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无奈之下只得放弃,用铁血手腕历经十年稳定朝政局势,但也因为过度倚重梅家和英国公府导致世家势力偏颇严重,这都是后话。
而肃亲王,在苏如画去世之后不久,腿疾发作成了半残之人,从此性情乖戾暴躁易怒,将自己锁在京郊别院独居,王府之中所有的事情落到了独子白钧浩一人身上,可叹的是白钧浩也……
肃亲王声音有些阴郁,“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将事情告诉白月川,让他处置?”他就不信,以白月川那小子的手段,会整治不了红袖大长公主,就算现在还不出手,一旦知道红袖大长公主的野心,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白月笙认真道:“我不能告诉皇兄。”
“为什么?”
“您可能不知道,皇姑母手下的暗线,几乎遍布各处,我不能保证皇兄的身边就没有皇姑母的眼线,我要一击必中,不能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和机会。”
半晌,肃亲王开了口,“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拿到了她私造密道,以及英国公暗藏兵器的证据,只要在关键的时刻突然发难,她没有还手的余地,如此一来,也可以将伤害降到最低。”
“废话少说,什么关键时刻?”
“几日之后的秋弥。”
肃亲王眯起眼,“就算是红袖大长公主想要造反,以你这小子的性子,怕也是冷眼旁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忧国忧民了,嗯?”
白月笙淡淡一笑,“我怎么就不能忧国忧民?”
肃亲王冷哼一声,自然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是为了白月辰?这两个自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这些年来折折腾腾的,哪件事情不是前后思量,再三考虑,都是为了白月辰周全。
肃亲王心中不禁叹了口气,这臭小子,着实也是个实心眼的,谁对他好记得那么清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肃亲王这里心思是千回百转,神情变换不停,盯着白月笙看着。
白月笙却神情淡定,一点多余反应都没有,还拉着小丫头的手,逗弄着孩子。
冷不丁的,肃亲王问,“你有几成把握?”
“把握么……”白月笙慢慢道:“斩龙剑在手,八成。”
肃亲王眯起眼眸,“那剩下的两成呢?你到底有没有证据?斩龙剑在手你都只有八成?!”斩龙剑是太祖的佩剑,太祖龙御归天之前钦赐肃亲王,上斩昏君,下灭权臣,是最为不讲道理的神兵利器,也正因为这柄剑的存在,肃亲王在大周的地位素来独特,并非寻常王侯将相可比。
“证据这东西,是做给别人看的,真的到了那一刻,证据有用吗?”
肃亲王瞪他,“你想栽赃嫁祸?”
白月笙不答,淡淡笑道:“离秋弥还有几日,您慢慢考虑。”说罢,恭敬又客气的离开了。
肃亲王瞧着他那潇洒的背影,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混小子!”
……
白月笙离开了肃亲王处,回到了水阁蓝漓那间厢房,顺势就想坐在书案前,脑中却忽然闪过那日赵廷之窝在这椅子上看书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本来还算尚可的脸色霎时微微黑了几许。
“战坤!”
“是。”战坤连忙上前,没错过主子声音里的不高兴,“何事?”
“将这里的家具换一换,看着闹心。”
“……”战坤无语,但很快领命退了出去。
白月笙外面坐不得,索性转身去了里面,靠在了蓝漓惯常靠着的美人靠上。
圆窗上,竹帘已经卷起,他的这个位置视野极好,抬目便可以看到外面那些花匠们精心照顾那些花儿的样子,也能看到水阁的月洞门和前来厢房的路,怪不得蓝漓最喜欢坐在这里。
白月笙眸光一暖,也是因为坐在这里,忽然有些体会蓝漓今早抱着他不愿意松开的那种感觉,那是一种眷恋吧……
自己让蓝漓眷恋,他当然高兴,可他也心疼,这个位置,也太寂寥了些,他坐在此处,简直可以想见蓝漓无聊闲暇的时候坐在此处等着他的样子。
他们虽然是住在一起的,但他总是早出晚归,偶尔还要因为公务不得不夜宿别处,真正能陪着她的时间总是太少。
英气的眉目,慢慢的敛了下来,也许,他该好好考虑考虑这件事情。
坐着坐着,白月笙便睡着了。
连着半个多月校武都尉府的清查,他真的是很累很累,昨晚也没怎么休息好,不过如今,他那失眠症的症状,似乎有所变化,不只是抱着蓝漓的时候可以入眠,只要是有蓝漓气息的地方,他都可以得到好眠,比如,这个蓝漓时常靠着的美人靠。
然而,美人靠的尺寸毕竟是短小,容不得白月笙这么颀长的身材,白月笙睡着睡着,梦着什么,抬腿的功夫,差点从美人靠上掉了下来,这便也清醒了过来。
正巧,战坤指挥轻手轻脚的抬着家具进来更换,见着白月笙坐起,忙上前告罪,“主子恕罪,是不是属下吵到您了?”
