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来得及从与亲人重逢的心情震荡中缓和下来,郑辛远第二天再度出现,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不说,还带来一个容貌十分美艳的女人,而且她惊奇地发现,周远行似乎和那个女人也是熟识。
“辛春,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所以买的有点多……”
郑辛远见妹妹神思不定,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轻轻笑了:“那个女孩子叫酒媚,是我的朋友,这些衣服都是我叫她帮忙挑的,她眼光不错,你应该会喜欢这些款式的。”
“谢谢,可是我的衣服够穿,你买这么多,我也穿不过来,还是拿回去退了吧,太浪费了。”
“哥现在能赚钱了,你几年不在家,在外面肯定受了不少苦,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买几件衣服不算什么,你想要什么,都跟我说。”
“我没什么想要的。我现在过地挺好,没你想地那么凄凉。”
他握住她的手:“你回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你可以暂时不回家,但别拒绝我的关心。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够好,每次你有事找我,我都嫌你麻烦,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事情,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
夏辛春不习惯这种亲密,抽回手:“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你不用自责,我从来没怪过你。”
“可是我怪我自己,辛春,能不能告诉我当时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你突然从旅馆消失,从此音信全无?”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没出什么事。”
郑辛远将信将疑,见她不愿意多说,只得先咽下话头。他叫来酒媚,介绍给她认识。
近距离接触后,夏辛春着实有点儿被酒媚的模样和气质惊艳到。
酒媚长了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她五官精致,脸上每一个细节都生地恰到好处,组合在一起更是赏心悦目。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弯起,眼波流转,十分勾人,不笑的时候,眼尾也略略上翘,明亮的眸子闪着点点笑意,仿佛欲语还休一般。
郑辛远看着酒媚时的眼神满含情愫,夏辛春自然能猜到他们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她本来本来不打算跟他们一起出去吃晚饭,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一同去了。
这顿晚餐吃得略有些沉闷,她知道他们努力想让自己敞开心扉,可是她离开得太久,早已经不适应和家人无话不谈的状态,有心想多说点儿话,却只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吃完饭,再回酒吧,她发现周远行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坐在酒吧内唯一一张沙发上,悠闲地喝着红酒。
周远行看到她进来,举起高脚杯:“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她迟疑一下,走过去在沙发另一端坐下。
他取来另一只高脚杯,倒进三分之一杯红酒,递给她:“慢慢喝。”
她接过杯子,抿了一小口。口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吸引人,反而苦涩地有点儿难以入喉。
他打量她的眉眼,说:“红酒需要细品,让它在口腔内停留一会儿,认真体会它的质感,再慢慢咽下,你会尝到不一样的味道的。”
她试着用他说的方式再喝一口,可是除了浓浓苦味,还是没有尝出别的味道。
“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大概只有品味高雅的人才适合品红酒。”
“你把自己看得太低了。”
“不是看得低,我这是有自知之明。”
他的眼神专注,含着几分她看不明白的情绪:“这么说来,你很了解自己?”
“当然,如果自己都不了解自己,那就不用活了。”
他没接话,撇了一下嘴角,视线落到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辛春也不作声,一口一口喝着杯中红酒,渐渐地,好像真如周远行所说的那样尝到了若有似无的香味,颇有回甘。
她安静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时刻,不知不觉间,一杯红酒全被喝光,连日来的郁结也烟消云散,疲倦感袭来,她几乎想直接睡倒在沙发上。
意识到自己恐怕是有点儿醉了,她不敢久坐,放下酒杯,站起来打算上楼,可是周远行叫住了她。
“等一下,”他的声音依旧分辨不出情绪,“我还有话要问你。”
她站在原地不动,低头看他,等着他开口。
他笑了,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俯低头定定地看着她,吐出的呼吸携着红酒味道,在她脸上散开。她觉得痒,想躲开,却发现自己矛盾地留恋这一点温度。
他声音轻柔得异于往常:“你既然很了解自己,那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完全一副状况外的迷茫表情。
周远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等着她说点什么,然而对视了几秒钟过后,她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第10章 第3章-1 我不介意抛下老脸追求你
1
她记不清被关在这里几天了,每次只要一醒来,她就趴在用铁丝网编织的小小窗口往外张望。
窗口嵌在一堵泛着水腥味的黑色墙面的左上方,刚好和她的脑袋齐平。
她数着自己的心跳,大概一分钟,又或者十分钟以后,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看到她了。她惊喜地如此想着。
眼前的窗口向前退去,越来越明亮的光线踏着脚步声爬进锁住她的牢房,她刚想张大嘴呼喊,光线忽然隐去,一切重陷黑暗。
那是一个男人。
他面容模糊,额头上开了一道唇形口子,有红色混合黑色的粘稠液体往外汩汩涌出,他张开嘴,那动作似乎是想试图接住自己的血液。
她被这一幕吓傻了,牙齿战栗着,呆坐在地上。她惊恐地看到,他有两张嘴,此刻那两张小到不成比例的嘴正努力往两边拉开。
她看见了他的微笑。
“你过得好吗?”嘶哑的声音如一记重锤砸在她胸口上,令她无法呼吸。
她完全说不出话。下一秒,男人的脸无限逼近她的脸。一张红,一张煞白,她闻到一股腥臭味,血液滴进她的眼眶,滴进她嘴里,她欲作呕,可她无法低头。男人的手指圈住了她的脖子,慢慢收缩,意识模糊间,她才发现,这个男人的五官倒立着,原本应该长着卷发的地方是一截参差不齐的脖子切口......
血液在体内奔腾,叫嚣着要刺破她的皮肤,而他肮脏的手指仿佛沿路不可突破的顽石,突突的激流声震耳欲聋,叫得她头晕目眩。她感到一种温暖,一种悲怜,她觉得自己会就此沉溺在这种温暖里。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然而咚咚的水声仍然持续着,愈来愈响。她挣扎着不愿醒来,有人却并不善罢,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当死亡的声音几乎要穿透她的身体时,她猛地睁开眼睛,呼吸停顿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大口大口地吸气。
夏辛春一动不动,眼神空茫。头顶的天花板低得仿佛快要压到她的鼻子,在她的瞪视下又逐渐升高。她浑身似失去知觉一般,无法动弹。
有光照进来,落到她脚上。
她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捏了几下眉心。
咚咚的声音愈发清晰,她听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是梦,现实中存在的不过是沉沉的敲门声罢了。
她想起什么,猛然站起,刺目的阳光让她不能睁大眼睛。忍着眩晕,她拿睡衣袖口擦掉脸上的汗水,迅速换好衣服,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周远行,此刻他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眉毛深深簇着,一手撑在门框上,一只手顿在空中,见她出来,脸色更暗,还一脸的烦躁。
夏辛春自知自己起晚了,赶忙在他开口教训以前先说了话:“对不起,我昨晚睡得太晚,你还没吃早饭吧?我马上去准备。”
他一怔,自然注意到她的脸色很差,神情委顿。
“对不起。”她低下头,再一次道歉。
周远行抿了抿嘴角,看着她湿漉漉的头顶,神情缓和许多。他并不多问,站直身体,声音听不大出情绪地说:“如果身体不舒服,今天就休息一天。”
“我没事,收拾一下就下楼做饭,你稍等一会儿。”
她要关门,他探出一只脚,抵在门板上,轻轻笑了两声。
她不解地抬头看他,他笑地毫不避讳:“不会是昨晚我问你的问题让你困扰到都不敢面对我吧,老实说,该困扰的人应该是我,该不好意思的人应该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