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平。”秋嵩祺立刻跟上去,喊了他好几声。
喊人的声音有点抖:“倪相平!”
“倪相平你等等。”他跑上去拽着他就往怀里抱,急促地落下几个焦虑的吻在倪相平脸上,倪相平在他怀里挣扎,可他一边吻着一边含糊地说,“别闹了别闹了……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你看这样,你想搬出去也可以,想怎样就怎样,别和我离婚……”
“放开我……”倪相平极力别过脸,因为一手抱着海海,另一只手便不够力气推开他,“我说你放开我……”
他单手屈肘抵住秋嵩祺来势汹汹且莫名其妙的吻。
“别这样,老婆算我求你好不好……”秋嵩祺的语气听起来比以前温柔一点,还是很执着地索吻。
粗重的气息在倪相平面上扫过。
倪相平从没有这般抵触,最终压着嗓子吼了句:“我说放手!”
随后是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清脆地在秋嵩祺脸上响了起来。
倪相平自己也怔住了,按理来说,他这巴掌很久前就想给秋嵩祺了,可真的没抑制住冲动做了这件事后,心里并不愉快,相反的,有些后悔。
“对不起……”他看着秋嵩祺沉下去的脸,收回手,背到身后。
秋嵩祺惊讶地愣着,瞳孔渐渐放大:“你疯了?”
倪相平紧抿双唇,盯着他,没说话。
秋嵩祺寻思着自己刚才也没做错什么,被他这么一下折腾得更糊涂了。
“你就这么想离婚?”秋嵩祺放开了他,倪相平只好“嗯”了声。
秋嵩祺气得哑笑一下,点着头:“好,离,离,我今天就和你把这婚离了!我不和你离婚我秋字倒着写改姓春夏冬!”
他扯着倪相平的手腕,拉他进了办理离婚的房间,把身份证丢在桌面,对工作人员说:“办理离婚。”
倪相平沉默地将资料放上去。
这些资料是他一份一份找出来的,现在堆上去心里有种交代后事的沉重感。但倪相平知道秋嵩祺不会这么想。
秋嵩祺现在大概比他还想离婚。毕竟被他不小心扇了一巴掌,换做是谁自尊心都过意不去。
工作人员见这种情况,麻利地办了手续,最后交出一式三份的确认书:“请二位在上面都签上名字和电话号码,新的户口本隔日通知来取。”
倪相平还没提笔,秋嵩祺就哗啦啦地签了三个名字,三串数字。
“咔”的把笔盖上,等倪相平把名字签完,秋嵩祺拿了一份就走了。
倪相平对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出门看见秋嵩祺站在那,带着火气看着倪相平。
倪相平走过去,秋嵩祺说:“满意了?”
“满……”
“你图什么?”
“我……”
“和我离婚有什么好处?”
“你……”
“后悔了别来找我。”
“……”倪相平放弃再多说半个字。
然后秋嵩祺看了一眼秋海海,海海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枕在倪相平肩窝里,嘴巴微微张开。
“我走了。”倪相平向他告别,但还是站在原地看了他几眼。
“走啊。”秋嵩祺挑眉,“没开车来的话我送你,想去哪去哪。”
这句话大概就是哪凉快哪呆着去的文雅版。
“不用了。”倪相平被他这话说得也有点恼怒,抱着海海马上走了。
“不就离婚吗,我就不信能怎么样。”秋嵩祺回到车里,把冷气开到最低,“反正我该做的都做了,是你硬是要离的。”
他又把风力调到最大。
坐了许久,慢慢呼吸速率平缓了下来。
盯着眼前的景致,想起结婚那天也是在这,季节都差不多,都在炎炎夏日。
晃眼八年过去,他和倪相平在这结束了婚姻。
“可是怎么就离婚了呢。”
他平静下来,依旧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秋嵩祺摸着刚才被打了的半边脸,也不是很痛,其实本来也不就痛,倪相平那一下挺轻的。但是打人是不对的,这幼儿园的人都知道,怎么倪相平就不知道?
