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这些事,与我家老四也有点干连,老五是生怕弄到他身上,到时候担个恶名,显得居心不良,所以,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想要办了。这些,我都跟明镜似的在心里。”雍正剖心道:“老人家,你说,我能不急吗?!这大的大,小的小,小的以后还不知道性情怎么样,稳不稳妥,全不知道。成年的皇子总好过年幼的不定的。所以,对老五,我是抱有期望,又不太敢抱有期望。”
这纠结的。林觅听了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家老四……”林觅道:“果真有沾手?”
“嗯,但不太严重,他也精着呢,虽有推波助澜,但问题不大,一是试探我的态度,二呢,也是试探他五弟,”雍正道:“这两个儿子啊,叫朕心累。不过老四虽然叫我有点失望,但是对他也是有信心的,逆上,他是万万不敢!也不敢有这份心思,而把江南的事闹大,叫朕不太平,他也不会,对这一点,对他的心性,朕还是了解的。他不仅不敢,也不会,他不会拿社稷开玩笑,不是昏的人,会拿这种来平衡……当然了,他也知道,一旦他动了这个底线,我是会完全放弃他的……他没那么蠢。”
始皇第一次听雍正说他的老四,这个儿子。
但听了,也是蛮震惊的。
这老四也太会生了吧。瞧他这形容,这两个,妥妥的睿智聪明的都是精怪啊。
“老四魄力不缺,能力手腕样样上佳,如果,只是守成,他的确是最妥当的人,”雍正对林觅道:“可是,他对海外诸事是持否定,打压的态度的。这一点上,我也有我的坚持,绝不能接受……若是不知道便罢了,既知道,便不能,哪怕痛,也会弃的。只看他以后会不会改变观念吧……”
要一个改变现成的偏见和三观,对一个成年人来说,怕是极难。
林觅虽这么想,但不敢说啊。
雍正对始皇道:“你觉得呢,若是你,会选吗?!”
始皇对这件事倒是不失偏颇,道:“既已知,当要变,若不变,的确再完美也不成。这一点上,我同意你的看法。”
雍正心里好受了些,笑道:“所以才说扶苏可贵,他身上有一种淡定的气质,仿佛遇见什么,都不会慌张,能迅速的调整自己去适应,去变。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哎,可惜不是我的儿子。”
始皇听了,心花怒放。怒气也消散了。
林觅暗笑,这老四捧人,消怒的本事真是出神入化,无形的。三言两语,马上就把始皇心里的不忿给消散了。估计天明了就得给他管儿子去。
这一捧一贬之间,将语言艺术玩到出神入化,始皇便是知道,也还是中了招,不都是因为爱子之心嘛。
其实老四的儿子哪有那么差,比之扶苏,也是各有优点,可他会诉苦啊。
诉苦这个能力,是真的特别强的一种能力。
始皇要强,比这雍正就稍弱在不会诉苦这种能力之上。
诉苦有时候,它虽然话痨吧,但真的有用,它是示弱,同时也是捧高别人,更是一种达到目的的语言艺术,还能叫人心甘情愿。
别说始皇了,便是林觅,不还是入了他的套路?!
这一闹腾,天就微明了。
苏培盛道:“该上朝了。万岁爷,昨晚那么闹腾,只怕朝上又有的吵,万岁爷还是收拾一下,赶紧去吧。”
虽在别院,但是现在也是有议事处,办事厅,相当于小朝廷的。
雍正一听,头都炸了。行吧,去吵吧。来苏州这么久了,一些按捺不住的,也的确该见见了。
“行,那我先下了。”雍正道:“始皇啊,我家老五交给你了,你只管揍,我包管不生气。老人家,明天我带翠儿见你。”
“行。”林觅应了,也下了。
始皇看着消失的光屏,无语心道:犯得着打弘昼吗?!
有些人脸皮肯舍的出去,打骂也未必有用。因为他不在乎。
要是要脸的,别说打了,便是骂上两句,他也要羞愤的见不得人了似的。
可是弘昼,呵呵,打也打了,皮肉之痛,又能记几时?!
