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笙瞧着,终究是心头不忍,不甚温柔的用衣袖帮她擦去唇角药渍。
蓝漓没躲,抿着唇,她的脸有些白,唇瓣干裂,原本精致的脸庞因为接连的折腾变得瘦削,下巴也变尖了……
白月笙皱眉,起身便打算离开,蓝漓却猛然扯住了他的衣袖——
彩云瞥了一眼,忙低垂了头,出去了。
白月笙试着拿回自己的衣袖,蓝漓却没松手。
白月笙冷冷道:“不是很坚强吗,现在这样拉着我,又是要做什么?”
蓝漓指尖蜷住,衣袖都被她捏的皱了,她瞪着那只手,真不想承认是自己的,心里用力的想要放开,手反而捏的越紧了,最后,她放弃了自我抵抗,一汪清澈的眼眸看向白月笙,那眼神让白月笙心头触动,再难冷硬的起来。
他明明可以帮她挡风遮雨,她却不要,非要弄到这种收拾不了的地步,再用那样的眼神看的他无法招架,他上辈子是欠了她的吧?
白月笙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她按在自己怀中,恶狠狠的道:“真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
蓝漓靠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隐隐觉得心安,这样的安全感,和她在京城中感觉到的那些又是不一样的,何处不同,她不上来,只是此时此刻,这样的心安与她来很要紧。
她闷着声音问道:“你很生气吧?”
白月笙没话,好一会儿,才道:“等事情结束了,我再好好与你算账。”
蓝漓低着头,正巧看到他的腰带,是白月笙常用的款式,却不是那一条,她垂下了眼帘,隐去心中纷乱的情绪。
眨眼又过去几日,雪终于化了,蓝漓的身子也恢复了些许,午后初晴,彩云兴高采烈的进来,道:“姐你看谁来了?”
蓝漓抬眸,竟是柴宁。
柴宁显然是极其震惊,直到看到蓝漓的这一刻,依然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见,毕竟当初蓝漓的死多人目睹,做不得假,怎么就活生生的又出现了呢?
彩云将一个漂亮的食盒放到蓝漓面前桌上,道:“这是柴公子从京城的客来居为姐带的糕点。”
蓝漓禁不住眸心微动,“你有心了。”
柴宁猛然回过神,脸上露出喜色:“只是顺路,也不知蓝姐的口味,便选了一些软糯又好保存的。至于家轩的事情……彩云都与我了,我先去西川请父亲帮忙寻找,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传信给你,你看可好?”
“这样最好。”蓝漓又道:“只是这天气,怕是要辛苦你了……你路上一定要心。”
“蓝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谈何辛苦?”柴宁笑道:“蓝姐放心,我十五岁开始就随着父亲走南闯北的做生意了,也曾在北狄大雪中被困数日,这样的天气对我来不算什么,倒是蓝姐,我瞧着好像清减了不少……孩子的事情虽然重要,但还是要多顾着自己才是啊。”
蓝漓便又问了一些京中的情形,蓝家的情形,紫漓布行,以及紫恋母女的事情,得知一切安好,她便也心安了一些,只是瞧着当初救柴宁时,他那拼死也护卫在怀中的玉佩没戴着,便多看了一眼,倒也没多问。
柴宁离开之后,彩云低声道:“江梦琪回西川了。”
蓝漓一怔。
原来那江梦琪被禁了足之后依旧不知悔改,仗着身怀有孕对下人们也是吆五喝六,有一日话赶话着,竟了句对陆家老祖宗十分不敬的话。
本来她身边的奴才,除了贴身照顾的水绿,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对她的颐指气使十分怨愤,立即有人把这事儿给打了报告,老祖宗听到后,气的差点昏过去,下了严令,等她生下孩子,若是个儿子就送去别院,若是个女儿,就直接遣回江家去。
十月怀胎一朝临盆,江梦琪产下女儿,陆家老祖宗那也是金口玉言,二话不将江梦琪东西打包,连夜送去了西川。
蓝漓听着,神情淡淡没什么反应,如今,她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儿子,还没心情理会别人这些事情。
彩云道:“柴公子此番回到西川,这江梦琪也回了西川,哎……”
年终于到了,凌白带着人要去江家表演。
还没见过什么富贵人家的草有些兴奋,“竹生,我听富贵人家的赏钱很高,这又是年了,我们会不会拿到赏钱啊?”
