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篱垂眸看着耍赖皮的小家伙,“舌头捋直,或者,我不介意割了它。”
容俏盘腿坐在毡毯上,“我跟你说,你敢伤害我,我会半个月起不来床,到时候定然露馅,你自行斟酌。”
商篱轻嗤一声。
容俏站起身拍尘土,把能拍的地方都拍了。
商篱移开视线,拉她一下,容俏怒了,“你干嘛?!”
“你平日都看些什么书籍?”商篱问得认真。
“野史。”
两人距离太近,容俏又是居高临下端倪他,故而发现他的睫羽特别纤长浓密,下意识伸出指尖拨弄一下,引得商篱拢起眉头,抬眸看她的瞬间,四目相对,分别在对方的瞳眸中瞧见了自己的虚影。
容俏推他,“松手。”
商篱没松,突然语重心长道:“该多读读女戒,对着异性大大咧咧,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呵呵。
容俏看傻子似的看他,太监也算异性?
她从来都把他看成绣花枕头,再说,他们这类奇葩不就是伺候帝后的“老嬷嬷”么,在他面前拍拍衣摆上的尘土怎么就没规矩了?
容俏笑笑,“商老嬷嬷,你不男不女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商篱无奈,伸手捏住她的小脸蛋,“天色不早了,那嬷嬷我伺候你沐浴吧。”
“不要。”容俏掐开他的手,警告道:“再随意碰我,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
这句话她是从管家那里学来的
“你大可以试试,看看咱们谁的刀快。”商篱又捏了一把,软乎乎的,特别有手感。
容俏小脸染上一层绯红,“王八羔子,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
啪!
商篱抬手朝她小嘴上拍了一下,“口无遮拦。”
容俏嘴巴噘起老高,小脸凝着愤懑,惹得商篱轻笑,清隽的气韵流淌周身,容俏眨巴眨巴眼睛,嫌弃道:“白搭了一副好皮囊。”
“这就算好皮囊了?”商篱摸摸脸,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灯火下显得葱白修长,比女人的手都好看。
容俏斜眼笑:“那你让我看看真面目,我再做定论。”
“美得你。”商篱起身,月白袍子不见半点褶皱,瞥眸看她,“宗主的事,跟你没多大关系,不必有心理负担,更无需心虚。”
容俏翻白眼,她有什么好心虚的,“你该滚了,滚得圆润些。”
商篱不予理会她的挖苦,抬步时腰间玉佩流苏轻轻晃动,容俏抓住那枚玉佩,低头嘀咕道:“这血玉质地真好,用血养的么?”
商篱眸光一闪,掰开她的小爪子收回玉佩,“走了。”
说罢不再逗留,拉开隔扇大步流星般离去。
容俏不忘提醒,“带阮姐姐一起走。”
商篱带走了阮艺,容俏打个哈欠,懒洋洋进入梦香,梦里总感觉宗主在阴森森冲她笑,好可怕。
惊醒后,容俏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认床,凄冷冷的宗主府让她感到陌生,于是起身套上深衣,借着月光出外散步,不知不觉走到后院的柴房。
突然,她听到柴房中响起男人的声音,“鹑儿,你可来了,我等了你一个时辰,狠心的婆娘……”
容俏提着裾摆趴在人家屋檐下听了墙根,窗棂里传来腻腻歪歪的情话。
容俏羞红脸,宗主府的下人原来这么开放,里面的女人是宗主的大丫鬟吧。
舌尖舔舔手指头,对着纸糊的窗户戳了一个洞,眯眼看去黑漆漆一片。
啧啧。
鹑儿原本是宗主花高价钱从青楼买回来的,可她心高气傲,宗主不想惯她,便一直凉着她,可能是宅门后院空寂寥,鹑儿不满足啊。
容俏抱臂靠在窗外,心道鹑儿给宗主带绿幞头应该不止一二次了,后院真是乱糟糟。
等屋内传出更为羞臊的情话时,容俏抖抖手臂,滴溜溜转动大眼睛,恶作剧地敲下窗框,然后捂嘴跑开了。
才不管里面的人吓成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俏妹:宗主府人才济济,原来我是井底之蛙。
第4章
翌日寅时,容俏在管家的催促下起床,她起床气很重,踢翻了五个托盘,直到下人第六次端上托盘,才眯着眼睛爬起来。
下人恭敬地端起茶盏抵在她唇边,容俏含了一口茶,咕噜噜漱口想吐在痰盂里,结果一名婢女张开口,容俏不解,随后反应过来,大户人家的老爷有许多通病,喜欢折磨下人,吐痰会往贴身丫鬟嘴里吐,喝酒会让漂亮丫鬟口对口喂,容俏想想就厌恶,歪头吐在茶盏里。
丫鬟递上大户人家才能享用的牙刷,容俏扔在一边,“换新的。”
丫鬟:“回宗主,全是新的。”
“喔。”容俏刷刷刷,又洗洗洗,折腾了一盏茶的时间,披上麒麟袍去往金銮殿。
龙椅旁有为宗主专设的雅座,容俏两腿打颤,即便知道自己在扮演宗主,可还是不敢行大逆不道之举啊。
小皇帝向他走来,“今儿宗主不舒服?”
