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琼特意拿出来,卢少陵便也打开看了一眼,是一个手绣的香囊,考虑到是送给卢少陵的,绣的是青竹的图样,也算精致漂亮。当然,这是女子的看法,作为收礼物的卢少陵看了一眼,只觉得没什么用,便是他是个读书人,也不爱带着香囊招摇过市。对上方琼期待的目光,卢少陵将香囊收起来,道:“我很喜欢,多谢方表妹了!”
方琼正高兴呢,就见卢少陵一一接过姐妹、表姐妹的礼物,都一一道谢表示喜欢,原本喜气洋洋的脸便又垮了一些。卢少陵压根没注意到方琼的情绪,一一谢过了大家的礼物,便退了出去,卢老夫人瞧见了,却没说什么,招呼众人去园子里看戏。
戏班子请的是京城里很有些名气的庆春班,头牌便是早前方琼提过的玉郎,这段时间不是旺季,否则还不容易请到。一群人走到园子里,戏台子已经搭好了,提前过来的卢家大奶奶迎上来,搀着卢老夫人坐下,一群人便都寻了位置坐下。
林瑾初被卢老夫人带着,挨着她坐下,另一侧万夫人母女坐着,方琼便挨着林瑾初坐了,小丫鬟端了茶来,台子上的伶人作了个礼,便和着乐声开始唱。
林瑾初前世只在电视上看过戏曲表演,现场看来,比起电视上的要热闹得多,不似寻常小姑娘,林瑾初是真心实意觉得挺喜欢的。相对来说,方琼只对玉郎有些兴趣,坐不到片刻就无聊了,凑在林瑾初旁边唧唧喳喳的说话,林瑾初嫌她烦,委婉地说了两回,方琼仿佛没听懂一般,林瑾初便有些恼,道:“琼儿妹妹,你若不爱听戏,逛园子去也使得,何苦偏要扰我!”
林瑾初这般说,方琼不高兴了,“这咿咿呀呀的戏有什么可看的,林姐姐怎么同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般!”说吧,还不待林瑾初生气,一甩袖子就走了,裙儿没听清两个主子的对话,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戏台子上乐声嘈嘈杂杂的,卢老夫人没听清林瑾初跟方琼的对话,见方琼走开也没多想,只顺口问了一句,“琼儿这是怎么了?”
第五章 风扬
小姐妹之间拌个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卢老夫人听林瑾初这么说也没在意,点点头道:“那好,小姐妹拌个嘴说开了就好了。”
“嗯,初儿知道了。”林瑾初前世活到二十多岁,不会跟小孩子一般向长辈告状,也没有多解释什么,领着莺儿和眉儿跟着方琼走开的方向追去
卢家家大业大,光园子就顶的上小户人家的宅子,好在北方的园子不像江南,疏朗大气找个人也不难。林瑾初远远地瞧见方琼坐在池子边丢石子,嘴里嘟嘟囔囔的大概是在吐槽她,便没有立刻跟过去,想着等这位表妹消消气再说,就在附近随便转转。
莺儿和眉儿也没催着林瑾初,方家那位姑娘她们也不是头一回见着了,说真的,两人对方琼印象都不怎么好,实在是那位姑娘从来就喊着没了爹娘让人让着她。今日这事,她们都瞧得清楚,姑娘看戏看得好好的,偏方家姑娘总是逮着姑娘说话,姑娘不过抱怨一句,方家姑娘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林瑾初顺着花圃走,这个季节花开得正好,坐着看戏虽然有意思,园子里的花也很漂亮,光顾着看花没注意脚下,林瑾初一个不防就被绊了一下。两个小丫鬟见林瑾初被绊到,连忙去扶,好在林瑾初身子已经养得好多了,身子晃了晃,并没有摔倒。
站稳了,林瑾初才低头去看,却是一名穿着彩色戏服的男子倒在地上,那斑斓的彩色,加上头顶的羽毛,一看就是演丑角的,只不知为何昏倒在这里也没人找。林瑾初自己生了二十多年的病,对于生病、受伤的人便更多了些怜惜,蹲下想查看对方的情况,却被眉儿连忙拉住,道:“姑娘,且不说这人来历不明,姑娘怎么能随便靠近一个男子呢!”
林瑾初闻言倒是没再伸手,只道:“瞧这模样,肯定是庆春班的伶人,哪里就来历不明了?我身子不好,多做善事才有福报啊!”
