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华听说这件事情之后,也将自己贴身的大夫派来瞧了瞧,但并没有瞧出个所以然来。
蓝漓点头表示了解,轻轻切上了孩子的脉搏,慢慢的,秀气的长眉蹙了蹙,她收回了手指。
白月辰问道:“怎样?”
蓝漓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惋惜,并未说话,而是随大家一起到了外室的时候,才道:“生来不足,是为绝症。”其实就是先天性的肾衰竭,这种病,放在现代也需要极高的医疗设备不停的砸钱才行,在这个朝代,各方面都够不上,自然也绝无治愈可能。
白月辰下意识的紧皱英气的眉。
白月笙低声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蓝漓摇了摇头。
白月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视线落到了白月辰的身上,有些复杂。
蓝漓叹息一声,转身去桌边拟了个方子,交给了一旁的大夫。
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蓝漓的身上,似乎充满了期望。
蓝漓淡淡道:“照着方子,当可吊着一口气一段时间。”
“多久?”
“我也不知道。”
蓝漓看向神色复杂的白月辰,其实有关于玉海棠的所有人事物她本都不愿接触,更不愿牵连其中,若非是为了白月笙,她根本管都不想管。
他们并未在沁阳王府停留太久,这样的情形,自然也不是叙旧的时候。
马车上,白月笙慢慢叹息了一声。
蓝漓握了握他的手,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生来的绝症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也不必太过介怀,有的时候反过来想想,那个孩子每日被病痛折磨,也许生命到了尽头的那一刻,对他来说不是劫数,而是解脱呢?”
白月笙一滞:“你为何觉得我在叹息那件事情?”
“难道不是?”白月辰伤心的事情,白月笙必定也是不郁的,以这兄弟二人的关系,蓝漓很早以前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三……不过这还真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也就是想想。
看白月笙沉默着看着自己,蓝漓忍不住又问:“那你叹息什么?”
白月笙沉默半晌,才道:“有点饿。”
蓝漓一愕,“你没用晚膳吗?那为何方才沁阳王留你,你不用?”
“你给我准备了啊。”白月笙说的理所当然。
蓝漓直接无语,吩咐战坤快些回府,这都快戌时了,天知道这家伙是饿了多久?
“另外……”白月笙淡淡道:“线索断了。”
“线索……我本就对这个孩子没报多少希望,他这么小,未必会知道其中的细节,断了就断了吧。”
车马很快回到了王府门口。
桂嬷嬷是知道主子心思的,准备好饭菜之后一直放在厨房温着,等二位主子一进屋,伺候洗漱之后立即送了上来。
简单的用了晚膳之后,战坤送了国宾馆最新的消息,是关于明笑玉的。
“你说……明笑玉病情加重了?”蓝漓秀气的长眉微微一挑,“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前几日,王爷和王妃出手教训哈苏前后,国宾馆的北狄医官束手无策,凌王萧明谦大发雷霆,踹伤了一个医官,似乎与叶赫王争执期间,有说起王妃和王爷的名字……”
叶赫王和萧明谦二人的对话虽然声音压低,十分隐秘,但国宾馆到底也是大周朝廷的地方,自然不是密不透风的。
“上次,萧明谦说起要我为明笑玉看病的事情,如果明笑玉重病,他却没有来找我,为何?”蓝漓自问。
白月笙道:“只看表面情况,两个理由,不相信你的医术,没有找你的必要。”
“不相信,没必要?”蓝漓慢慢反问,认真的想了想,道:“如果是我最亲近的人生病了,身边的大夫又束手无策,那么这两个理由根本不成立,就算有微薄的希望,我也是要试一试的,除非他有绝对不找我的理由,比如——”
白月笙淡淡开口:“觉得你的看诊,可能会让明笑玉比现在更危险。”
蓝漓不得不说,白月笙的回答真的是一针见血。
蓝漓道:“萧明谦的反应,加上叶赫王和哈苏意欲让我受伤的动机……莫非,他们不希望我为明笑玉看病不成?我虽自知自己的医术并非当世最好,但经过多年沉淀,也自有独到的地方,他们不想让我为明笑玉看病,莫非是那怪病有什么蹊跷不成?”
