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真的好不放心建宁,好不放心她。”
“我也不放心,可她都成年了,我们还是尽力理解她吧。”林海给陈萍倒了一杯水,又扶她到沙发上坐下。
夏玉兰递上了纸巾,说:“你不了解丫头么?她自己很有主意的,你别把自己气出病来,陈萍,我跟阳阳说了,他结婚旅游去北京,去看看丫头。”
陈萍用纸巾掩着鼻子,她正啜泣了一声,忽然,电话铃声想了起来。
“是陈俊。”林海将手机递给了陈萍。
忽然,一种难言的不安感觉涌上心头,陈萍清了清喉咙,她小心说:“陈俊……”
“姐,我可能,要离婚了。”
听筒里传来青年磁性的声音,伴随着愤怒的悲凉感,陈萍的心脏瞬间缩紧,像是被什么巨型的机器压榨着,她有些无助地看向林海,用口型说:“陈俊,要和若仪离婚。”
几天之后,最魔幻的莫过于在林思阳忙碌准备结婚的时候,陈萍要忙着接待自己伤情难挨的弟弟。
陈俊是带着一身酒气进门的,他越过了客厅中央装彩带纱幔的箱子,颓丧着,他是事业上的胜者,原本也是爱情中的胜者。
林海用了劲才将他扯住,不至于倒在茶几上,陈萍慌慌张张拿了茶来,喊:“陈俊,不准再喝了!”
“姐,姐……”他忽然就开始啜泣,像小朋友一样扑进陈萍怀里,眼眶红透了。
陈萍皱着眉,摸了摸他的头,终究没再狠下心责备,她说:“先住我这儿吧,别喝酒了,我明天就给若仪打电话,让她别再赌气了。”
陈俊喉咙有些嘶哑,他咳了两声,说:“我害怕。”
“怕什么呢?”青年鼻涕眼泪抹在陈萍上衣上,陈萍也全然不顾了,她一回头,瞧见了闻声而来的夏玉兰。
“怕我老婆跟别人在一起了,她不爱我了,我特别害怕,她就是我的命”
“不会的,哎呦,你老婆只喜欢你,我跟你姐夫也吵架啊,过去了就好了,你乖昂,别哭了。”
夏玉兰把纸巾递到陈萍手里去,她眉头轻蹙着,说:“喝这么多啊,我让思阳去煮点儿汤吧,陈萍,劝和不劝分,听到了没?”
“妈,我知道了;别让思阳弄汤了,他后天就婚礼了……俊俊和他爱人吵了有段时间了,让他们慢慢冷静吧,我明天找若仪聊聊。”
陈萍手上原本有关于婚礼的琐事,她把陈俊安顿在了林建安的卧室,这才回房间;她把被眼泪的浸湿的外衣摔到地板上去,一边换衣服,一边说:“这边儿要结婚,那边儿要离婚……我头都要炸了。”
“别气自己,陈俊和若仪肯定不会离婚的,他们年轻人容易冲动而已,”林海洗完脸进来,从架子上拿了润肤乳液;他又把衣柜拉开,准备挑一件出门穿的外套,说,“我去买些水果之类的,你不用管思阳婚礼的事儿了,先陪陈俊吧,他睡了你就歇歇。”
陈萍有点烦躁,她将外衣的领子整理好了,说:“家里来客人我还能一动不动?你快去吧,挑新鲜的买哈,我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打电话让店里送来就行。”
陈萍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就在陈俊暂住的卧室里看见了蒋若仪,小夫妻俩盖着一张被子,睡得正熟。
来敲门的女孩子自称蒋若仪的朋友,正急躁得捋着头发,说:“姐姐,若仪她一夜没回来,您家是不是得管管啊,要不是陈俊和她吵架,若仪也不会失踪的。”
面面相觑,女孩喘着粗气,而陈萍,脑筋忽然转不过弯,她望向卧室,又转头看了看蒋若仪的朋友,木然说道:“她就在房间里。”
接着,陈萍把衣衫凌乱的陈俊从床上赶了下来,她说:“你老婆朋友来了……若仪什么时候来的?你俩逗我呢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林海要去上班了,他泡了红茶,先给客人们倒上一杯。
蒋若仪目光清凌凌,她还没清醒过来,就躺在床上,喊:“老公……”
声音带着晨腔,可遮掩不住天生的甜美味道,陈俊又爬上床去,摸着她的嘴角,吻她。
“老公,我们和好吧老公。”
“昨晚上就和好了啊,宝宝。”
陈萍站在房间里,居然不知进退,她想了想,还是先往外走,至少不会离婚是个好消息。
蒋若仪的朋友还在,她涂了彩色指甲油的手指攥着茶杯,呼吸都是带着烫意的,小心询问:“怎么样了,姐姐?”
