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漓一怔,“带我去瞧瞧。”
蓝漓换了用药水熏过消毒的衣服戴上口罩,随着李太医往南侧厢房过去,春蝉便被安置在那里。
蓝漓瞧了瞧,见她手臂上的疱疹有的已经开始变开结痂,将要长出新肉了,蓝漓把了把脉,难得露出几分笑意,“真是命大。”居然熬过来了。
李太医也笑道:“是王妃医术高超,若非王妃的生方熟方以及各种抵制瘟疫的办法,这姑娘也没机会,哎……”李太医微微一叹,“那些病患,若非靖国公……也是有机会的……”
蓝漓垂眸,道:“此事以后都莫要再提。”
李太医躬身道:“是,老朽明白,”顿了顿,又道:“只是王妃这些办法和方子,老朽研读医书多年,却还是第一次听闻,当真是奇妙的紧,不知王妃从何处学来?”
蓝漓笑道:“都是以前机缘巧合得来的。”
李太医明白蓝漓不想多说,但也实在觉得这些药方和办法很有用处,询问道:“不知老朽可否将这些方子记录下来,以备后世之人抵制疫病之用。”
“自然可以。”
李太医又是千恩万谢。
蓝漓多看了他一眼,据说这个李太医平素便有整理各类疑难杂症的习惯,还自己编了一本百草经,概述各种药材的处理,效用,培育,养殖等等……
医术医德的修养对一个医者来说,自然至关重要,但是还能想到要著书立说造福后世,那便又高出了一个层次。
不得不说白月笙看人的眼光都是极好的,不管是李太医刘太医还是战姓几个护卫将军无一不是难得的人才。
回到王府之后,蓝漓去看了江梦琪一眼。
江梦琪还是老样子,安静的坐在窗边的小榻上向外看着,双眸无神呆滞,什么样的声响和动静都不能唤回她半点反应。
彩云对蓝漓道:“我让桂嬷嬷挑了两个伶俐的丫鬟伺候着,小姐不必担心。”
“嗯。”蓝漓应了一声,俯下身子瞧了瞧江梦琪脖子上的伤口,道:“姑母反应如何?”
“姑太太因为上次给四少爷银子的事情牵累的江梦琪丢了,如今也消停了,隔日便会来瞧瞧江梦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彩云憋着嘴,“她还要如何反应呢?若不是小姐兜着,她和江梦琪两人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呢。”
“好了。”蓝漓淡淡阻止她继续,又给江梦琪探了探脉,道:“等会儿将那生肌玉露拿两瓶过来吧,总是个女子,脖子上留了疤就不好了。”
“哦。”
彩云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须臾,战狂找了来,请蓝漓前去寒月轩。
蓝漓怔了一下,她素来是住在水阁的,后来白月笙也时常歇在水阁,寒月轩俨然就成了专供白月笙办公的地方,若非是要紧的公务,白月笙也不会将她请到那里去吧?
蓝漓没想很久,离开翠园去到寒月轩。
寒月轩内植着满园的梅树,因为时节不到,尚未发芽,但蓝漓还是记得两年前的冬天她闻到过的梅香四溢。
蓝漓往内瞧了一个,一个六旬的老者低眉顺眼的站在寒月轩门口一侧,正是那个随时跟着白月辰进出的润福管家。
蓝漓眸光微微一动。
一旁,战狂道:“王妃?”
蓝漓理了理衣襟,迈步入了寒月轩。
寒月轩位于王府正中,主楼有两层,一层用来招待宾客,二层白月笙用来休息和处理公务。
战坤迎了上来,亲自带着蓝漓上了二楼,将她送进了书房。
书房内,白月笙与白月辰对立而坐,听到开门声,视线都转了过来。
蓝漓屈了屈膝:“沁阳王殿下。”
白月辰道:“弟妹还是如此见外。”
蓝漓微怔,不太好意思的道:“三哥。”
白月辰勾了勾唇角,“这就对了。”
白月笙将蓝漓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又为蓝漓沏了一杯热茶,才道:“心儿,三哥有事找你。”
“哦?”蓝漓诧异的看向白月辰,“何事?”
白月辰慢慢的放下手中茶杯,道:“不知弟妹可听过合和散?”
蓝漓一怔,“略知一二。”
“可有解法?”
蓝漓思忖了会儿,“中了合和散的人,是玉海棠吧?”
