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升到最高点,如果没有阴凉的遮挡,人站在那里,简直要被晒掉层皮。更何况她还身着如此简陋的衣服,胳膊腿都没有一丝遮挡,单梦出门走了没多久,就回来了。
她脸上被晒的很红,鼻尖也冒着汗,找了一圈只从房间角落里找到一个类似水缸的东西,掀开一看,里边什么都没有。她觉得自己热的七窍生烟,喉咙里也干涩的不得了。
这里水资源这么匮乏,难道都没有河吗?她把矮墩搬到门口,手里拿着所谓的扇子扇着,内心一片焦灼。
这里太热了,在雨林中,阳光本来就特别毒,如果没水,人根本就受不了,这里又是部落中那些人拓出来的空地,没有树木遮挡,就这样干晒着,能行吗?
她就在家里坐了一下午,原主娘也不在家,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她刚刚歇过来劲,看着太阳从西边的山头落下,一群部落中的人,终于回来了,这里边有男有女,其中也包括原主的娘。
单梦站了起来,那群人从家门口过,对着她这位圣女还是十分的客气。单梦听到那些人叫原主娘的名字,单独一个虹字。
目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单梦看着原主娘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还没歇过来气儿,一个人就慌慌张张的过来了。他看到单梦先是恭敬一礼,这样的礼让单梦只觉得好笑。随即就听到那人说:“库安平的娘闹到族长那里去,说他儿子是冤枉的,吵着让族长给一个说法,族长特意来让我来请您过去。”
单梦回过神来,只觉得这族长十分有意思。
原主娘想说的话还没说出来,单梦就跟着那人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第36章 最后一位圣女(四)
另一边,一个模样比原主娘还要更加瘦弱的女人此时正跪在族长家门口。除了瘦之后,她脸上还有一丝不正常的白,像是病了很久的样子。
“族长,我儿子犯了什么错,要以这样的方式罚他?”那妇人早就哭哑了嗓子,一副力竭的样子,跪在地上。
族长还是那个样子,任凭这个妇人再怎么哭喊,他都无动于衷。
现在临近黄昏,人的视线因为天色有些模糊,单梦来的时候,远远就能听见那位妇人的叫喊,那声音里有绝望还有丧子之痛。
“圣女到!”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让原本悲痛的气氛短暂的听了那么一下,唰的一声,很多人看过来。
这样的视线让单梦脊背不自觉挺直,硬邦邦的走到人群中间。随着她的到来,那位妇人也转移了目标,哭喊的对象换成了她。
“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儿子?他那么懂事的一个人,最终却被你害死!!”
“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单梦听着她的话,内心有些诧异,不是说族里的人对圣女都是十分敬畏么?为什么这个妇人却一点也不怕她的样子,甚至敢坦言让圣女偿命?
她往族长那里看去,此时族长也在看着她,两个人视线交错,单梦眼中是疑问,和族长眼中则是波澜不惊。
深吸了一口气,单梦后退一步,避开这位妇人的手。
“你儿子陷害圣女,族长的决定不偏不倚,那是他应得的下场。”这话从她这个小女孩嘴里说出来,是一种诡异的感觉。偏偏大家都无法反驳她。
无法反驳的这些人,自然都是族长一派的。
“我儿子为什么要陷害你!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为什么会陷害你!”那妇人不依不饶。
单梦也很想知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说到这里,她顿了下,“不过你可以去问问一个叫牧棠的,你儿子死前说了这么一个名字,不过我还没问清事情的始末,就被族长拖走了。”
她声音虽然淡,四下安静的时候就特别的清晰。这话说出去之后,周围仿佛进入了真空状态,那一刻加德右脸上的胡子抖了一下,连那妇人都止住了哭声。
单梦依旧是那副小女孩的样子,看上去好想只是随口说到一样,根本没过脑子。
她虽然贵为圣女,可跟族长相比的话还是错那么一点的,在族长面前编排族长,她的心会不会太大了点。
“圣、圣女,您说什么?”还是那妇人最先反应过来,愣愣的问。既然自己儿子已经说是冤枉的,那族长为什么不让他说完之后的话呢?