“没事儿了,俩人挺好的。”陈萍送了林海出门,然后,要去煮早餐,一会儿,林思阳大概也要和张桦过来,准备婚礼的其他东西。
第四十一章
林思阳脸颊**了一下,他在英文歌曲的旋律中看向张桦,然后,忽然有些鼻酸。女生正挽着张忠浩的手臂,携阳光和清风走来,天气晴朗,她身后是一整片绿地。
他们没有经历家人反对,也没有极近分离,他们像很多最普通的情侣一样,要用一场仪式开始新的旅途。
司仪的台词,有一句是:他们结束了八年的爱情长跑。
相识只不过是八年,可人们往往乐于把相爱之前的时间都总括进去,表达出让人艳羡的两小无猜之意;张桦指尖碰到了冰凉的戒指,她忽然有些颤抖,手指被林思阳轻轻攥着,一切都是真实的。
张桦轻轻踮起脚来,可她仍旧觉得腿软,腰上是林思阳的手臂,她晃动了两下,于是被紧紧环住。
是一个绵长又温柔的吻,在四周的掌声与啜泣里开始,张桦眼泪流了满脸,她将脸埋在林思阳肩膀上,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哭,对不起。”
“没事没事。”林思阳再次温柔地吻了吻张桦的耳尖,他抬起眼睛,察觉自己睫毛上都是微凉的泪珠。视线有点模糊了,太阳光芒不惨淡也不热烈,暖热,像是人的体温。
夏玉兰温和少言,她总在静思着什么,某一个瞬间,忽然鼻子一皱,泪就在眼眶里打着晃。
陈萍化妆了,她用纸巾去擦通红的眼角。
后排中央的座位上,陈俊和蒋若仪拥吻着,音乐还没结束,四周流淌的仿佛都是灵魂相依的蜜意,花和鸟叫不见了,风不见了,阳光不见了,仅仅剩下打包成盒的爱情,被谨慎捧在怀里。
凡凡正是顽皮的时候,因此在林秀怀里止不住地哭闹,被递进林海怀里,接下去又被陈萍接住,小孩儿瞪圆了眼睛,他在看陈萍耳朵上飘动的耳坠。
不哭了,在略响的轻音乐里,小孩儿鼓着嘴巴,闭上眼睛轻柔地喘气。
他睡了。
邓一朵搬到了新的办公楼里,她整天陷在忙碌中,因此很少回去看柳琳琳。
中午的时候,柳琳琳拎着午饭来了,她仍旧爽朗又和蔼,伸手撩开邓一朵额前散落的头发,说:“细嚼慢咽。”
“邓谷川还有没有再去家里?”邓一朵抬了抬眼皮,她问道。
柳琳琳望着邓一朵吃饭的嘴巴,她回答:“来了一次,没上楼去,说是想看你……这人干什么都不是诚恳的,要不然能在上班儿的时候来我家找你么?他连你住哪儿都不知道吧。”
“我最近啊,还是特别难受,我想搬家了,把房子给卖了吧,”邓一朵暂停了咀嚼食物的动作,她皱起眉头,说,“他在我隔壁,点了堆火,就这么走了;去年春节的时候他家里火灾,我怎么就没好好思考一下……妈,你记得林老师么?他今天结婚。”
柳琳琳在回忆,因此目光有些凝滞,她恢复了笑容,说:“你想搬家就搬吧;林老师我倒记得,他这么快就结婚啦?”
“给我发了请柬,可我太忙了,去不了”邓一朵夹了炸鱼过来,她将嘴巴里的食物吞下去了。
事实上真正的原因并不是工作忙碌,而是邓一朵总暗自为白路不甘;他的爱是什么样的?邓一朵不了解,林思阳也不了解。
午后的脑袋昏昏沉沉,邓一朵向窗外看,那些阳光像剑一样,与周围大厦的坚硬躯体撞击,只留下断断续续的光影;一年前情人节的夜里,在飘散的灵魂里,肉体撞击,仅存的是毫无美感的回忆。
没有爱的性是一餐饭,过了许久便想不起心情和菜色,只有千篇一律的饱腹感,并且在时光里,被遮盖去了。
邓一朵想午睡一次,她对现在的生活充满了挑剔,她大概需要调整一下心情;之后是搬家、升职、交新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