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对温轶的示好装作不知道,照样过自己的日子。
筵席上赵闽被朝臣孤立,他久不入朝堂,名声又不大好,想与他交好的朝臣也不多。尤其是见到小皇帝在朝的威望渐深,都得掂量一二,免得走错了路。
筵席上气氛压抑,冰块也挡不住身上的冷汗,安时舟在朝臣之间游刃有余,替皇帝挡了不少的酒。苏文孝坐在温轶下首,自斟自饮,情绪也不是很高。
亥时筵席就散了,赵闽搂着一个伶人退席,顺势将人带去了王府。
苏文孝随着温轶一同离开,两人都是同样的脸色,面对这样的局势,温轶是无法展颜,至于苏文孝,多半是做戏。
赵攸是清醒的,她看着苏温二人一同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当年的事有些古怪。她趁机找来任宁,让她去查查多年前苏温的交情。
苏家多年来一直在追随着温家,就算温轶当初没有做首辅也是一样的,她感觉出苏文孝不是真心屈于温轶之下,是有苦衷的。
任宁掌握着季家军,手中人脉比起以前宽广,领了皇帝吩咐后就去查。
赵攸回到华殿的时候,皇后在沐浴,她看到状台上的珊瑚手串,脑海里莫名就涌现了齐安姑母的话。她捏着手串发了会儿呆,这个手串是苏老夫人的东西,而皇后那日见到后并未显出太多的惊讶,现在想想有些古怪。
她想不通就将手串藏了起来,明日交给任宁去查一查。
皇后沐浴回来见到小皇帝微微有些吃惊,走近就闻到一股酒气,将小皇帝推去偏殿净身。
两人各怀心思,皇后今日破例先躺在榻上,赵攸回来后宫人就将灯火熄灭、纱幔放了下来。赵攸睡在里侧,手脚并用地从皇后身上爬了过去。
姿势有些不雅,但看上去也很是可爱。皇后笑了笑就将人揽入怀中,她先道:“将赵闽与陈氏送回封地。”
“我也有这个想法,明日提太快了些,过上半月就让安时舟上奏。赵闽不小了,也该去封地了,不过陈氏要留下。赵闽一人走了也没有威胁,若是将陈氏一并带走就会陡生波折,你也不用担心,陈氏那里我着人看着,不会让她向外传递消息。”
赵攸一番话经过深思熟悉,皇后的秘密也算是她的秘密,但去封地留下母亲,这是古代的规矩。虽说母子分隔有些不仁慈,然陈氏做的那些事,杀了她都不为过。
皇后看得没有赵攸那么远,忘了赵闽危险的身份,“你想好了?”
“自然是想好,陈氏那里我有法子让她闭嘴,不会惹你不开心。对了药铺里的那几个孩子跟着柳钦也不好,不如寻几户官宦人家收养,以后有你这个皇后阿姐在,日子也会好过些。”赵攸絮絮叨叨,将以前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皇后出身不好,总将温瑾挂在心里,那几个孩子多半也是这样的遭遇,寻了人家养着,受到良好的教养,日后也会给皇后添些助力。
赵攸今日忙碌整日,躺在榻上就觉得身上酸疼,她推了推皇后:“朕给你解决那么多麻烦,你给我揉揉可好?”
皇后会医,拿捏得力道恰到好处,很是舒服,赵攸开始卖乖了。
第51章 五十一
亲政后皇帝开始正大光明地接触朝政, 有安时舟的帮助,她接手得很快, 只是下面六部瞒而不报的事太多, 沉疴较多, 着实无法处理。
温轶依旧把持朝政,赵攸隐而不发, 将他的地位摆得很高。权势鼎盛后也必会走下坡路, 不满温轶的朝臣会越来越多,到时墙倒众人推,也不用她这个皇帝多加动手。
八月初的时候,安时舟上奏令恪亲王回封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温轶先不同意, 反驳道:“陛下方亲政, 此时就赶恪亲王离开,世人会道陛下苛待兄弟,于名声有碍。”
赵攸坐在御座上,指尖敲着打着座椅上的宝石, 目光扫过温轶,道:“藩王回封地是先祖留下的规矩, 到了温大人这里怎地就成了苛待兄弟。”
皇帝亲政后,首辅这个称谓自然就消失了。
朝臣听着这句温大人, 心口一惊,忙垂首不敢发话。温轶则是一震,抬首直视小皇帝:“陛下这是不顾自己的名声了?”
