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气急败坏,满脸泪水。
“剖腹取子,怎会走的安乐。”
陈大夫握紧了手心里的一颗药丸,这是他以防万一带着的假死之药,只要服下,便会处于假死,失去知觉,就是剖腹取子,也不会痛,只会从假死慢慢到真正的死亡。
“噗!”
陈大夫瞳孔睁大,看着阿桑逐渐倒在地上。
殷王踌抽出血淋淋的剑,一脸的漠然。
“还不动手!”
顾长乐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已经绝望到了极致,眼睁睁的看着阿桑倒在她的身前。
“阿桑。”
他知道的,她最是看重阿桑,她们自幼一同长大,后来跟着她陪嫁到了硕原,她待阿桑,犹如姐妹。
可他杀了她,当着她的面杀了她。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她还在奢求什么,奢求他对她还有一点情意吗?到了此时此刻,自己竟还没有死心吗?
身后有侍卫上前拉住顾长乐,擒住她的双臂将她摁在地上,顾长乐似是失去了所有生气,一动也不动。
钦宿看着大夫手中拿出了匕首,终于忍不住上前,越过大夫。
“我来吧。”
他将侍卫全部斥退,自己蹲下,将顾长乐半揽在怀里。
王妃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不能坐视不管,如今的情势,他救不了王妃的性命,可也要让她死的体面些。
华阳帝终究做了决定,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当众被剖腹,他做不到!
他知道,她最怕疼的,也最要面子。
父皇,太傅,朕愧对于你们,到了地下,再向你们请罪。
华阳帝的手缓缓抬起,殷王脸上一片激动,只要他自毁丹田,便不再是他的对手,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而就在此时,顾长乐在钦宿的帮助下突然站了起来。
她看着城墙底下的大军,看着华阳帝抬起的手正准备自毁丹田。
她的声音凄凉,绝望,狠戾,似是来自幽深的地狱。
“华殷,若有来世,我再也不要遇见你,生生世世,再不相逢!”
“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你我之间也不共戴天!我定要你偿还今生之痛!”
话音刚落,她便使出了全身力气,纵身一跃,犹如一只带血的蝴蝶从城墙之上翩然落下。
“乐儿!”
“嬣嬣!”
殷王在顾长乐站起来的那一瞬,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她犹如来自地狱的声音和她的满腔恨意将他怔的愣了片刻。
等他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伸手,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裙角。
华阳帝见顾长乐从城墙跃下,心头一跳,来不及思索,纵身便飞跃而来。
顾长乐看着华阳帝满脸焦急的朝着她飞身而来,心里有悔,有恨。
她悔,为何没有早点知道他的情意,明明当初,她不讨厌他的,明明很早开始,她就将他当成了她未来的夫君,为何经不住旁人的撺掇,离开了他。
她恨,自己为何错过了一个如此爱她之人,还将他逼到了穷途末路。
顾长乐,小字嬣嬣。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唤,也应是最后一次。
华阳帝赶在她落地前一刻接住了她,可是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她为了不让自己对他再有任何的威胁,在跃下之前就接过了钦宿递给她的匕首,插入了心脏。
“对不起。”
她似有千万无语要说,可看着这个为了她连家国性命都不要的男人,终究只说出了三个字。
殷王紧紧揪住手中带血的裙角,他看到了她心口那把匕首,她已是下了必死的决心。
殷王面容狰狞,她竟然宁愿死,宁愿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死,也要救下华承。
既如此,他成全她。
殷王拿过侍卫手中的弓箭,直直对着华阳帝。
“嗖。”
箭正中心脏。
“放箭!”
顾长乐盯着眼前穿胸而过的长箭,连哭都不知该如何哭。
她还是害死了他。
紧接着,蜂拥而至的箭将他的背射成了一个筛子,至始至终,他都将她户外怀里,没让一支箭伤到她。
“对……不起。”
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多说一句话,若还有机会,她一定要告诉他,她愿意生生世世守在他的身旁,陪他,爱他。
顾长乐的眼睛缓缓闭上,看到她没了声息,华阳帝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头缓缓垂下,至死,都是一种护她的姿态。
华殷这才明白,顾长音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对我有什么好处,殷王过一会儿自会知晓。”
她在这个时候将真相告诉顾长乐,句句凌厉,深入肺腑,她这是在逼她死!
