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将命运拿在自己的手里,有一天可以去保护奶!
规定是规定,规定了女子只能嫁人生子,但她可以打破规定。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她不要活的像三婶一样,到最终陷到那种境遇里,慢慢被吞没,更不要活的像娘一样,无知愚蠢,也不要像胡氏一样,一辈子将心身全放在男人身上……
这不是她要的,她怕了这个!
弘昼倒是愣住了,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倒是有点复杂。
原以为这个妹妹虽胆怯,看着出身卑小,所以皇阿玛多了怜爱,而他也是如此,想多疼爱几分的。
原来竟是看走了眼!
弘昼突然笑了,道:“妹妹果真有志向。”
翠儿朝他一笑,也不多说,继续练字了。
弘昼看着她,心里有点闷闷的,虽然看她练字刻苦,打扰她有点不仁道,可是,就是想说话啊,便道:“妹妹,要不,我带你去骑马吧……”
“……”翠儿捏着笔,有点哭笑不得。
这位五哥哥,真的没有安静的时候啊。
她本还纠结怎么与他说大爹爹要将他丢走的事呢,现在看他这一刻不得闲的性子,真是都说不出口了。
“好无聊啊,连妹妹也不陪我玩,妹妹也这么上进,难道要我去衙门办差?!”弘昼往后一瘫,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朕看你就是闲的!”雍正走进来,没好气的道。
弘昼便忙起了身,坐直了身体,又忙请安。
雍正摆手免了,翠儿也起了身,雍正笑道:“不讲那些虚礼,又没外人在!”
雍正将她写的字给拿了看,指点了几句,道:“慢慢来,不必心急。”
急这个字,说到翠儿心里去了。翠儿心里是急的,她急于想学成一切,回家去。
“老五,你少扰你妹妹练字读书,”雍正骂道:“你不教她便算了,还要扰她,拉着她陪你玩闹,你闲,你妹妹可不闲!”
说的他像个闲人似的,弘昼道:“皇阿玛可真冤枉儿子了,我这不是怕妹妹心里闷吗?!天天写字看书,多无聊,妹妹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天天闷着,多无聊啊。皇阿玛也不说带妹妹出去逛逛,天天闷这别院有什么好玩的?!”
“要带也不带你去,”雍正哼笑一声道。
弘昼道:“皇阿玛要带谁去?!”
扶苏还差不多。
翠儿道:“五哥哥指点了我很多,我很喜欢五哥哥,对我很用心。”
父子之间的事,她当然不会指手划脚,本来她听着雍正对五哥哥的骂,也不是真的斥骂,而是另一种亲近。所以她只是轻松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样的关系里,根本都用不着忐忑和劝解的。父子亲着呢。
“还是妹妹慧眼识人,”弘昼笑道。
“你是想说朕不识好歹?”雍正气道:“翠儿初来别院,动静需有时,练字的时候,你少扰。”
“知道了……”弘昼道。
“歇歇吧,”雍正对翠儿笑道:“带你去逛逛这别院,等安排好了,再带你出门去看看山水。”
翠儿应了。
弘昼忙跟上,道:“也带着我,我也去。”
雍正在前悠悠的,翠儿在身后,弘昼一个劲的搞笑,弄的想好好说说话都不行,雍正额上的青筋就一直在跳。
不过也算是乐见其成的。
别院处有一处荷花塘,弘昼带着翠儿到亭廊上去看锦鲤了。
雍正站在亭子里看,对苏培盛道:“虽是农家女,身上却有一股坚韧的气质。看着年幼,也脆弱,可心里却极有数,而且这样坚定的眼神,并不迷茫的神色,很难得了。只能说,小老太真的会带孩子。”
“估计心里也是没有安全感的吧,想要多学点本事,早点回家,护一护家里人,”苏培盛道:“如今尚且年幼,待长成了,也不知是怎样一种风骨呢。难得的是,乍然从农门到天家,见识富贵,可是却未动心动性,这般的品质,未来可期。”