“安驸马所言不过是遵循祖制, 温大人想多了。”赵攸毫不示弱,这件事本就是她安排的,到如今如果后退也会让皇后失望的。
小皇帝初露锋芒让温轶吃惊,他也不退让,“陛下与恪亲王是兄弟,这个时候将他赶走,先帝知晓后也会对陛下失望。”
安时舟站在一侧,侧身道:“温大人想多了,先帝在世时,藩王也是去封地保护一方百姓,轮到陛下又怎会不喜。”
针尖对麦芒,两人不相上下。一番对阵后,御史言官也跟着出来辩论,赵攸一言不发,静静等着结果。
直到最后两方都没有输赢,她起身道:“朕会给恪亲王赐些金银,将封地换去富庶之地,必不会苦了他。”
换封地?朝臣一惊,不懂小皇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换去鱼米之乡?
皇帝早有准备,令内侍宣旨,而后道:“如此一来也不会苛待恪亲王,礼部速择一良日,朕亲自给阿弟践行,退朝吧。”
崇政殿内发生的事,在偏殿可以听得很清楚,皇后听得有些迷糊,不知赵攸为何突然就换了封地。
赵闽的封地是先帝定下的,距京千里远,并非富庶之地。赵攸这样一换,封地就离临安城五百里,且是水乡,地域宽广。
她不明白赵攸为何这样做。
赵攸一跨进偏殿就屏退旁人,凑近皇后:“皇后,这样满意吗?”
皇后将手中凉茶放下,伸手除下赵攸的王冠,与她道:“为何突然换封地?”赵攸的性子不像是善待这个兄弟的样子。
赵攸低下脑袋由着皇后解下王冠,自己揉了揉脖子,回道:“新的封地驻扎的是季家军,现在应当说是任家军了,你以为我会便宜赵闽?”
就凭赵闽给她戴的绿帽子,也不会这么便宜他。
先帝赐的旧封地里,温轶已经营多年,这个时候让赵闽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而新赐的封地里都是皇帝的人,再想经营成自己的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至少在军队这个方面就是不可能的,任家军在侧,赵闽没有能力私自屯兵。
至于地域这块,赵攸自认可以送给赵闽,只要他安分,就相当于养了一个纨绔的弟弟。于她而言也并不吃亏,若是赵闽不安分,任宁也不会任由他壮大的。
皇后明白过来了,这等于是给赵闽换了一个囚禁之地。她点点头,夸道:“你长大了,想法总是这么奇特。”
赵攸一听就不大高兴,“你怎地总说的自己很成熟,我都十六了,怎地就感觉你很大似的。”
皇后莞尔,她今生前世加在一起可以做赵攸的娘亲了,面对这样懂事的孩子,她觉得省事很多。
前世里的赵攸霸道而不讲理,与臣僚之间关系很差,哪怕与安时舟也是不对付。
长此以往下去,君臣离心,于她无益。
幸好这个时候赵攸心性善良,没有太多的心思,也善于听人言,这般的皇帝假以时日必会成为圣明之君。
“我终究比你大一些。”皇后回道。
赵攸却是不信,换好衣袍又去崇政殿翻阅奏疏。皇后没有离开,在偏殿内等着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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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闽要求离京去封地,陈太妃被留了下来。都知晓她被当作人质了,温轶试图去争取,与安时舟又是一番争斗,也是败下阵来。
这是祖制,并非是赵攸的任性,在礼法上,温轶没有胜利的资本。
陈氏不想留在临安城,赵闽一走,是生是死,就不在她的掌握中。温轶挽回不了局面后,她就试图在皇后处找到突破口。
她找到当年收留皇后的老道士,亲自出宫去见他。
柳钦见到宫里出来的女人,吓得抓药的手都顿住了,暗道今年流年不利,竟让他遇到这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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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里桂花开了,丹桂飘香,引人流连 。
皇后站在树下采桂花,晒干后可放在香囊内做熏香,也可用于点心内。赵攸喜好吃点心,这个时节唯有桂花最香,待摘下后打算做桂花糕。
山上也有桂花,她有空闲的时候都会摘来做。入宫这么多时日,忙于宫务也没有顾及这个,现在得空了也可去做些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