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至今还被气得起不来炕呢。谁家摊上这样的败家子,可真是够呛。”
“谁说不是呢?”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一时间,都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到葛天雷身上。葛天雷喊得嗓子都冒烟了,可就是没人听他的,气得他忽然狠狠一敲手里的锣 ……
这时,新月的屋子里,原本睡得好好的男娃被锣响愣是给吵醒,咧着嘴哭了起来。
葛家二儿媳妇见状,赶紧把孩子抱起来,一边哄着一边在嘴边咕哝着:敲啥锣呀,吵死人了。
对了,她现在走出葛家,已经不再是葛家的二儿媳妇。苏老师说她总得有个名字,她就随便给自己取了‘翠儿’这个名字。她觉得还挺好听的。
一晃,娃都满月了。她一直住在人苏老师家也不是个事儿。先前是因为月子里,身体没调理过来,加上孩子太小,禁不住折腾。可如今孩子都满月了,她的身体也基本恢复了过来。她得想想她和孩子今后该是怎么个活法。出去打工?那孩子咋办?哪家老板会允许她背着娃娃去工作?
想到这里,她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惆怅。女人带着孩子,要想活下去,真真是不容易!
苏新月是被吵人的敲锣声吸引出了门外。本想上前说说,叫那人不要再敲锣了,屋子里孩子正睡着。可当她看见敲锣的人居然是村长儿子葛天雷时,生生刹住了脚步。
她不傻,葛天雷对她那点意思她看得明明白白。偏偏对方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不管是不理不睬还是干脆直截了当的拒绝,都没能让这个人知难而退,还是三天两头地跑来纠缠她。为此,新月真是烦不胜烦。
话说,这葛天雷纠集村民们要说事,大可以去别的地方说,何必非选在她家门口?难道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另一边,葛天雷用敲锣声总算引起了大家注意。他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只听见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居然抢在他前头吼了出进来。
“兔崽子,你这是闹啥子?”
原来,不知是谁偷偷溜去找了村长过来。这会子,村长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个兔崽子,不好好在外边念书,说不念就不念了,那他以前那些钱不是都白花了?好,不念书就不念书,那就找点正经事做。出去打工也行。可体力活他说干不动,饭店里当个服务员又说太磕碜。总之,就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那种人。说白了,就是个废物。
废物就废物吧,他也认了。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行不行?居然冒他的名把村民们叫出来开会?他算哪根葱哪头蒜,还开会?他今天……今天他非打死这个兔崽子不可。
村长这下是真的火了。连跑带颠地过来,低头看看脚边,没个啥东西,他干脆脱了鞋子,准备拿鞋底子当武器 ……
葛天雷脸色咻的一变。当了村长二十几年儿子,村长只要转下眼珠,他就能知道村长想的是个啥。于是,一蹦三尺高,赶紧躲开了。
“爸,你听我说,我没瞎胡闹。是真的,我是真有好事情要对大家伙说。”
“你能有啥好事情?”村长显然不信。朝这鞋底子追在葛天雷后头。然而,岁数大了,有那心身体却不赶趟,跑几圈就累得气喘吁吁,只好停了下来。
见他停下葛天雷也停了下来,一边讨饶一边说道:“这次真有好事情。有人要给咱盖新房子。说只要新房子盖好,村民们就都能搬过去住。新闻上天天说的,哦,就是社会主义新农村。”
愤怒的表情在村长脸上略微凝固,听着葛天雷不像是浑说,他且往下听一听。
见他冷静了下来,葛天雷暗暗舒了口气,走到村民们前头,开始高谈论阔起来。
简单概括:就是他在外头认识了一个很有钱很厉害的人。对方说正在积极响应政府号召,想给他们村免费在大山外盖新房子。届时,村民们都能搬过去住。等新房子落成后,还会在附近建造学校和医院 ……
这下,村民们可炸开锅了。有人给他们盖新房,还是免费的,真有这好事情?
