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目前还不确定对方到底是针对她还是针对萧府,但她现在是萧家的姑娘,名下产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如果处理不慎,肯定会牵连萧府。所以她得先行请罪,这是态度。否则等事情闹大了,萧老夫人从旁人口中得知,必将雷霆大怒。
萧老夫人听明白了,眼里露出沉重之色。她看着还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季菀,到底没忍心斥责。
“那边现在如何了?”
“伙计说店里已经闹开,掌柜派人去请了大夫,不知道到底中了什么毒,孙女打算过去看看。若是闹出了人命,怕是会惊动京兆尹。”
萧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大好,时常夜里难免,且头疼难忍,脊椎和腰椎都有问题。季菀知道后,给她开药施针,每日按摩,情况大有好转。萧老夫人相信她的医术,沉思一会儿便道:“让你父亲与你一起过去。”
她虽没去过季菀开的那个火锅店,也知道去店里吃火锅的人基本都是平民。所谓民不与官斗,京城里几乎人人都知道那个店的老板是谁,不敢轻易得罪。所以敢于对火锅店下手的,必定不是普通人,肯定早有准备。
季菀到底还只是个小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如果那些食客全都闹起来伤了她就不妥了。
话音刚落,外头就有人禀报,二老爷来了。
萧时脸色有些沉,“母亲。”
“你都知道了吧?”萧老夫人开门见山,“正好,你和阿菀一起过去看看。玉琼那边…”
“母亲放心,她只是有些受惊,没什么大碍,我这就过去看看,一定查清此事。”
“父亲,我和您一起去。”季菀仰头道:“那是我名下的产业,出了这样的事我总归要出面给受害人以及广大群众一个说法,否则别人只会觉得我心虚。我也想过去看看,兴许能解了那人的毒。”
萧老夫人点头,“阿菀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别闹出人命。”
“是。”
从荣安堂出来,萧时低头看着身边的继女,温声道:“阿菀别怕,父亲会给你做主的。”
季菀一愣,随即一暖。
她其实并不太担心会背上官司,无论如何萧家都会把这事儿也压下来。但萧家这样的门楣,断不许因此事而受到诋毁谩骂。所以她才会在第一时间来向老夫人请罪,就是怕老夫人一怒之下让她关停火锅店,更怕会连累母亲在萧府地位受损。
如今看来,老夫人对她主动认错的行为还是比较满意的,没有施加压力,也未迁怒母亲。可火锅店的未来,她也说不准。
萧时一句话,却给了她保障。
毕竟不是亲爹,再加上母亲嫁过来的时间也还短,她做不到把萧时当做亲生父亲一样对待,顶多就是尊敬和感激。可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感动。
凭良心说,萧时这个继父对他们姐弟三个是真的不错,可以用视如亲生来形容。大底也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吧。
这次店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特别害怕继父会怪自己不安于室,非要去做生意才闯出祸患,进而对母亲生出嫌隙。
现在,她不怕了。
“谢谢父亲。”
她鼻子有些酸,语气也有点哽咽。
萧时怜爱的拍拍她的肩,“放心,不会有事的。”
周氏回京后,他就派人去北地调查过,知道他们母子四人从前吃过许多苦,全靠这个小姑娘做生意才改善了全家的生活。所以他知道那两个店和作坊对这个小姑娘来说意义多重。如果十七年前周氏就嫁给了他,就不会吃那些苦。当然,也就没有季菀姐弟三个了。
他也有亲生女儿,他的女儿从小养在闺阁里,娇贵的长大,从未受过风雨磨折。难以想象,这么个小姑娘,既要赚钱,又要帮着母亲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是如何的艰难。
如今她是萧府的姑娘,是他的女儿,他理当庇护她。
坐着马车,很快来到火锅店。
季菀的身份和萧家的地位还是很管用的,除了一开始有些混乱,很快就渐渐稳定下来,但还是有很多人聚在大堂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侍卫分开众人,大声道:“走开走开,国舅爷和县主来了。”
人群立时分开,全都低头行礼。
季菀招来一个伙计,问:“掌柜的呢?”