“你也别小看她,这孩子跟着小老太见识过那样的仙境之域,这里的富贵,于她来说,不过是俗世红尘。”雍正笑道。
“这倒是。翠儿姑娘眼虽好奇,看向这里的未见过的东西,透着好奇,但却不自卑,宠辱不惊的。”苏培盛道:“那仙境之中的一切,连奴才都心向往之。翠儿既知,也不贪恋。可见,本性极好,小老太教的也好。”
“小老太的儿孙当中,除了老三有点无心以外,其它的,我瞧着都不错。”雍正道:“她家老大李延亭,如今在外谋事,一旦有机缘,会上去的。”
苏培盛点头认可。
“找个骑射师傅,骑射武艺,也叫翠儿学上,这孩子的心性不是一般人!”雍正道:“初学就能将字写到形似,这样的韧劲,一般人能有吗?!看着柔弱,其实内心有着最火热的热爱。”
也是,农家出身,不敢浪费一点时间。
因为,那些贵族的悠然闲适,她从不曾有,自小未养成,现在了,也更不会再养成。
只会目标更明确,更韧性,别有气质。
“依奴才看,倒不必找,哪还有比五爷和扶苏公子更好的师父?!”苏培盛笑道:“公子若来,必也要学很多后世之学的,公主聪慧,稍指点一二,她便肯下苦功夫去学。必有所成,怕也一般的师傅比不上。”
雍正笑道:“老五玩心太大,他可不及扶苏心性坚韧。”
至于才学,老五当然不可能差的,皇家子弟,怎么可能会不学无术?!
“依奴才看,倒是相称,一个稳重自持,能相互督促学习,一个虽看着顽劣,但实则心中有数,因玩闹,倒也能叫公主有轻松和活泼的时候。”苏培盛道。
“你这奴才通透,看的比朕还通透,”雍正道。
“奴才出身微贱,自能看的更明白些,”苏培盛道:“公主心里憋着一股劲呢。”
雍正听了一叹,心中对翠儿更喜欢了。
一个恋家,不忘家的孩子,是好孩子!
雍正看了他们给鱼喂了食,就叫他们回去吃午饭了。
吃了午饭,就将弘昼给踢走了。
弘昼还说呢,道:“反正晚饭后还是要来的,不如来皇阿玛这再噌顿晚饭,如何?!”
雍正恼了,道:“蹬鼻子上脸的皮小子!”
弘昼也不恼,飞一般的跑了,还与翠儿告别呢,只道:“晚饭后再来陪妹妹玩,妹妹别总是学习,也要玩一玩才好呢,不然性子闷了。”
翠儿哭笑不得。
雍正道:“午后睡会午觉,再起来。在大爹爹这,像自家一样,我不必总是紧绷着。”
翠儿道:“只是不舍浪费光阴,这里的一切,我都很珍惜。”
雍正道:“翠儿将来要做什么?!”
翠儿低了头,半晌鼓起勇气道:“不愿嫁人生子,只愿掌握自己的命运。做什么都好。”
才九岁多的孩子,对未来,虽是模糊的,可是却已明确的表达了绝不愿的意思。
雍正道:“别有执念,”
翠儿咬了咬唇,道:“是不是我足够优秀,足够有实力,足够有能力担当一面的时候,才不会被要求一定要做什么?!”
“当然可以,任何人都可以。这世间的所有规则,对足够有实力的人而言,都是例外的。”雍正道,“你这孩子,与小老太还真像。”
“如果你心里有所坚持,去实现它,去做。”雍正道,“只要你足够有勇气,你说的别人未必听,你做的,别人挡不住你,自会为你让开道,没人可阻拦。”
翠儿郑重的点了点头。
翠儿回侧院去了。
雍正有点沉默,良久叹道:“这孩子是个悲观主义者。”
“但也不太一样吧,不是自怨自艾的悲观,而是有积极的一面,在她心里,是小老太给了她一个救赎,只怕对小老太的感情非同一般。不止是对亲人的爱。”苏培盛道。
雍正道:“你又知道?!”
他似乎有点哭笑不得。
“皇上对奴才也是一样的,”苏培盛真心实意的道。
雍正笑道:“终究还小,只要有希望,以后更更活泼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翠儿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资本。所以,她午睡了一小会,便起来练字了,练了会字,看了会书,又将后院的荷花池和鱼都画了一幅图,倒也活灵活现,虽然还不能完全入境。题上字:莫愁前路无知己,不忘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