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定是韦庆丰,躲在拐角的叶霈不用看就知道。
身畔樊继昌一言不发,突然径直冲过去,千军万马都阻不住;有人比他动作还快:又有几个黑衣人跳上屋顶,看样子是丁原野,另外数人就分不出了。
接下来几分钟在双方对峙和激烈对骂中度过,显然也没什么当哑巴的必要了:丁原野大骂:“为难女人算什么本事?”韦庆丰却有道理:“她是我的人!”
莫苒停了停,挣扎得像钓钩上翻滚的蚯蚓。
天快亮了,银獴队显然不打算拖到下月十五,转身朝着旁边庭院走;王瑞张开双臂挡在前头,却见韦庆丰冷笑着,用明晃晃的短刀横在怀里莫苒脖颈,“碣石队”的人顿时退缩了。
就连冲到墙角、开始抛绳索的樊继昌也停了停,狠狠锤打墙面。
怎么办?不能让莫苒这么被带走,有了上次苦战,想再救出她可就难了,叶霈束手无策,只好沿着墙壁跟着房顶的“银獴队”前进。这样很是危险,遇到那迦被包围可就糟了,好在大部分那迦都被庭院正门吸引过去,视野里空空荡荡。
前方庭院屋顶突然冒出几个男人来,领头的昂然押着个狼狈不堪的男人,手中一柄黑刃弯刀正架在后者脖颈,冷笑道:“姓韦的,把人放了。”
他身材高瘦,长方脸蛋,即使脸庞涂黑了,也能看出高挺鼻梁--是骆驼!激战半晚的叶霈眼眶发热,一颗心慢慢回到原地:他没事,好好地在我面前。
被他抓住的男人像是大池,虽然并不熟悉,毕竟算是敌对,叶霈也研究过“银獴队”几位首领,还是认得出的。
身畔大鹏大摇大摆踹一脚,“速度,天都快亮了。”
不是郑一民,叶霈有点得意:其他四人还好,骨折了事,这位颇有名气的新人被小琬伤得最重,肚破肠流,命都差点没了,听说住在icu,没几个月起不了身。
即使隔得不近,叶霈依然能看到韦庆丰脸上的犹豫和恼怒:别人也就罢了,大池跟他混了几年,早已是手足兄弟,感情自然深厚;何况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若是不管,以后也别当队长了。
“曹尼玛!”韦庆丰破口大骂,满脸狰狞地指着骆镔:“你b姓骆的,敢管闲事?小心老子把你爹娘埋了!叶霈干了!迟早宰了你!”
这回轮到骆镔怒不可遏了。只见他重重哼了一声,随手把大池往身边大鹏一推,左手又拔出一柄弯刀,遥遥指着对方:“来吧,我就在这儿呢,早就想弄你了!”
韦庆丰也把莫苒塞给身畔手下,拔出两把漆黑拳剑,没头没脑猛攻过去。
好机会!叶霈和桃子互相打个手势,顺着樊继昌留下的藤蔓攀上墙壁,后者已经无声无息靠近战团了。
战斗十分激烈,上次叶霈没能看到樊继昌和他的战斗,听说自己人胜了,觉得韦庆丰不过尔尔,此时却发现这人招式狠辣,反应敏捷,确实下过苦功夫,顿时担心起骆镔来。
趁着韦庆丰手下伸着脖子观战,樊继昌像猎豹似的缓慢靠近,突然暴起,紧紧抓住对方持着短刀的手臂。那人极力反抗,却抵不过他铁钳般的手掌,不得不松手,远远跳开去。
望着屋顶一男一女紧紧相拥的身影,叶霈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集中回战团。
眼见没了希望,韦庆丰大骂一声,连砍两剑把骆镔逼退两步,转身退回伙伴身边,喊一声:“把我的人放了!要不然和你们没完!”
“放个屁!”大概见到局势稳了,刚刚跳上屋顶的老曹心情大好,“姓韦的,怎么着,还想走?”
韦庆丰满眼凶光,“姓曹的,怎么个意思?年关可快到了。”
“哼哼,少了你这一号,年关过的更踏实。”老曹伸手指指院里,咬牙切齿地说:“你自己算算,废了我多少人?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今天就留在这儿吧”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叶霈一辈子也忘不掉。
头顶逐渐发白,红月亮已经没了踪影;庭院正门的方向传来巨响,火盆逐渐熄灭,那迦覆盖黑鳞的面孔清晰可见。
一条似蛟非蛟的巨蟒从屋顶背后升起,有点像旗杆;它周身覆盖脸盆大小的暗蓝鳞片,头颅扁平,面孔却是张活人的脸,眼睛冷冰冰。
是“一线天”见过的人面蟒!脸庞很像摩睺罗伽,顺着涨起的海水游入城里!
