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彩云回眸,也是一愣。
原本站在窗口处的蓝漓没了人影,厢房内也灭了灯火。
彩云和战英对看一眼。
彩云赶忙轻手轻脚的到了床边,就着窗户的缝隙朝里面一看,蓝漓已经睡下了。
彩云怔了怔,难道是想通了?
那滨州,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第二日一早,天边灰白,蓝漓便醒了过来。
李嬷嬷早早准备着伺候,并且想好了一箩筐的劝慰蓝漓好好用膳并且休息的话语,却没想到,一个字都没用上。
蓝漓起床一边洗漱,一边吩咐备早膳,并且在用早膳的时候,吩咐了彩云一句:“收拾一下,启程去滨州。”
一句话还没落下,整个水阁伺候的奴才仿佛都被使了定身术。
彩云确定道:“现在?”
“一个时辰之后出发。”
蓝漓说罢,放下碗筷,抱过孩子,喂孩子吃东西。
彩云站了会儿,才意识到,蓝漓没有在开玩笑,“知道了。”便转身去准备一切。
……
寒月轩
“王爷。”
战坤轻唤了一声,白月笙却没有应声。
“王爷。”战坤又唤。
白月笙紧皱长眉,将手上一折公文做了批示,放到一旁。
战坤咬了咬牙,若是寻常,本不该再喊,但现在……
“王爷!”战坤提高了声音,“王妃她——”
唰!
白月笙掀起眼帘。
分明是一个看似随意还带着几分慵懒的眼神,却震的战坤浑身一僵。
“本王的话,是不是连你也听不懂了?”
白月笙声音依旧平静随意,但其中冷意,却渗人无比。
“属下不敢,只是因为有要事所以属下——”战坤有些头皮发麻。
“出去!”
战坤咬牙,硬着头皮道:“方才水阁传来消息,王妃吩咐一个时辰启程前往滨州!”
战坤一口气将话说完。
白月笙正要开口斥责战坤的话没说出来,倒是下意识的怔了一下,之后,本就充满疲惫的眉宇之间再染一抹愠色,阴沉从眼眸中闪过。
咔嚓一声。
白月笙握在手中的笔断成了两截。
“又是走,就这么想走。”
他低低的说了一声,像是叹息,更像自嘲。
战坤无言。
昨天,他的确火气上头。
他介意蓝漓那个风,介意陆泛舟,但他也是理智的,这几年来,他与蓝漓怎样,他心中清楚,便是气过了,又能真和她怎样不成?
知道蓝漓担心家人,他便连夜处理手头必须处理的事情,不曾休息,想着解决了一切,便和她南下滨州,却没想到天还没亮,得到的还是这样的消息。
她想走。
且他是不是能一起,她无关紧要。
战坤迟疑:“王爷昨日说过,今日一早就出发的。”也许王妃只是记住了王爷昨日说的话,便早早准备想和王爷一起前往滨州。
“是吗?”白月笙扯了扯唇,心中却没抱半分希望,“战英必定不在随行之列。”
战坤怔了一下,躬身退了出去,然不久之后,却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战英的确不在随行之列。
这一次蓝漓去滨州,只带了彩云贴身护卫,其余其余随行的人都是星阁和蓝漓原本手底下的常氏兄弟。
……
平日里,一个时辰还是有些时间的。
但今日,不知为何,一个时辰却过的那么快。
蓝漓不过是照顾小思儿吃了早膳换个尿布穿上干净衣衫的功夫,彩云便前来回禀,准备好了。
蓝漓握着小思儿那肉肉小手的素手顿了顿。
因为本身就有准备要南下滨州,所以着手启程也不过眨眼的功夫。
“嗯。”蓝漓抱起孩子,“这便走吧。”
“现在就出发?”彩云跟上去,“天才刚亮,城门都没开,再加上,瘟疫的事情,怕是不好出城。”
一块令牌出现在彩云面前。
彩云怔住。
那是白月笙的私人令牌,当初自己和蓝漓便是用这令牌送蓝家父母出城的。
二人冷着,送走之后便没来得及还回去。
如今倒是方便了自己。
“那家轩……”彩云又问。
“家轩……”
蓝漓眼眸之中难得浮起几缕复杂,却不过一闪而过,“滨州的事情重要。”
家轩在书院一直极好,他是白月笙的儿子,白月笙必会照顾的极好。
她抱着孩子出了门。
一路上的奴才无人敢拦。
到了门口,彩云低声道:“王爷那里,不必说一声吗?”
