休养,看到三个孩子忙里忙外总是带着歉意,自回到家后高玉兰一直都没有去学校。

这一个多月来,高玉兰一直在卫生院照顾妈妈。学校就在卫生院后面,有时她也能去听几节课,但自这断断续续地听课以来,明显落下了很多知识点。而在卫生院的每一天,每每看到妈妈愁眉不展,她也感到了几分生活的压力,每天增加的医疗费用的账单就是个直接的信号。她清楚得很,照家里现在的收入,何年何月才能还得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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