他也得起身上朝了。虽然现在不是在咸阳宫,然而议事还是要议的。这是定例了。
而扶苏呢,带他回宫殿侧殿梳洗了,都没睡,就又起来了,道:“我先送你去蒙将军处,再去上朝。我劝说两句,蒙将军不是公报私仇的人,必不会再与你计较!”
弘昼笑了笑,将令牌拿在手里,盘腿坐在坐垫上,道:“真的?!你与蒙家的关系真的这么好?!”
“蒙氏一族忠勇正直,是国之栋梁,颇有交情。”扶苏道。
“你就不怕始皇猜忌?蒙家掌兵不说百万,也有几十万吧,而你又是长公子,”弘昼状似无意的问他,其实颇有几分认真。
扶苏倒是淡然一笑,道:“行事光明,无愧于心,又谈何惧之猜忌。皇父的心胸没那么窄,而扶苏也没有因如此小心而刻意疏远蒙家。”
弘昼倒是愣了一下,笑道:“你倒是信你爹。”但你爹信你吗?!谁知道呢。
扶苏是包容的性子,见他这样,倒有几分顽心和护心,也不怪他行事怪诞,出言不逊。
“走吧!”扶苏笑道。
他亲自带着,想必份量自又不同。
弘昼起了身,道:“走吧。”
他与扶苏并行,走路姿态都狂放的很,不是多守礼之人,还东张西望的,一面走还一面说呢,道:“这行宫,倒是别致,与大清十分不同。”
“各有特色。”扶苏道:“正宫巍峨,行宫则没那么庄重严肃。”
这一走出来,不就撞上李斯了吗?
李斯领着众臣正要进正殿议事呢,这一撞上扶苏就怔了一下,便忙行礼道:“长公子!”
后面文臣也皆拜道:“拜见长公子!”
扶苏也还礼,道:“诸位安好,且先进殿议事吧。”
“不知这位是?!”李斯一看就猜到了,可他哪里能直接说,所以装不知只问扶苏。
弘昼兴致冲冲的看着李斯呢,上下一扫,道:“你就是李斯!”
好生无礼之徒!
李斯这些年来身居高位,除了陛下,哪个敢直呼名讳的?!他心中不悦,面上虽不透,却是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
“我叫弘昼,以后多多指教了。”弘昼才不与他客气,除了他亲爹手底下的重臣,他不敢这样以外,对始皇的臣子,他不戏弄,就算尊重了。若是张廷玉等重臣,他是绝不会这么说话的。
“这……”李斯没听明白。
弘昼笑着拍了拍扶苏的手臂,对李斯道:“以后呢,待我如待他一般,咱俩就好说话。”要是不能,呵呵。爷叫你知道,别以为你是李斯就敢欺负爷。
扶苏哭笑不得,面上却有几分无奈和纵容,道:“的确如此,待和亲王当如待我。也是皇父之意。”
李斯心中骇然,却是草草的应了声是。
弘昼拉着扶苏道:“走了……”
扶苏这才与众人抱拳告辞,跟弘昼出来了。
走到阶下还能看到李斯捻着脸上的须看着他们呢,一脸若有所思。
弘昼笑道:“他果真与你不和?!”
扶苏并不将此放在心上,只道:“只是些许政见不同。并无私下不和。”
“你心中无私,他心中未必没有。”弘昼道:“他这个人超级自负,我跟你说,自负的人也超级自恋,自恋的人最在意什么,你知道吗?!”
“请指教。”扶苏道。
“怕被人夺去恩宠,”弘昼得意的笑道:“这个人,我一见就知道是什么人,才能卓越,见识过人,就是心比针眼差不多大,你要是与他无利益政见之争,他也能容,但是,你若是抢了他的恩宠,他心里也不尊重你。别以为你是长公子就能例外……扶苏啊,我跟你讲,但凡朝中大臣,争起名利来,比后宫那些发疯的宫妃还可怕的。嫉妒心也更重。这个人,你还是要压服他,叫他怕,他才听你的。”
扶苏哭笑不得,道:“不至于此。”
“交给我了,”弘昼道:“我这不是来了吗,他便是智多近妖,我也叫他怕我不可。”
“为什么要怕你,而不是怕我?!”扶苏忍着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想和谐相处,不在于相互理解尊重和害怕。而在于要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弘昼指了指自己,道:“就是我。这样就能同仇敌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