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特别机巧,善于揣摩上意,然后,投其所好, 以期能施展才学的同时,更加的得到信任和任重。
所以始皇做什么,他就推行什么,始皇既然爱重扶苏,他不管以前有没有恩怨,或是有没有小九九的个人喜好, 他也得将这些放下, 试图去与扶苏融合。
唔, 大约是有点难吧。
李斯想到扶苏的个性, 他真的比始皇差了不少。
赵高在前,其实李斯便是有点忌惮扶苏,现在的局面, 他也不敢如何!
说起来,比起怕扶苏,其实他更怕始皇!
扶苏将弓拎了进去,喜色道:“父亲且看这把弓如何?!”
始皇接了过来,拉了拉弓弦,始皇的臂力也是很过人的,若非是常年的功力在,他当年又是如何能抵挡得住荆轲的追杀?!还能还以荆轲一击呢?!他试了试,道:“不错。”
“明日儿子拿它去狩猎,”扶苏道:“这把弓是蒙恬从匈奴处得来的战利品,草原上地广草长,万里皆是云,他们的小孩自生下来就会骑马,几岁就能拉弓引箭射雕,有穿云射月的好手,他们的弓,也是有优处的,蒙恬与此送我,我一见便十分喜欢,只是一直没敢拿出来。”
若是以前的始皇听了这话是一定会生气的,因为匈奴久是外敌,始皇十分痛恨。
若是儿子还要说匈奴的优点,始皇一定会生气。
因为秦风飙悍,春秋,战国时,便一直据崤涵山外,孩童也是如此长大的,他们上马,引弓的能力不亚于草原上的民族。若是以往,始皇一定要痛斥扶苏,说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然而现在的始皇,的确心态更平和,更无敌了,而且心胸是真的无人可比。
听了这话,道:“听闻他们的孩子,自小便与羊群为武,有牧羊犬,或狼为伴,骑马更是从小就会,引弓掏鱼,弯弓射雕,更是好手!因此才有穿云手这种称呼。然我大秦,也更如此,扶苏,你可知我大秦何以强,而吞并中原其它六国?为何是秦统一天下,而非是匈奴呢?!”
扶苏摸着弓道:“秦民上马可战,下马可耕,耕战之制,可以长久,而匈奴靠抢掠为生,不思长久,草原青时,可壮一时,草原黄时,不知恤小,不知敬老,此,绝非仁义之邦,天不兴无仁义之辈。更因为竭泽而渔,以至于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便很久都不能恢复生机,他们并没有一个良性的循环。”
“匈奴的孩子若是天生有残疾,便会被弃,被杀,野蛮并不开化,人老了,一旦失去战力,也会被杀,女人和孩子,如同野兽一样,强者生存,弱者该死,”扶苏道:“而我秦国虽也民风飙悍,然而,吸取中原文化以长存,变法图强,敬老爱幼,耕读战马,此之谓仁义之至也。”
“这便是良性循环。”扶苏道:“秦一统天下,更当改变苛政,施以仁政,以图长久,长远!”
始皇要是以前听了这话,一定会生气或者暴怒的。
这一回,他却顿了顿,道:“仁政要施,可是有何为后盾?!”
“对外,长城,对内,有刀与武。”扶苏道:“秦以武统天下,扶苏并不敢忘这根本!”
“不错。”始皇笑了笑,道:“你要谨记这一点就够了。要记住,要拿着主动权,就一定要将刀握在自己的手上。如此,你的理想,你的信念,你的仁政才能真正的实施!”
扶苏道:“是!”
始皇看他若有所思,是真的听进去了,而不是一味辩解,反驳,辩论。他就很高兴了。
很好,父子之间有效沟通,而不是一味的只试图说服对方,这个态度就很好。
这就是求同存异,而不是怀着自己的政治理想,就排斥其它一切。
“要做一个明君,一定要能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今日可听朕的教导,他日也务必要听臣下的言论,哪怕只是一个匠人,一个农户,只要于国有利,皆可听之!”始皇道。
扶苏道:“是!”
始皇叹了一声,道:“要论克制己欲,革新用人,你要学学你四叔,雍正那家伙,他在这方面,都成精了。”
扶苏忍着笑,应了一声。父亲虽然天天与雍正掐来掐去的,似乎从来不服对方,然而私底下,其实还是很推崇对方的嘛!