秋嵩祺想着,更觉得倪相平无理取闹,让他郁闷。
他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倪相平的微信,朋友圈里的相片全都没了。
倪相平屏蔽了他。
“没心没肺!”他把手机丢在副驾驶上,踩一脚油门,回了公司。
第8章
倪相平一路开着车,神还飘着,想着秋嵩祺那个态度,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总算把婚离了,却没有想象中轻松,但心里的石头的确是落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心窝里,他想自己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去磨平这块石头,这块放了八年的关于秋嵩祺的石头。
离婚和分手不一样,婚姻和恋爱还是有点区别。
恋爱时分手更多的是难过和伤感,离婚给他的几乎都是惋惜和无奈。
但是婚姻靠他一个人惋惜有什么用,秋嵩祺的态度明朗的不像话——他不在乎,不过是象征性地挽留。
他差点没注意到几个红绿灯,紧急刹了好几次车,海海也朝前晃了好几次。
车停在了治疗中心,进去后一位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出来迎他。
护士带着海海进了治疗室,倪相平便在外头走了走。
治疗中心一个星期来一次,里面有许多自闭症儿童,有些年纪还很小,还要抱在怀里,有些看上去已经十多岁了,可以自己独立起来。
他看了看几个翻弄七巧板的少年,会自己默默地笑起来。
看着他们,倪相平觉得秋海海也会有一天可以成为一个安静的少年,不再害怕这个世界,也愿意主动牵牵自己的手。
他站在那看得出了神,医生笑了笑:“那几个孩子可聪明了,七巧板和数独比谁都要玩得好。”
“真好啊。”倪相平心里羡慕。
“其实海海也很棒,他最近在学画画噢。”医生将手里的资料翻了翻,拿出一张画,递给倪相平。
倪相平高兴地拿过一张涂满了六七种颜料的画纸,其实内容不太成体系,可是倪相平也能体会到,海海在画画的时候是快乐的。
颜色都是亮色系,红的大概是太阳,蓝的就是天空,只有一小块黑乎乎的,他想,这或许就是海海在画自己细细柔柔的头发。
真可爱。
倪相平浮起来一个幸福的笑容,医生说:“只要坚持的话,就一定会有希望的,海海很乖,偶尔也挺坏,其实也是个捣蛋鬼。”
“嗯。”倪相平心里开着花,在秋嵩祺那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反正离婚前离婚后,他过的生活都差不太多,世界里有海海就可以了,秋嵩祺世界里有工作就可以了。
想想他今早说的那些话,和他昨晚说的,倪相平想,自己是该看开点了。
本就该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地各过各的。
阮熙给秋嵩祺打了无数通电话,他今天没回来公司又联系不上。
可公司这边的人都在等他开会,戴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连抽了两支烟。
阮熙有种如临大敌的紧迫感,在阮熙第十次告诉戴博没联系上后,戴博终于发怒了。
“不成体统!没规没矩!不开了!告诉秋嵩祺,这个合作项目到此终止。”戴博一甩旋转椅。
阮熙含颔连说了几声“好”。
可戴博刚刚打开会议室的门,门口就站着正要走进来的秋嵩祺。
戴博怒视他一眼:“合作取消了,你回去工作吧。”
秋嵩祺没吭声,脸上浮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不悦,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默。
会议室里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取消?”秋嵩祺张了张口,戴博说:“开会让全部人等你三个小时,你小子以为公司是你家开的?”
“我是迟了点,但不是让公司做赔本买卖的理由。现在取消合作?行,你去问问我们要赔多少违约金。戴会长你也该成熟点。”
该成熟点,不要像倪相平一样。
秋嵩祺炮语连珠,不给人插话的机会。
在场的人都知道秋嵩祺的话是对的,只是没人敢说。
毕竟戴博要是怒了可以随便把他们这些小卒炒鱿鱼了。
“那你自己解决!项目砸了我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
“我什么时候要你帮我收拾烂摊子了?再说了我什么时候有过烂摊子?”
戴博被他这话说得呼吸都紧促,憋了半天,摔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