白月辰道:“是。”
蓝漓瞧着白月辰脸上的诚挚和温润,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得天独厚,只看着他脸上的真诚,便很难对这个人讨厌的起来。
蓝漓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僵硬。
白月辰道:“抱歉,为难弟妹了,只当三哥未曾说过就是。”
蓝漓顿了顿,慢慢道:“已经开口,又如何当未曾说过?”
第163章 玉妃
蓝漓顿了顿,慢慢道:“已经开口,又如何当未曾说过?”
白月辰微怔。
一侧,白月笙在桌案之下慢慢握了握蓝漓的手,带着无言的安慰和支持,不论蓝漓做任何决定,他都支持。
蓝漓悄悄回握了他一下,视线却一直落在白月辰的脸上,慢慢道:“但三哥说过也无用。”
“为何……”
是你不愿还是没有解法?白月辰顿住了。
蓝漓一字字道:“合和散是天罗宫廷御药局为后宫嫔妃争宠所配制,但因为药性恶劣而霸道,被视为禁药,配制此药的人也因为这个配方被牵连了满门,后来便再也没听过这种药,不知何人告知三哥,此药是合和散?”
白月辰道:“是我府中大夫。”
“他既然知道是合和散,难道没说过合和散无药可解?”
“他……他的确是说了……”白月辰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他知道蓝漓医术高超,所以才想向蓝漓求救,也预感到可能会被拒绝,却没想到那药真的解不了。
蓝漓没说,其实最简单最直白的方法就是嫁人,有了夫妻生活阴阳调和之后,合和散自然不成为问题,还会成为夫妻之间调剂情趣的妙物,然而以玉海棠的心性,又怎会甘心随意嫁人?
这个办法白月辰府中大夫必然也是知道的,此时自然不用多说。
蓝漓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是谁给她下的药?”
“靖国公。”
蓝漓抿唇不语。
白月辰叹了口气,眸中神色复杂,带着几分深沉懊悔,又带着几分艰涩难受,夹杂着无奈和苦涩,“此事差点牵连弟妹危及性命……还好只是虚惊,否则——”他顿了顿,又道:“如今弯月在我府上,我必定尽全力,不会让她再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情,弟妹早产之事,我不奢求弟妹会原谅弯月,只希望弟妹和阿笙过的平稳幸福。”
毕竟为祸之人终归不是白月辰,蓝漓还能说什么?只得道:“多谢。”
白月笙握紧了蓝漓的手,淡笑道:“三哥所愿,也是我之所愿。”
蓝漓瞧着这兄弟二人,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之中,有白月辰心头的朱砂痣……自己竭尽全力保护的表妹手段狠辣害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又牵连了那么多的无辜之人,说到底,白月辰才是最难熬晦涩的那个人吧?
无论蓝漓对楚弯月有多少不满和问责,也无法加诸在白月辰的身上去,只得心中长叹,这世上的事情还真奇妙而复杂,偏偏你也毫无办法。
白月笙看向蓝漓,问道:“方才战坤来报,那几样首饰已经找到了,都是从梅园带出的,应该要做专门的处理吧?”
蓝漓点头,“自然,否则接触过的人必然要再次感染上瘟疫,就按照我所开过的熟方的方子浸过之后找个无人烟的地方烧毁吧。”
“好,我这便吩咐他们去办。”白月笙召来战坤吩咐了一遍,战坤应声退了下去。
一旁,白月辰瞧着蓝漓和白月笙,一个抬眉转眸的瞬间,二人之间便能心意相通,他带着涩意的眸中难得划过一抹温暖,无数的不如意和肮脏之外,总算还有这么一件美满的事情。
接下来,白月辰和白月笙兄弟二人便说了一些朝政上的事情,也没避着蓝漓。
瘟疫之事渐渐尘埃落定。
英国公和靖国公是多年宿敌,这次靖国公阴沟里翻船,英国公自然要不遗余力的踩了一脚又一脚,联合御史台官员弹劾靖国公监管不力竟然让府中成为疫病源头,又以治理瘟疫为由滥杀无辜等数条罪状。
靖国公这次虽然是马失前蹄,但是在朝中到底根基深厚,一番折腾下来,罪名全落到了那死去的刘素的身上去了,至于靖国公,就落了个监管不力的罪名,还因为他带伤在身有所体恤,最后只罚了一年的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