她这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这话问的实在多余。
果然。
蓝漓连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直接上了马车,抱了小思儿做好。
然后连看都没看一眼,吩咐:“走。”
马车缓慢起行。
小思儿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就像上次肃亲王离京时候一样。
蓝漓抱着孩子,没有言语,任由那小家伙的眼泪浸湿了自己的衣襟,哭声却没有停歇的意思。
彩云心有不忍。
可她跟在蓝漓身边多年,最是懂得蓝漓心思,这次,怕是铁了心要走,小思儿那点眼泪,亦不能动摇她分毫。
……
水阁内,白月笙看着曾经恩爱缱绻过的房间空空如也,眸光暗沉无比。
她带的东西不多,都是些必备用品,衣服也拿的不多,这屋子,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却冷的有点不舒服。
他的视线随意的扫过,当看到妆台上那只锦袋的时候,瞳孔猛的一缩。
那是夜明翡翠的锦袋。
追着他恳求,拿了回去的东西,便被这样随意的遗弃了吗?
一股酸涩涌上喉头。
第469章 今非昨
他的视线随意的扫过,当看到妆台上那只锦袋的时候,瞳孔猛的一缩。
那是夜明翡翠的锦袋。
追着他恳求,拿了回去的东西,便被这样随意的遗弃了吗?
一股酸涩涌上喉头。
他动作缓慢的将锦袋握在了手中,却又忽然怔了下。
空的。
……
白月笙没有回去寒月轩,而是让战坤将寒月轩内必须要处理的紧急公文多搬到了水阁的小书房之中。
战坤一边指挥亲近下人做事,一边无声叹息。
自己这位主子,他现在是越来越不懂了,王妃在的时候,气的脸色阴沉,恨不得一眼能冻死对方,王妃走了,却又腻在王妃的水阁之中,不知道在缅怀什么。
“吩咐战阁沿路保护王妃安全,另外从金甲卫中挑选二十人,跟上去。”
“是。”
“宫中战琼送来的名单,交到沁阳王手上去吧。”
“王爷!”战坤面色微变,“那是战阁经营多年的心血,一旦名册交出去——”岂不是等于拱手将宫中势力送人?送一个长青舍还不够吗?
“交出去。”白月笙淡淡言道:“我如今受皇兄猜忌。”
“那更不该交出手中所能用的人,一旦交出,万一皇上——”战坤噤声,调匀呼吸,才道:“不管是为了世子,还是为了王妃,王爷都不该这样做。”
“战坤,你跟在本王身边多久了?”白月笙抬起眼眸,慢慢发问。
战坤愣了一下,“二十多年了吧。”
“这么久了……你觉得你了解本王吗?”
战坤愣的更厉害了。
他不知道要怎样回答,然白月笙似乎也是不需要他回答的,他低下头,继续处理手上杂事。
屋内很静很静,战坤也陷入沉思。
许久之后。
“有些腻了。”白月笙忽然说了一句,丢下朱笔。
战坤抬眸,没有错过白月笙眼眸之中一闪而逝的疲惫。
这些年来,战坤跟在白月笙的身边,也曾见过他失眠症严重的时候长久的睡不好,眉宇之间总是无法消散的阴霾和疲惫,然无论怎样的疲惫,他的眼神从来坚毅危险。
可就在刚才,那深邃的眼眸之中,疲惫那么真切。
战坤忽然顿悟,王爷是累了,心累。
是为什么累了呢?
他一向条理分明的脑袋打了结,第一次觉得白月笙的心思这样的晦涩难懂。
白月笙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他连忙跟上。
门口上了马,二人朝着沁阳王府而去。
日头正中。
白月辰下了朝,处理了琐事之后,就回到了府中,瞧着那黄梨木大床上,形容枯槁不成人形的孩子,神情僵硬,眉头也是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