站着的所有人都不敢吭声,只有单梦清脆的声音传来,“这就要问族长了,他知道的。”
那族长想把事情牵扯到她身上,单梦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呢。她一句话轻飘飘的就把话头递出去了,加德右表情晦涩不明。
单梦也想借此机会知道那牧棠究竟是什么人。
“族长——圣女说的话是真的吗?”那妇人转向族长,也不哭了,就这么看着他、
加德右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睛时眼底的情绪已经归于平静:“你儿子见污蔑圣女不成,转而要把脏水泼向别人来求得自己的生机,这难道不该死吗?”
那妇人眼神中的光一点一点熄灭,“那他万一说的是真的呢?真的是受到他人的教唆才会对圣女做出那样的事,....”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加德右无情打断:“没有万一,也不会有万一。”人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有用吗?还是想找些由头来挑战族长的权威?加德右在心里冷笑。
单梦在一边看着他,越发的对这位牧棠感到好奇。那库安平说的未必是假话,这位加族长肯定是想隐瞒着什么。
死了儿子,那妇人却得不到任何说法,单单一个污蔑圣女的罪责,根本无法说服她,更何况还有单梦过来之后说的那些话,更是让她无法安心。
“死了一个人而已,就让你们闹到这里,我这个族长在部落中,说话的分量那么微不足道吗?”加德右声音中有着愠怒。
一些人听了他的话,脑袋不自觉地垂下去,还有一些就故意移开视线,什么都不敢说。
只有两个人没动,一个是库安平的娘,还有一个就是单梦。在她眼中,加德右的所作所为根本配不上族长这两个字,他的刻意隐瞒还有凭借着权势的打压,简直让人觉得可笑。
“我儿子已经死了,所以真相不真相的也没那么重要了,是吗?”那妇人像是在喃喃自语,这番话完全不像是她一个粗妇可以说出来的,大概库安平的死给她的打击太大,也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一番话就这么顺着心意说出来了。
单梦在旁边为她捏了一把汗,果然那加德右变了表情,声音有些凉:“那依着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这些人何时见过族长说这些话,就是那妇人都没见过,此时听到这话她一愣,却忘记了回答。她怎么敢说族长的不是呢?可是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
她反而扭头看向了单梦,可是这个圣女也跟她儿子一般大,她能怪谁呢?怪天怪地?还是怪那个根本出都没出现的牧棠?
她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站都站不稳。在大家那种复杂的目光下,她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沉默的背影好像要隐入这深深黑夜中,再也消失不见。
这种场景让人看得心生压抑,到底是多么深的绝望才会这样?不敢怒不敢言,那种谨小慎微,好似已经刻入骨髓一般,根深蒂固。
单梦绷紧了下颌线,那张稚嫩的脸上,在昏暗的天色下,隐隐多了种倔强的东西。
“都散了吧。”加德右出声,四周的人回过神。
一行人慢慢离去,单梦也是要走的,却被加德右叫住了,他故作深沉的看了看天空,然后眸光跟刀锋一样看向单梦,“部落里遭受大旱,你身为圣女,要做好准备了。”
他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也没管单梦茫然的表情,就抬脚离开。带着这种疑惑,单梦东摸西找的终于找到了家。原主娘还是那副担忧脸,单梦心里装着那加德右最后留给她的话,于是就问了出来。
“我...族长说身为圣女,要为部落做好准备,什么准备?”
原主娘手里拿着东西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满眼写着难以置信,连嘴唇都开始抖,有些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来四个字:“什么准备?”
她突变的脸色,让单梦想起了一些事,比如说是库安平说的那些‘怕死’之类的字眼,她一个圣女,年纪轻轻怕什么死?
还有部落中的那些人,看她的时候说是敬畏,但是有一些细节越发的在单梦的脑海中清晰起来,比如果那种敬畏中好像多了一些怜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