不过他也不拆穿,只笑着应了。
始皇道:“扶苏,秦自统一,改郡县制,这是绝对的好制度,但怎么能有效的持续的施行,而不被中断,还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在宫里呆着,是找不到答案的,你得自己去看,去找,深入到一个县,一个个的村。”
扶苏知道始皇在为他布置题目,便答道:“是!儿子自会去寻答案。”
始皇点点头,道:“老人家说的对!你我出身高贵,自小接触的只是贵族,世家,脱离了庶民生活,有些制度虽好,却难以切合实际,而有效的施行,未免太可惜了。你更要好好向老人家多请教,别小看她,她的素养未必在你之下!”
扶苏最近真的学到了很多,至少,三人行可为之师这一点,是深有体会。
他应了。
他更知道,不仅要向老人家和雍正学习,以后宫外的少到一个走卒贩夫,都是他的师者。
这是要他深入民间了。
其实现在秦的问题还有很多,怎么将统治深入的筑固,而不是强硬的执行最后被反抗,里面的学问,还有很多,而扶苏的柔和,也许能在始皇的强硬之中,获得最佳的效果。而执政手段,也绝不是只是浅显的改变税法,变律法,以及节俭那么简单。
这是他与扶苏共同的功课。
正说着,宫人来禀,道:“陛下,长公子,子婴求见!”
“他已来了?!”始皇道:“传进来吧。”
扶苏坐到了始皇身侧,子婴脱靴急趋进来了,跪地道:“参见陛下!”
“起来坐吧,”始皇道:“不在宫内,无需多礼!”
子婴起了身,又与扶苏请礼,扶苏忙还礼。
始皇也没与子婴说别的,只道:“从明日起,子婴就随扶苏同行,同参政事!”
子婴略微有点惊讶,忙应道:“是。”
子婴是始皇之侄,也算是极亲的了,与扶苏算是堂兄弟。
扶苏笑道:“明日,子婴随我一并去游猎,若是能猎些狐皮,可为父亲做一个围脖,冬日暖和!”
“是。”子婴恭恭敬敬的抬手还礼应了,始皇突然诏他来咸阳外的行宫,他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了,没想到竟是要重用他的意思。这个意思,是以后为扶苏左右手的意思吗?!
子婴退下去了。
始皇对扶苏道:“秦非晋国,晋被三家分,皆是不信任公室兄弟开始,以至于公室凋零,大权旁落,最后被瓜分。子婴才能不输于你,以后,有他辅佐你,就是你最强的帮手。他之荣辱系于你一身,同时,你也可用他约束赢氏宗族,宗室之事,有他在,宗室一被约束与任重,朝上诸事,也可用之,甚至,可为李斯之约束。一人顶三用。”
“子婴才仁德义兼备,扶苏甚信之!”扶苏道。
始皇点点头。
用过晚饭,就上线了,照样还是雍正先上线,林觅也在,不过她俨然还是有心事,说了两句便倒光屏后去看书了。到底还是挂记大狗子的。
小老太也挺不容易,毕竟,老三的事,翠儿的事,再加上大狗子的事,她是真的心累啊。
始皇与雍正也习惯了。
始皇与雍正是没什么话说的,一说两人就容易掐起来。
因此,始皇便将交谈的事交给了扶苏,今天就是扶苏与雍正聊天了。
始皇在看扶苏批过的折子,查缺补漏,最终定章,一面还留意着扶苏与雍正说话的节奏,心中不禁想到,这雍正,可真是闲呐,闲的让他都有点嫉妒了,在路途上,竟还能这么闲,天天几乎都是上线最早的。
一想,可见清的统治有多么稳固了。
始皇与他还是不同的,雍正呢,只需捉捉虫就行了,大臣们,宗室们,儿子们,都被他□□的极好,各个出力呢,所以他才闲。
也是,累积了十三年的统治,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雍正也就没这么闲了。
而始皇知道任重而道远呢。
等以后秦理顺了,他也可以像雍正这样爽了。
“四叔!”扶苏说了说明日要去游猎的事,言是要为翠儿做一件裘衣,雍正十分高兴,笑道:“那敢情好,那孩子一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