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这样,张保国以为他是出于难为情,倒是没有想太多,眉头轻轻皱了皱,他也听过一些传言,说他们兄弟两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是两个娇少爷,难道对方真的就跟传说的那样?挣的粮食不够吃了?
不过现在这时候就不够吃了吗?。
那冬天要怎么办?春天又要怎么办?
“……不是现在,是以后,要提前准备好,今天这也是意外收获哈哈哈。”周小雷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张保国的眉头松了松:“你要换多少?”
他试探性的提出一个数字:“换3斤红薯干,可以吗?”
这个价格差不多。
张保国点点头。
“不过我家不跟你换,我可以帮你问问别人家,你这个价格应该可以,我就做个中间人,怎么样?”
“可以可以。”周小雷的头点的飞快。
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
到时候红薯干就寄给大哥吧,他们的话口粮是有点紧,不过他和二哥勤快点,多往山上找野菜,晒干了保存到时候凑合着也能混个水饱。
大哥在城里,可是连野菜都没地方找的。
张保国就是拿自己家里的红薯跟他换的,在征求了妈妈的同意过后,以别人的名义跟他换了那半只山鸡。
他这情况应该是有什么难处,他要红薯干就换给他吧。
苏茴:“这只山鸡杀了炖汤,到时候你分出一些端过去给你爷爷奶奶。”
他们兄弟的收获,大多情况下都是分出一部分拿去孝顺爷爷奶奶的,量不多,爷爷奶奶两个人的话,没问题,但要是给一大家子那数量肯定不够,反正就按两个人的份送,他们要不要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用来炖汤吗?”张保国表示:“要不我们来个小鸡炖蘑菇?”
也行,看他想吃这个,苏茴轻易的换了菜单,都好吃。
张保国送鸡肉过去,李满芬脸上的笑容很灿烂,把他们刚炒好了一碟子的芸豆分了一半给他。
“给你餐桌上加一道菜。”
而他带来的那一小碗鸡肉,她直接下锅,倒进了红薯杂粮粥里面,这样一大家人都能尝到鸡肉味。
不过那些肉块她还是在出锅的时候单独挑了出来,鸡肉就那么几块,她要把它剁小了,张根吃最大块的,张全和张锦华吃小一点的,最小的则是他们几个女的吃,看着这几块鸡肉,李满芬叹了口气,就只送了这么几块,一大家子哪够分呢?
……
看着弟弟拿回来的这3斤红薯干,周小冬的嘴巴张了张,想说话,但是嗓子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堵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几天,他们的兴致都不高,偏偏还不能表达出来,要瞒着知青点的其他人,他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略了弟弟,没想到今天他带回了这个。
沉默的听着弟弟说了经过,周小冬一把抱住他,声音有些沙哑:“会好的。”
“你也长大了。”
听了这话,周小雷的眼眶红了,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我长大了。
在那之后,周小雷似乎就单方面的认为和张保国之间有了突飞猛进的交情,这让张保国都有些困扰了,因为,他每个休息日,对方都会兴奋的跑过来,跟他说:“我们进山吧。”
周小雷和二哥进山没有遇到山鸡,跟张保国一进山就遇到了,他当然要找这个福星,或许冥冥中就是有运气这东西,一连几次他们进山都有收获,第一次是山鸡,第二次是鸡蛋,第三次是鸭蛋,第四次,是一条蛇,无毒,有两斤重。
除了第一次的山鸡,后面的都是他们自己平分。
几个鸡蛋,几个鸭蛋,并不能换太多的东西,还不如带回去补补。
那条蛇也平分了,蛇可是很补的。
姐姐的身体不是很好,也能吃点补补。
周小晴在得知自己的小弟跟张保国时常一起混的时候,脸上的诧异不是装出来的,看着小弟在那兴致勃勃的说着,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一锅蛇汤,她沉默了,心情微妙。
张保国可是苏茴的儿子,她之前一直是想着要压过苏茴的,爸妈出事之后她没有了这份心思,不过也不是太乐意听到有关她的好消息。
现在看到小弟这样兴致勃勃的说着他和张保国一起进山的好运气,她嗯了一声,没说话,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他。
说着说着,察觉到了姐姐的沉默,周小雷迟钝的神经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小小声的问:“我说的哪里有问题吗?”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
周小晴微笑:“没有啊,没有什么不对,你继续说。”
直到离开姐姐的房子,走在路上,周小雷还是有些纳闷,他问二哥:“刚刚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感觉姐姐的表情不太对。”
周小冬怜悯的看了他一眼:“看来你这神经也不是没有的救啊,你不知道吗?姐姐一直对张保国他妈妈,也就是姐姐的二嫂,不是很服气。”
“不是很服气,什么意思?”他重复了一遍。
“……感觉有些意难平吧,比不过别人之类的。”
周小冬脸上露出个自嘲的笑来:“就跟我们差不多。”
他们下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大展身手,然后风风光光的未来,不过到了这里之后,现实给了他们狠狠地一巴掌。
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周小雷没说话,看了下自己长出了茧子的手掌。
之前,这里什么都没有。
来了这里之后,长出了水泡,水泡破了,再长,后来茧子长出来了,终于没有水泡了。
意难平吗?
肯定有的。
不过,他握紧拳头,意难平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多去找点吃的。
——
刘维志听到有自己的信,飞奔着去拿。
看他那模样,其他人哈哈笑着。
没有恶意。
他们谁不是这样呢。
看到他这样,就好像看到了自己。
有的还跟了上去。
同样期待的样子。
“是谁给你的包裹,你爸妈的前不久才收到吧?”
他们的信件几乎都是共享的,好家伙,在一堆家信中,刘维志的家信格外引人注目。
因为实在是太厚了。
他爸写的,妈写的,爷爷奶奶写的,还有舅舅……啧啧啧,看了就称奇。
这写的也太多了吧。
刘维志有个猜测,不过没有看到的时候,他也做不了准。
相比起爸妈寄来的那个大包裹,这个就小了,不过看到张保国这几个字,他就裂开了嘴。
“张保国?这个是你什么人?”
“不是你亲戚吧?”
“不是我亲戚,是我朋友。”说到朋友这两个字,刘维志的语气格外与众不同。
回到宿舍,一堆人围了过来。
“看看、看看,给你寄了什么,肯定不止有信。”
“我这就拆,别急啊。”事实上最急的就是他了。
包裹不大,里面有一封信,两个罐子,一个纸包,还有一本小人书,一个五彩缤纷的鸡毛毽子。
他送了两瓶酱,自己做的,还有一包驱蚊药,自己配的,小人书,自己临摹的,鸡毛毽子,自己用山鸡尾巴毛做的。
“这个是香菇?”
“这个是大豆!”
“给你送吃的啊,我闻闻?”
说起这个,刘维志不自觉舔唇,馋的:“他家的酱,很香!你们闻闻,等回去食堂我们一起尝尝,你们就知道了。”
有人打开了盖子,凑近一闻:“真的很香!”
“拌馒头好吃!”
“拌饭也会好吃!”
“这本小人书我之前没看过,等你看完了借我们看看。”
“我们可以一起踢毽子了。”
大家都在看其他的,信有志一同的没有提起。
这信肯定是要主人先看的。
信的内容不多。
张保国特意把字写大,堪堪写到第二页。
这样刘维志也满足了。
在他这里,张保国一直就是个话不多的人,要是他写了满满几页的纸,他才会觉得奇怪。
没什么不能给别人看的,他把信给其他人:“要看吗?”
他们彼此的家信,都是互相传阅的。
“要要要,我看看,你朋友这字可以啊。”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张保国那一笔端正的字。
“对,他的字一直写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