家轩倒是兴致缺缺,“你要赏钱做什么?”
“我……”草抿唇低下头,“快过年了啊……”
家轩顺着他的视线一瞧,心里便有数了,晚些的时候,又跟凌白拿了几百文钱,让老罗去给草买了双鞋。
草看着面前干净的棉鞋愣了好一会儿。
家轩道:“过年了啊,是要穿新衣服了。愣什么,赶紧去换了吧。”
草脸色忽然变得奇怪起来,他是想着自己若是拿到些赏钱,就可以买礼物送给家轩了,毕竟家轩这段时间对她这么照顾……
老罗从外面跑了进来,“哎呦我的祖宗,你怎么还在这啊,赶紧走啊?”
“去哪?”
“当然是去江家,那江家的老爷子很喜欢听戏,指名要见见写新戏的人呢。”
“我才不要去。”
“别耍少爷脾气了,若是得了江老爷子的喜欢,赏钱可不少呢。”老罗瞪眼,“也亏得我和你凌白师傅是实诚的,要是别人哪能还记着你这个不点,早把功劳冒领了去,快点走!”
“那你就你写的啊,我没意见。”
“我哪会?我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利索,你开玩笑不打草稿?出去谁信?别墨迹了赶紧吧,大家都等着呢。”
“我不去就不去。”家轩耍起横来,那别人也拿他没办法,草虽很想去,但看家轩的样子,又掐灭了自己的念头。
老罗没了办法,又不能绑去,只好去跟凌白了,凌白没言语,招呼众人出发去了江家。
这年夜的戏很是成功,戏班赚了不少银子和赏钱,之后,又有好些富户点了他们的戏,一时间都快忙不过来了。
凌白喊了家轩过去,给了他二两银子。
“这是什么?”
“江家的打赏,大家都分了些,这是你的。”
“那我的很多哦。”在这里这一段时间,家轩大概知道唱戏不是个容易的营生,赚钱很艰难,二两已经很多,莫怪当时老罗听到他值三十两的时候那心肝肺都疼的样子。
凌白道:“嫌多可以不要。”
家轩直接藏到了怀中,哼道:“我应得的,干嘛不要。”着出了门。
凌白瞧着他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忍不住失笑,心中思,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父母,教养出这样鲜活灵动又聪敏的孩子。
想到这个,他的眉心蹙了蹙。
他也是走南闯北的人,那些人牙子手里的孩子多是些贫苦人家出生,如草青石之流,像家轩这种,教养极好,读书识字细皮嫩肉又聪颖,怎么也不像是被家里卖了出来的,莫非是被拐骗?
他自幼身世凄凉,孤苦无依,一步步走到今日,只有自己知道其中坚辛,他也并不是个心善的人,可看着家轩,便觉得这孩子不该窝在这戏班一辈子。
晚些的时候,他找来老罗,让他留意着,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家丢失了孩的。
老罗惊的瞪大了眼睛,直言他肯定是疯了吧?但见凌白态度严肃,不像是开玩笑,老罗也只好蔫了,照办去了,口中喃喃,谁叫人家是戏班的台柱西川的名角儿呢,自己还得靠他挣口饭吃呢。
家轩麻烦老罗,帮自己和草都买了身新衣服,虽不是极好的,却也总比没有好,草这些年来还是头一回穿上崭新的衣服,高兴的整个晚上不想脱下来。
家轩笑骂了一声傻瓜,由着他去了。
晚上的时候,家轩还草睡得迷迷糊糊,只觉浑身一凉,惊得睁开眼睛,就看到青石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家轩,手中还拿着木盆。
这样冷的天,晚上盖住好几层被子都有些冻人,何况被凉水浇了一身,草立即冷的打了个寒噤,心疼的拉着身上的新衣服,不懂他们怎么招惹到青石了。
家轩却直接一跃而起,他是会武的,手脚利索,两下就把青石按爬在炕上,毫不客气的揍了他一拳。
青石挣扎着要反抗,被家轩再次按倒,一顿拳打脚踢,手下一点没留情,很快将他揍的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草被吓呆了,连忙扯住家轩的胳膊:“竹生,别打了,他不会被你打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