伙计答:“大夫来了,正在楼上给那位妇人诊脉,掌柜的陪同在侧。”
一听这话季菀就知道那妇人还没死,当即道:“父亲,我们赶快上去,说不定还有救。”
“好。”
碍于萧家的地位,再加上中毒的只是个平民百姓,所以暂时还无人报官。有侍卫镇守着,那些个食客和看热闹的百姓也不敢闹。
季菀快步上了楼,进了雅间。
“县主。”
掌柜的连忙迎上来,看见萧时,先是一惊,随即就要下跪参拜,萧时先一步道:“不必拘礼,现在如何了?”
那中毒的妇人躺在床上,因为剧痛捂着肚子。地上有一堆污秽物,应是她吐出来的。旁边坐着个白胡子老者,看样子就是大夫了,他刚好把完脉,听闻萧时问话,脸色沉重道:“是砒霜。”
剧毒砒霜,无药可解。
萧时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阴霾之色。
季菀却早已大步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妇人的症状,然后道:“她服用的分量少,发作缓慢,还有救。”
白胡子大夫一愣,他行医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砒霜有解的。
萧时也是一怔。
季菀已经开始吩咐,“去,取温水和盐来,多拿几个大碗,快。”
“是。”
掌柜的回神,立即去了。
季菀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先给那妇人止痛。
很快,温水和盐来了。
“把水倒在碗里,每个碗放一勺盐。曾婷,你过来帮我扶着她。”
曾婷忙扶着那妇人的背坐起来,季菀接过兑好的盐水,给那妇人一碗一碗的灌下去,边灌边吩咐,“拿一个盂盆来。”
盐水灌完了,季菀把食指和中指伸到那妇人嘴中和舌根,很快那妇人就开始呕吐。因为猝不及防,直接吐了季菀一身。
萧时立即上前一步,想要把她拉过来。
季菀头也没抬,“无妨。”
她扶着那妇人,看着盂盆里那些液体,直到颜色如水,才松了口气。
第159章 幕后之人
她看着重新躺回去,神色还有些苍白的妇人,道:“把她的丈夫请过来。”
早在出门的时候她就仔细问过,这妇人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夫妻两人。事发后那男人立即大喊大叫,闹得人尽皆知,口口声声说着要报案,但或许是有所顾忌,也只限于口头威胁罢了。大夫来后,他跟着上来,还在不断嚷嚷,影响大夫诊断。掌柜的没办法,只好让人把他拖到隔壁去,堵住嘴省得他再捣乱。
很快,人就请过来了。还没进屋就开始大喊,“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商家,不但下毒害我娘子,还要扣留我,我要报官…”
他忽然住了口,愣愣的看着屋子里的人。
萧时已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履历来。”
位高权重的国舅爷可不是一般人,十八岁入伍,打拼至今,什么人没见过?知道对方陷害必有所准备。这时候可不能势弱,先声夺人才能牢牢占定主动权。
那男子显然对他有所畏惧,气势弱了下去,下意识卑躬屈膝,“奴…草民姓孙,名全,家住…”
他一开口萧时和季菀就同时冷笑,未等他说完萧时便直接打断他,“谁指使你的?”
孙全怔愣,眼中慌乱一闪而过,随即抬头道:“大人这是何意?草民妻子在贵店吃火锅中毒,草民还未找县主要个说法,大人却先行问罪,难道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就命贱,活该任人欺凌吗?”
季菀笑了。
这还是个念过书的,看来不是一般的使役。
萧时也笑了,“你一进来要自称奴仆,未曾询问就知我身份,由此可见是哪家的使役,还是我常去的府邸,否则你不可能认识我。”
孙全脸色巨变,“草民只是普通百姓,岂会认识大人?众所周知,这店是季县主开的。季县主随母改嫁入萧府,您随县主而来,满身富贵,气度不俗,草民自能猜到大人的身份。您是国舅,我们这种低贱小民,平日里哪里能见到?草民不过摄于大人威严,一时胆怯,惊惧之下不知如何应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