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在深海+番外(33)

鹿晓发现自己找到了今晚愤怒的点,她既没有表白,也没有打扰过他和女朋友们,可是却被他莫名其妙从安适的窝里拎出来泼了一头冷水???

商锦梨似乎是在笑,呼吸一下一下喷在话筒上,传来时,带着微微的凌乱。

过了一会儿,她悠悠道:“鹿晓,其实我不觉得你喜欢秦寂。”

“啊?”

商锦梨道:“我认识秦寂一年半,他换过四任女伴,但我从来没有见你为此消沉过,进sgc长时间不见秦寂,也没见你多想念。”

“我又不是他女朋友,他的私人感情我无权干涉……”

“可是鹿晓,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要等到正式交往才开始培养情绪?”商锦梨道,“一年前,我和秦寂商量曦光计划,他的一个前女友冲了上来差点撕了我衣裳,在餐厅哭得惊动了警察。按照你的逻辑,是不是分以后就走出‘交往’状态了?那个女的神经病么?”

“……”

“我倒感觉,喜欢秦寂,要追求秦寂,就像你给自己的人设一样。”

商锦梨的语速不快,在宁静的夜里,她的声音一字一句尤其清晰。

“……人设?”鹿晓懵懂重复。

“我猜,他问你喜不喜欢他……唔……然后你……答不出来是不是?”商锦梨的气息渐渐紊乱,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又响起来,片刻后,另一波绵长而稳重的呼吸传进听筒里,似乎带着一点笑音,随后商锦梨忽然仿佛吃痛,急急喘息。

“滚开。”商锦梨微喘的声音。

“锦梨?”鹿晓不明所以,只听见电话那一端的嘈杂声硬生生挤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意味,燥乱而又旖旎。

鹿晓疑惑了好久,忽然反应过来,商锦梨……她不是一个人??

今天是跨年夜,她这是正在……啊啊啊——

鹿晓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对、对不起……我我我……”

“好了,咨询到此结束。”商锦梨似是摆脱了困局,声音又恢复镇定,“你再打电话过来……我就揍你,可不是吓唬你。”

“………………”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鹿晓挂断电话,窘迫得想要撞墙。

托商锦梨这一出乌龙的福,她再也不纠结了,她羞耻得可能活不过午夜十二点。

第25章 祈福

清晨来临,鹿晓跟着秦寂上玉山登山祈福。

秦家老爷子信佛,不论每一年的跨年夜是在哪里渡过,新年第一天的保留节目是上玉山顶的寺庙祈福。这些年老爷子年纪大了,秦爸爸又是崇尚科学坚持唯物主义的现代化年,打死不肯涉足宗教场所,于是这祈福重担便落在了秦寂的头上。

鹿晓跟在秦寂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看见了十几岁的秦寂。

那时候的他专挑荒山野路上山,清晨出发,到山顶一般已经是日上竿,下山时两个人灰头土脸,脚尽是泥污,还美其名曰让菩萨多看一看我们克服艰难险阻诚心上山的模样。

现在的秦寂已经不是年少气盛的少年,他规规矩矩揍在上山的石阶上,如同一个老头儿,不紧不慢地揍在几十步开外的地方。

鹿晓就跟在他的身后,因为沉默而尴尬,因为尴尬而体力突破极限,一口气上到了半山腰……

“昨晚睡得好么?”到了半山腰凉亭,秦寂终于回头。

鹿晓扶着栏杆大口喘气。

她快死了。

刚开始只是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话题好,毕竟昨天才被发了好人卡,后来是已经体力透支,连叫秦寂走慢点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寂递上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盖子递到鹿晓面前。

鹿晓接过矿泉水灌了几口,刺骨的冰凉从嘴里一直蔓延到胃里,浑身一个激灵,总算活过来了。

“怎么样,运动后舒服多了吧?”秦寂脸不红气不喘,看着鹿晓眼里含笑。

鹿晓捂着肚子蹲下身,感觉还是不够纾解疲惫,于是干脆席地而坐。她知道秦寂是在看她,也知道秦寂一定是气她一路沉默才故意折腾她,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靠在凉亭的栏杆上继续大口喘气。

“想通没?”秦寂问。

鹿晓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移开视线,又灌了几口水。

秦寂站在她身旁,忽然朝远处群山喊了一声:“今天天气真是适合欺负人啊——”他夸张地伸了一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回头看鹿晓,“天气那么好,我们走一走不寻常路?”