“现在看来,多半就是。”白月笙靠在平素肃亲王靠着的摇椅上慢慢的摇动着,视线落在漫天星辰上面,那最亮的一颗星,就像是蓝漓的眼睛,“你知不知道明笑玉是什么时候得的怪病?”
“什么时候?”
“两年之前,也就是明笑玉和萧明谦订婚的前夕,明笑玉忽然昏倒,之后被北狄医官署的首席医官诊出怪病,天热的时候还好些,只要一冷,就变得十分虚弱,北狄虽不是极北之地,但气候要冷的多,所以明笑玉在那里,身子就越发虚弱,而且,前段时间长青舍传来消息,你道明笑玉为何要戴着面纱?因为那怪病,她的脸时常会出现交错的红斑和黑斑,所以才以轻纱负面。”
“原来如此。”蓝漓眯起眼眸,“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样的怪病,我还真是第一次听闻。”
“也许我们可以找机会,让你看看明笑玉,到底真相如何,也便清楚了。”
蓝漓点头,“是这样,但少些机会。”
“她既然在大周京都之内,我们必定是有机会的,等着便是。”
两人讨论完了明笑玉的事情,又说了说关于定制军需冬衣,未免再出岔子,白月笙着长青舍在京中的一队人马暗中护住了满庭芳附近,至于叶静美那里么,玉家倒霉之后,已经没人敢再找叶静美的麻烦,包括红袖大长公主和太后。
闲聊着,蓝漓的视线落到了战坤的身上,颇带着几分审视和莫测。
战坤呐呐:“王妃……有何吩咐?”
“你几日没回房了?”
战坤愣住:“这……”
白月笙看向蓝漓的视线多了几分无奈,对战坤开口时却带着冷意,“认真回话。”
战坤立即道:“回王妃的话,算上今日,属下已经有七日没回房了。”
“那你可知战英受了仗刑?”
“知道。”
蓝漓有些气,“知道你还不回房?那是一百军仗,不是闹着玩的。”
战坤回的刻板,“回王妃,如果连这点苦都受不了,不配位列战阁七星。”
蓝漓眼角抖了抖,果然是一点不解风情。
白月笙拍了拍蓝漓手背,平静吩咐:“你最近这两日暂时不必跟在本王身边了,去照顾战英。”
战坤有所迟疑,但还是道:“是,属下领命!”
“现在就去。”
“是!”
看着恭敬领命退下的战坤,蓝漓一阵无语。
白月笙笑笑:“有时候,迂回的方法不一定有用,尤其是战坤,他是个军令如山,唯命是从的人。”
蓝漓泄了气,“好吧,我是不得不承认,人情味有的时候的确没什么用。”看战坤就知道了,明示暗示什么的,还不如白月笙一句命令来的管用。
几日之后,新打造好的短箭送了过来,包括寒铁所造的和木制的。
寒铁打造的短箭并不重,白月笙还让人专门订做了皮质的弓囊,将短箭和弓弩装在里面倒也方便。
蓝漓每日盯过满庭芳那皮冬衣进度之后回府,白月笙也早早处理了手头政务回来,亲自教她如何使用段弓。
这短弓本就是取其精妙简单,容易操作,蓝漓又是聪慧,很快就学会了如何使用。
半个月后,军需的冬衣全部完成,一并交于了陆泛舟手中,陆泛舟装模作样的道了几句谢,心肝肺其实都疼的要死,但那又能怎样?为了不掉脑袋,也只有暂时的英雄气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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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府
玉夫人终于恢复了自由。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玉夫人的阁楼,映照着窗边妆台前梳妆的女子容颜美艳之中带了一分冷意,她的指尖轻轻的扫过面前一整排贵重无比的首饰,眼眸之中没了当初的躁动。
一个月的禁足,她从一开始的愤怒难当,到被宋嬷嬷劝住,再到今日慢慢的认清了现实。
她出生高贵,母亲是红袖大长公主,父亲是镇国大将军,兄长是户部尚书,夫君是英国公,女儿还是宫中得意的宠妃,以她的身份,本不必和后宅的这些女人争风吃醋,表面功夫做的到位了,英国公自然敬重与她,正妻的位置稳固,而她子女成双,膝下又有嫡长子,大好前途,绝不能因为妒忌坏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