林瑾初这么一说,眉儿只觉得心头一酸,险些掉泪,但想想这些日子主子渐渐好起来,心里觉得,便是福报了,这样想着,眉儿也有了做好事的心,道:“便是如此,姑娘别动,奴婢去看看。”
林瑾初知道眉儿爱操心的性格,也知道小丫鬟如今就生怕她行差踏错半点,影响了名声闺誉,便点点头,道:“你把他翻过来,我看看。”
眉儿点点头,果真将人翻过来平躺着,只见人脸上涂满了油彩,看不清模样,双眼紧闭着,似乎病得很重。眉儿顶多处理点小伤小病,瞧着这模样,只觉得这人大概病得不轻,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林瑾初却是咦了一声,上前蹲下来,伸手从那人的颈窝处抽出一根银针。
莺儿吓了一跳,连忙拉林瑾初,道:“姑娘,不是说只看看嘛!”
林瑾初却没顾得上理莺儿,手指飞快,从另一侧又抽出两根银针,有些惊讶,道:“竟然真的有人用这种害人的法子!”
“姑娘……”眉儿正想说什么,只见地上躺着的男子已经睁开眼,不同于看上去有些羸弱的身形,一双眼漆黑幽深,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水。那人动了动身子,眉儿赶忙退回来,挡在林瑾初前面,林瑾初倒是没那么紧张,慢悠悠道:“我是你的大恩人!”
“……”男子试着运行了一下内力,望向林瑾初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客气,我只是好奇,原来世上真的有内力这种东西啊!”林瑾初懂医完全是因为自己是个病人,不同于许多人病得久了,生出厌世之心,林瑾初自始至终都想活着,哪怕日日都忍受病痛的折磨。人说上帝给人关了门,一定会给他留一扇窗,林瑾初因为天生的心脏病,连学校都没正经去过几天,在医术上却很有天分,大约是专注一事的原因,甚至比许多专业学医的还要出色,只可惜,她救了无数人,唯独对自己的病无能为力。
“还是要多谢姑娘顺手相救之恩!”谢风扬从小到大就没有被人顺便过,但经历了先前几乎被打入绝境,谢风扬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姑娘身后飘着金灿灿的光圈。
林瑾初点点头,道:“这会儿这里没有别人,你快走吧!”
“多谢姑娘!”谢风扬点点头,也没管身上斑斓的彩衣和头顶彩色的羽毛,忍着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四下看了一眼,朝林瑾初拱了拱手,便寻了个方向走了。
“姑、姑娘,他……”眉儿心细,有些担心地望着谢风扬远去的方向,“若是他对侯府不利,可怎么办?”
林瑾初看了眼谢风扬的背影,摇摇头道:“不会的,那银针别说寻常人,便是医术高深的大夫也未必瞧得出来,若是不拔出银针,他连个姑娘家都打不赢,混进来有什么用!”
“……”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林瑾初觉得,这个人身后多半有故事,尤其看样子,怕是还来历不凡,林瑾初倒是没想着将来能赚一笔,但结个善缘总是好的。
“行了,找了方琼,咱们快些回去吧,那玉郎的压轴戏也差不多该上了。”林瑾初对传说中的玉郎也多少有些好奇,并不想错过。
方琼还坐在原来的地方,林瑾初走过去,方琼抬眼看了她一眼,又撇过头去不看她。林瑾初扯扯嘴角,道:“好了琼儿妹妹,我这都丢下戏台子过来找你了,你就大人大量同我回去吧!”
方琼哼了一声,“你这般喜欢听戏,来寻我做什么?我就不想看戏,就喜欢扰得你戏都看不成,你管我做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回去听戏啦,难得琼儿妹妹不扰我了!”林瑾初叹了口气,作势要走,方琼连忙拉住林瑾初的袖子,嘟着嘴道:“哎,我还在生气呢,你就不能哄哄我!”
“喏,这个给你,哄你开心!”林瑾初笑着,将两颗糖塞方琼手里,“别看它小,这可是江南产的玫瑰糖,我也没剩几颗了。”
方琼往嘴里塞了一颗,甜甜的滋味叫她微微眯了眼睛,刚才的不愉快也忘了,主动挽起林瑾初的手,道:“走,咱们回去吧,玉郎该要上台了!”
第六章 做亲
林瑾初跟方琼回到戏台子这边时,台上刚刚唱完了一曲,卢老夫人见两人挽着手回来,不由取笑她们:“瞧瞧,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果然还是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