“……”

他是故意的。

鹿晓森森看着秦寂的西装西裤,不敢相信他竟然还想抄野道。

可是他是秦寂,秦寂在远处转了个弯儿,拨开层层枯黄的灌木,猴子一样地钻了进去。

鹿晓:……

这个神经病啊啊啊!!

鹿晓刚刚喘过气来,只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狼狈地钻进灌木丛里。

这种奇怪的事情,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做了,她一边踩着乱石一边尽可能地抓住周围的树枝不让自己摔下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今时今日还要跟着年过而立的秦寂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

秦寂就在前面,整洁的西装西裤,价格不菲的皮鞋。

半小时后,这些东西都变成了泡影。

鹿晓比他好一点,毕竟她可以沿着他已经开发完毕的小间隙往上爬,她的问题是心被粗糙的树枝磨破了皮,热辣辣的疼,半路还扭伤了脚,她憋着没出声。

当层层灌木到尽头,通往山顶的小道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时,鹿晓简直激动得想要哭出来。

阳光照射下来,她感觉脸上有点痒,摸了摸发现自己真的哭了。

秦寂回过头时,看见的就是她傻瓜一样站在路边掉眼泪的模样。他从来不是体贴的那一挂,所以他看见她哭,只是站在原地眯起着眼睛笑了。

“哭什么?”秦寂问。

鹿晓伸出袖子擦眼泪,张了张口,才发现喉咙有点哑:“累。”

“只是累?”

“疼,脚腕也疼,口渴,喘不过气。”

“只是这些?”

“还有生气。”鹿晓咬牙。

她累得已经两眼发黑,晕晕沉沉间好像看见了昨夜的烟花又在眼前炸裂。尴尬被疲惫消耗殆尽,剩下的就是无名的火气,再也抑制不住,于是她摔了矿泉水瓶,豁了出去:“我压根就没有准备好跟你表白,你就自己撕了窗户纸……撕了就算了,你还给我发好人卡……你发完好人卡,你还故意整我……”

秦寂的可恶,可恶在他从来不给对留下半点余地,要杀就是片甲不留。

哪怕对想要当一只息事宁人的乌龟,他都不给丁点会。

鹿晓就是那只乌龟,被秦寂捧上了山巅,然后丢到地上,壳子碎得四分五裂,秦寂这个罪魁祸首还在问她“哭什么”。

“我本来就是个混球,你又不是不知道。”秦寂笑起来,眼里有如释重负的温度,“不过我觉得明明没那方面感情,却还装深情的某人更混球。”

“……我没有。”

“那我答应跟你交往,你愿意吗?”

“……啊?”

“啊什么啊,装什么孙子。”秦寂挑了挑眉。

鹿晓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看着秦寂。

秦寂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把这话说出了口。

而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些年来一直在期许的事情终于有了实质性发展,不论如何应该高兴才是。可是身体里好像除了慌乱什么都没有,没有想象烟花绽放的激越心跳,也没有苦尽甘来想要亲近的喜极而泣,只是慌乱,和随之即来的无措和茫然。

短短的几秒钟对峙。

鹿晓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被强势的灵魂碾压的感觉,她所期许的灵魂伴侣,他应该是更加温柔的存在,就像江淮五月的空气,被风吹过的树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强势得仿佛要把她的灵魂碾碎,那么的恣意而又狂妄。

可是秦寂就是这样的人,他从来没有变过。

是她一直忽略了很多东西。

“……对不起。”鹿晓感到脱力。

秦寂缓缓笑起来:“所以,你看,你也不愿意,对不对?”

鹿晓低下头。

“你的脚刚才崴了吧?”秦寂向她伸出,“我背你吧,像哥哥背妹妹那样。”

-

距离山门大约还有五六十米,青石板绵长绵长,通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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