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她声音稍稍大了些。
秦暮不语。
有些事，他可以不说，但也不想骗她。
季繁星猛地从他怀中挣脱出去，转身走出凉亭。在她还没走远的时候，秦暮说：“是，和我有关系。”
她蓦然转头，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在看他，怒吼出声：“你说什么呢？”她的情绪波动很大，声音又急又抖，“秦昭哥他是你的哥哥，他的死怎么会和你有关系？你别胡说。一定是我听错了，这和你没有关系的。”
她似是想找个理由给他辩解，可他亲口承认，她根本无力为他解释。比起当时听到杨一锋说出这话，她现在听到秦暮亲口承认所受到的震撼更加的强烈。
第495章 是，我害死他
“是和我有关。”
秦暮端起酒杯，仰头饮尽，像是在叙述旁人的事般，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一向疼爱我的母亲，会突然与我势如水火吗？为什么我常年不回家，为什么几乎秦家的所有人都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他说完，随手将杯子扔在地上，应声而裂。秦暮歪头，看她，“因为秦昭，我的二哥，是因为我而过世的。噢，对了，你眼睛的眼角膜，还是他捐献给你的。”
季繁星眼眶骤然间发酸，她心口钝痛。她人在风里，孤零无助。
“想知道他是怎么过世的吗？”秦暮眼神迷离，不疾不徐地说：“他被火海吞没，面目全非。”
季繁星听后怒吼出声：“秦暮，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呢？！”一想到自己恢复光明竟是秦昭哥把自己的眼角膜给了她，她就呼吸难受，几乎快窒息过去。
“我就是这样一个性情凉薄的人，亲哥被自己害死了，还能逍遥自在活到现在。你说，我是不是狼心狗肺？”秦暮的笑很冷，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
“你……在胡说，你不是这样的人，不是！你肯定没有和我说清楚对不对？他怎么可能会被你害死？他是你的亲哥哥。”季繁星觉得秦暮应该是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他一直在说他自己害死了秦昭哥，可他唯独没有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她所认识的秦暮，不是眼前这个人。
绝不是！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不是吗？”秦暮单手撑着头，慵懒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似是嘲讽：“我害死了秦昭，他又把眼角膜捐献给你，可以说是你的恩人。而我，应该是你的仇人吧？和害死你恩人的仇人在一起，这听起来是不是很讽刺？”
季繁星觉得他疯了，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她呼吸急促，不停地向后退，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几秒后，晕倒在地。
见她晕倒，秦暮眼中的冷意蓦然散去，化为焦急，他几乎是飞奔着过去，到她身边，将人抱起来，“星星。”
“星星。”
“星星。”
“……”
梦中，好像有人在呼唤着她的名字，就如同自己复明前做的梦。语气，十分的相似。
他到底是谁？
季繁星梦到了秦昭，霞姿月韵的一位谦谦公子，就这么在她眼前，逐渐从被火势吞没。她却无能为力去救他，几乎让她崩溃。醒来后，她瞧见季桐笙守在自己身边。
说话时，她的嗓子很哑：“姐，你怎么来了？”
“你都昏睡两天多不醒了，我能不来吗？”季桐笙一直担心她会恢复记忆知道这事，没想到会由旁人的口告诉她。更不知道，会对她的刺激这么大。
原来自己昏睡这么久了，难怪醒来后难受成这样，季繁星说口渴，想喝水，让季桐笙帮忙倒下水。
喝了水后，季繁星握着水杯，沉默不言。
季桐笙想了想，试探问：“秦暮和你说这事的经过了吗？”她很小心翼翼，生怕再刺激到季繁星。
缓了缓心情，季繁星把那晚秦暮所说的话都告诉了季桐笙。季桐笙听后先是愣住，随即站起身。
第496章 他是受害者
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轻吐口气坐下身，“虽说他说的那些话也不是谎话，但他表达的实在是言辞刻薄了。难怪，你会被他给刺激晕倒。”
“姐，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也只有季桐笙能够解开自己的疑惑了。