白月笙揉了揉眉心,“本王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
“王妃还没回来吗?”
“回主子,没有。”
白月笙皱了皱眉,“不是说去一个时辰吗?”他回来前后都快一个时辰了,眼瞧着晚膳时间都要到了。
战坤噤声,不敢多话。
白月笙也没有多问,摆了摆手让他们继续,自己个儿转身直接上了床,打算继续刚才没有睡醒的好觉,只是,方才正做梦蓝漓衔着软糯的糕点喂他吃,不知道现在睡下还能不能接着做刚才的梦……
白月笙这一觉睡得有些沉,下人们也不敢前去打扰主子好眠,等他睡饱了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沉了下来。
战坤就守在外面,忙上前伺候洗漱。
白月笙一睁眼就问,“王妃呢?”
“回主子,王妃还……没回来。”战坤回的小心,果然刚一说完,白月笙穿外衣的动作就滞了滞。
“去了叶家是吗?”
“桂嬷嬷是这样说的,带了战狂和彩云,安全当无虞。”披好外衣,战坤弓身道:“是先用膳还是……”
白月笙摆摆手,“备马。”
“是。”
白月笙披了斗篷,大步往外,到门口的时候,办事神速的下属已经将白月笙的马牵了过来,白月笙足尖轻点,双腿一夹马腹,马儿轻嘶一声,撒开四蹄奔跑起来,身后,战坤连忙上马,跟了过去,护卫主子的安全。
岂料,白月笙刚奔出不远,前方便有一辆马车缓慢的朝着王府的方向驶来,马车上坐着一人驾车,不是战狂又是谁?
战狂连忙下了车,“王爷。”
“王妃在车里?”白月笙拉住马儿,问。
战狂回道:“是。”
马车内,彩云很快探身出来见了礼,“王爷,小姐睡着了。”因为昨晚白月笙一番折腾之后蓝漓没好好睡,白日里又来去跑了一整晚,所以着实困的厉害,刚上马车就打起瞌睡,彩云交代战狂赶车慢一点,没想到蓝漓还真睡着了。
白月笙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眸中闪过一些无力和笑意,“回府。”
“是。”
战狂应了一声,还是照着原来的速度将马车赶到了王府门前,白月笙接过战坤递的暖炉暖了手,才倾身探去,将睡的正酣的蓝漓抱下了马车。
蓝漓因为骤然的冷气袭来,下意识的蜷了蜷身子,但下一刻,就被白月笙用宽厚而温暖的大氅包裹起来,整个人密不透风。
也不知道是蓝漓着实太累还是白月笙抱得太过小心,蓝漓竟没醒,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着。
白月笙莞尔,迈着稳健的步伐,亲自送她到了水阁。
府中奴仆习以为常,眼观鼻鼻观心,恭敬又安静,不敢打扰王妃主子。
一路到了水阁,早已闻讯的嬷嬷已将床榻都暖好,白月笙动作轻柔的将蓝漓放回了榻上,脱了鞋,盖好锦被。
原本披垂在后背上的长发,因为他倾身的动作落下两缕,他忙接住,深怕发丝搔到了蓝漓的面颊,扰了她好眠。
确定她睡得香甜之后,白月笙起身灭了灯,留下一只夜明珠照明,转身出了卧室,“晚膳用了吗?”
彩云知道他是问蓝漓,低声道:“下午的时候用了些在瑞雪楼用了些茶点。”
白月笙皱眉,有些后悔没喊她起来吃些东西再睡,但想起那种疲惫的小脸,放都放回去了,着实也不忍心再叫起来,当即作罢,吩咐人摆饭,厨房留着火,以免蓝漓晚上醒了饿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