只有乐儿死了,华承便没有了软肋,就算是为了替顾长乐报仇,华承也会拼尽全力杀了他。
包括她的死,她在用她的死逼乐儿,而不是逼华承。
可顾长音还是算漏了一步,她还是低估了华承对顾长乐的情,她死了,他又岂会独活。
而他,也永远的失去了心中所爱。
“阿殷,孩子动了,他刚刚动了。”
“阿殷,你想要个小世子还是小郡主?”
“阿殷,你说,我们的孩子会像谁多一点。”
“阿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只要你说,我便信。”
“华殷,若有来世,我再也不要遇见你,生生世世,再不相逢!”
“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你我之间也不共戴天!我定要你偿还今生之痛!”
第4章
“姑娘还未醒,这可如何是好。”
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张嬷嬷一脸担忧,神色焦急的来回踱步,底下的丫头站了一排,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珠帘轻轻摆动,从里间走出一个约十四五岁的丫头,面容姣好,身材修长,双手交叉贴在腹间,行走间张弛有度,一看便是受过极好的教养。
她一出来,底下的丫头纷纷低了头,她名唤青梧,乃姑娘身边的大丫头,青梧此时已失了平日里的镇定,朝着嬷嬷有些慌乱的道。
“张嬷嬷,姑娘发烧了,似还发了梦魇。”
张嬷嬷一惊,急忙朝里间走去,脚步凌乱极速。
“怎会发烧?府医不是说已无碍,今日便会醒么?”
青梧微微摇头,神色急切。
“戌时都还好好的,却不知怎地刚刚突然发了烧,还说起了胡话。”
张嬷嬷走进寝室,果然见床上的人儿面色发红,嘴里还时不时的说些她们听不真切的胡话。
瞧着少女痛苦的面色,张嬷嬷的心揪着疼,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在府里从来都是捧着娇着,平日里连个头晕脑热的整个院子都要惊的震一震,这次受了这遭大难,还不得让人急死。
“姑娘,姑娘醒醒。”
张嬷嬷连着唤了几声,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正在此时,突然听见少女嘴里吐出了两个清晰明了的字。
“华殷!”
张嬷嬷与青梧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华殷是华阳城唯一的王爷,他的名字这个时候从姑娘的嘴里唤出,被旁人知晓,那可是要翻了天的。
“府医还未过来?”
“还未,听说西院那位也还昏迷着,夫人在那里守着,不放人。”
张嬷嬷脸色沉了下来。
老夫人去城外宝山寺庙礼佛未归,消息才递出去一个时辰,就算连夜赶回来也是要天亮了,更何况如今外面还下着大雨。
临县连日大雨已造成水患,出了人命,陛下微服私访,家主随行,今儿个才出了城,眼下只怕才刚到临县,如今府里只剩下夫人做主,夫人自然是向着二姑娘。
想起近日里夫人的做派,张嬷嬷思索片刻,做了决定。
“青梧,你守着姑娘,不得假手于人,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青梧连忙应下,上前一步站在了床头。
张嬷嬷出了寝室便掷地有声的下了命令。
“阿桑,你带几人去城里医馆请大夫,挨个敲门,尽量将盛势闹大,只要遇到开了门的,就说国公府嫡大姑娘发热,软硬兼施,绑也要将大夫绑来!”
“阿枝,阿叶守着姑娘门口。”
“其余的人随我去西院请府医,若夫人不放人,便硬抢!”
此时已过亥时,外面又是倾盆大雨,医馆早已关门,若动静太小,敲门声会被雨声盖住。
而且府里素来有府医,华阳城下的人个个都是鬼精,这个时候请大夫,恐有人不愿惹上是非不愿来,就算说明缘由,也不一定能把大夫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