季桐笙无奈地叹口气，如果不是她得知了这事，或许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告诉她，“只是与秦暮有关，但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她告诉她，是秦暮一个生意上的对手寻来挑事，意图害死他。很巧，当时秦昭也在，因此被连累造了难。
“这只是一个意外，他也不想的。可能是作为外人，我并不觉得这错都在秦暮那。可秦家人认定了，如果不是他，秦昭也不会死。其实可以理解他们心情的，毕竟秦昭是他们的儿孙。”
“我没在场，后来是听秦三叔说的。秦暮当时也受了重伤，浑身是血。他没有及时去救治，而是拖着满身的伤守在抢救室门口。听到秦昭的死讯后，秦老爷子，秦二夫人，都在对他发难，都在责怪他。”
季桐笙回忆着以前的事情，不疾不徐地说：“记得那时候你恢复光明后，得知了秦昭的死讯，过去质问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听后，季繁星眼眶已经润湿，“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这话，她很熟悉，自己仿佛真的说过。那时的秦暮在被家人质问，唾弃的时候，还要忍受伤痛，忍受失去兄长的痛苦与悔恨。她那时，居然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无疑是在他千疮百孔的心上再扎上一刀。
鲜血淋漓。
“难怪，难怪秦家人不希望我和秦暮在一起，原来是因为这个。难怪，他以前连句喜欢都不肯和我说。难怪，难怪……”所有的疑雾谜团在此时此刻散开，得见天明。
季桐笙看她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自己不能再把她曾是秦昭未婚妻的事告诉她了，不然她受的刺激更大。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季繁星被她这句话问愣了，静默了许久，才说：“秦暮在哪？”
“在你昏过去的第二天，他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里，没再出来。”等到季桐笙来，他才走。
季繁星艰难下去，说：“我去找他。”
“你别去了。”担心她会再受刺激。
“我想去看他。”
两天没走路，她的腿发软，季桐笙便将她扶过去。到了他房门口时，见到了明唐。明唐见到她醒来先是惊喜，然后放低声音，似是在恳求：“小姐，请您体谅先生，有些事不是他所想的，也不是他所能控制的。说到底，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所有人都在责骂他，无人理会他的伤到底有多重。后来养了大半年，才逐渐好转过来。
季繁星听后长舒了口气，说：“我知道。”
她能体会到他的痛。
“谢谢。”明唐真心的向他道谢。
打开门，季繁星没有再让季桐笙搀扶，自己走了进去。到小客厅时，她就闻到了浓烈地烟酒味。同时，也瞧见了坐在落地窗那的秦暮。他手边还躺着酒瓶，身影萧条，无限悲凉。
第497章 不怪，你很好
觉察到有人进来，秦暮缓缓睁开眼，被阳光刺痛了眼，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然后转头，看过去。见是季繁星的时候，笑了一声，又转回头，说：“我以为你醒来后会离开这里。”
他的嗓子是哑的，声音中透露出嘲弄地笑意。
季繁星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衣，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伤，疼吗？”
她的话令秦暮万分惊讶，他以为她过来找自己是想说些责骂的话，想说为什么去死的不是他。万万没想到，她说的竟是这个。秦暮缓缓转过头去看季繁星，对上她那双带着些许悲伤与疼惜的眼神时，微微怔住。
季繁星伸出双臂，去拥抱他，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哽咽又颤抖说：“错不怪你。”她见过他那些疤痕，可想而知，他当时受的伤到底有多痛。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要被所有人责怪，身心俱痛。就连她，也狠狠在他心上扎了一刀。
“错……不怪我？”从秦昭过世后，秦暮一直活在自责与内疚中，所以任凭旁人如何责骂，讽刺，他几乎都没有反驳过。本以为她知道这事后，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却没想到，她会说，错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