得离它远点!叶霈想也不想就扯着桃子朝墙下跳落,对面骆镔反应也快,连连朝后退却,大鹏更是松开大池,敏捷地翻滚下去。
可惜人面蟒的目标不是他们:粗壮身躯只一晃,就把背对着它的老曹和另一名队员盘绕住,随即高高升了起来,在众人目光中发力盘绞--鲜血和五脏六腑被两个可怜的男人吐出,随后是泪水和大小便,四条腿无力地蹬踹着。
用不着看第二眼,叶霈就明白,两人没救了,七宝莲叶子也不行。
小施绝望惊恐的哭喊声中,阴历十月十五的黎明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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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2019年11月12日, 北京
老曹小施真可怜啊。
不等看清天花板,叶霈眼眶发热,泪水打湿枕巾。
往日平安归来,“碣石队”微信群总是热闹得很,大家报报平安,调侃两句,若是怕看到伤亡不敢多问, 就先歇会,吃吃饭睡一觉, 今天却寂静的可怕;有几个“丁”字庭院的冒泡, 不知怎么, 很快沉寂无声。
用冷水洗把脸, 叶霈觉得好过点了, 离开房间顺着走廊前行。这里是碣石酒吧附近酒店,队员们三三两两随意入住, 避免出事后给同伴添麻烦。
房门敞着, 隔壁大鹏已经到了, 仰躺在大床上呆呆盯着天花板, 不知想些什么。
听到她的脚步, 倒在椅中的骆镔茫然抬头,与其说悲戚,更多的表情是不知所措,以及无可奈何的扼腕。见到她进来,他像是想起身, 却没能站起来,只好伸出两只手。
印象里的骆驼总是坚定果决,一往无前,自有其魅力风采,令旁人不由自主追随信服,而不是面前这个被悲伤笼罩的中年男人:没错,短短一晚之隔,他像是老了数岁,挺拔笔直的背脊佝偻着,令她陌生不已。
他的双手冰凉潮湿,握着可真不习惯,于是叶霈用自己手掌用力包紧两枚大大的拳头,希望能焐热些。骆镔轻轻用力,把她一把拥在怀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以前他总是给她一种参天大树的安全感,如今轮到他依靠在自己肩膀寻求安慰了。
怪可怜的,她难过地摸摸骆镔黑发。
身后大鹏忽然哈哈大笑,有点歇斯底里,一个鲤鱼打挺蹿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谁也逃不过,哈哈,黄泉路上无老少,奈何桥上骨肉分,都有这一天”
做为混迹“封印之地”三年的老人,南边联盟主力四队领袖之一,老曹第三天告别仪式非常隆重。
“佐罗队”张得心木头带队到了,“天王队”也全员到齐,表情悲戚,就连北边联盟也来了不少:“公牛队”丹尼尔、“湖人队”詹姆、“巫师队”朱利安,还有两、三只稍小些的队伍。他们面目肃穆,黑衣黑裤,胸前别了小小白花。
此时此刻,南北矛盾不值一提,大家只是被莫名其妙拉入“封印之地”的可怜人,只想活下去。
叶霈还记得初在碣石酒吧见到老曹的情形,后者喝多了酒,匆匆忙忙要走,被六个新人拦住只好说“每人一个问题啊”;如今时过境迁,两人死在宫殿,齐刘海转投仇敌,李俊杰波浪卷安然无恙,老曹自己却成了黑白照片里的人物。
请你安息,我~我们会尽力活下去,给你报仇;若是不行,你先走一步,我们迟早找你汇合,到时再逛兵马俑,吃羊肉泡馍吧。黑裙黑鞋的叶霈敬三炷香,恭恭敬敬鞠躬。
有这种感慨的不止她一人。李俊杰唏嘘不已,红着眼圈回忆半年前的事情,又把当晚经历讲述:“我们在大本营藏得好好的,大半夜过去,你们放哨的四个方向都没有异常,还想着,算是踏实了。”
“忽然有黑衣人跳上围墙,把散客杀死点着了,就这么扔进庭院,又有人在外面叫喊敲打,把周围那迦都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