村长早些年在外打工,怎么说也比常年待在大山里的村民们多长了些见识。任他怎么听,葛天雷的话里都有漏洞。
免费给他们盖房子?人家凭啥?钱多得没处花了?就算是钱多的没处花了,也花不到他们这群人身上吧?
果然,接下来,葛天雷话锋一转,对村民摆出了两根手指:“只需要两万块钱。”
一听说还得掏钱,村民们脸上的热情像被浇灭的火苗一样,立刻消失。
“真有两万块,我们自己在这儿也一样盖房子。”
“就是。这算啥好事情?”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葛天雷在心里不屑地啐了一声。
一群土包子。一说掏钱,表情立马变了。
“听我说完行不行?”他不耐烦地嚷嚷着,“人家是说让你们先掏出两万,权当是个定金。不然,等人家房子盖好了,你们不去住,人家的钱不白花了。说白了,这钱只是暂时搁在人家那儿。等咱们住进新房子以后,钱就退还给各家。也就是说,你们一分钱都不用花。”
“有这好事情,咋就能轮到咱们?”村长还是半信半疑。
葛天雷嗤嗤一笑:“爸,你out了。”
“我奥啥?”
“是out。就是落后的意思。这叫慈善,你懂不懂?”
第458章 事有可疑
“苏老师?苏老师在不在家?”
午后,翠儿和孩子都在屋里睡着了,新月则坐在凳子上,正在备课。听见门外来自村长的叫唤,她忙看了眼炕上熟睡中的小家伙。翠儿给他取名叫壮壮。是希望他茁壮成长的意思。不过却与孩子爸爸葛二壮撞了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听声音,翠儿立刻惊醒,自打生了娃,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生怕娃会被吵醒,她轻轻在娃身上拍了拍。新月则迅速起身,快步走出门外。
“村长,您找我有事?”门外,新月压低了声音问道。
“有个事,想问下苏老师。”
“去外头树荫底下吧。”新月说道。
村长点点头,想也知道,一定是二壮媳妇和娃都睡着,苏老师怕扰了她们。
要说苏老师这人,真是没得挑。有学问不说,人还善良。当初就连他都没做到的事,苏老师愣是做到了。不仅救了二壮媳妇和娃一大一小两条命,还把二壮媳妇留在了她住的地方,照顾着她们娘俩。说白了,二壮媳妇和娃是死是活,和人家有啥关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院外的树荫下,村长踟蹰着开了口:“关于有人投资要给村里建房子的事,我想问问苏老师的看法。”
新月微微挑了下柳眉。问她?这事问得着她吗?要问也该问村民同不同意才对。
“村长觉得事有可疑?”她一下看穿村长的想法。
“不瞒苏老师,我的确觉得这事不太靠谱。任我家那兔崽子说出大天来,我也不相信,这世上真就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且还是那么一大块馅饼。人又给你盖房子,又给盖学校医院的,图啥?可,村民们像是动了心。苏老师你来我们村也有几个月了,村里啥情况你也能了解到一些。因为隔着这座大山,村里几十年如一日,基本没啥变化。我们这代人就罢了,一把岁数,活还能活几年?可年轻一代,是不是该为他们谋条出路呢?否则一代传一代,老是这个样子,想想就让人灰心。”
说到这儿,村长把手里一个装着茶水的茶缸子送到嘴前,喝了两口茶水,润过嗓子之后,复又开口:“天雷说一家得掏两万块钱,说是定金还是啥的,我就觉得这事不简单。如果真是慈善做好事,还要村民们拿钱干啥?苏老师,你说对不对?”
“村里是个啥光景?两万块钱,有的人家怕是攒半辈子也攒不下这么多钱,东拼西凑靠借的许是能凑上。若能这两万块钱真能换来个好的光景,我啥也不说。可万一……”村长顿在此处,没把话说下去,新月却对他省略掉的话语一清二楚。
对于旱水村的村民而言,两万块许就是他们全部的身家。倘若这真是个骗局,就是把村民们往绝路上逼。所有,村长的担心并不是没有任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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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天刚亮,葛天雷就被村长从炕上给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