“没,没有。”
容俏被小皇帝牵着走向龙椅旁边,落座后接受文武百官跪拜。
“吾皇万万岁,宗主寿与天齐。”
容俏快哭了,麻麻批,宗主真是个祸害。
小皇帝拂拂衣袖,“众卿平身。”
又侧头对容俏道:“容二小姐不必紧张,安心替朕办事。”
“臣女领旨。”容俏小声回答。
散朝后,容俏乘坐肩舆去往司礼监,厂卫的长官只有锦衣卫指挥使季修远未到。
容俏大摇大摆坐到炕上,几名兼笔太监知道宗主畏寒,赶忙上前为她脱去皂靴,送上暖脚炉。
容俏喟叹一声,“舒服。”
“宗主张嘴。”太监用银筷夹起浆果喂给她,容俏张开樱桃口含住。
“宗主的嘴小了呢。”太监巴结一句。
“嗯?!”容俏横眉冷对,太监吓得手抖,浆果掉在炕上。
太监跪伏在炕上,不停磕头,“宗主饶命。”
“滚。”容俏一脚踹翻他,“毛毛躁躁!”
太监连滚带爬出了屋子,容俏扫视一眼围坐在一起的阉人们,心里冷哼,今儿他们都落在她手里了,慢慢跟他们算账。
打开炕几上的紫檀木匣,里面装着玳瑁护甲,容俏知道宗主臭美,于是拿起来套在了尾指上,装腔作势道:“说说,最近你们都遇见哪些不省心的事儿了?”
西厂厂公起身作揖,“宗主,下官奉命打捞海域的鲛人,至今无果……派出去的探子全都不知所踪,下官以为,鲛人生性凶猛,下属们很可能被鲛人吞入腹中。”
容俏抬头看他,男人的脸上有一道横亘面庞的刀疤,狰狞可怖,容俏事先了解过他,他与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魏仲最为交好。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本座要你何用!”容俏摔了茶盏,“出去领罚!”
“诺。”西厂厂公低头走出去,与魏仲交换了眼神,魏仲噙着老谋深算的笑,示意他不可造次。
容俏偷瞄面色淡淡的商篱,冲他勾勾手指,“来给本座捶腿。”
商篱搁下茶盏,走近容俏,轻声问:“宗主今儿可是皮痒?”
容俏挑挑眉,“腿疼,好好伺候。”
“明白。”商篱坐在她身边,手指有力地为她按揉穴位,容俏那叫一个舒服,哼哼唧唧想睡觉。
商篱眯眯凤眸,突然加重力道,疼的容俏额头直冒青筋,磨牙道:“轻点。”
“是。”商篱卸了力道,用眼神示意容俏继续询问鲛人的事。
容俏看向中厂厂公,“你再说说。”
中厂厂公起身,“回禀宗主,下官探得,雨洼村有村民被类似鲛人的鱼类所伤。”
容俏一个苹果砸了过去,“蠢猪,鲛人不是鱼!”
她在古籍里看到过关于鲛人的记载,却从未见过鲛人,世间有没有鲛人,也未曾得证。
“呃……”中厂厂公低头对手指,活在水里的不是鱼,那是什么?
容俏挥手,“停止捕捞。”
“这……”中厂厂公看向魏仲,魏仲摇摇浮尘,笑着劝道:“宗主,鲛泪能解百毒,鲛血可修复疤痕,我们怎么也要为陛下打捞一两条啊。”
“陛下年幼无……诶呀。”容俏恶狠狠看向掐她腿的商篱,改口道:“鲛泪和鲛血全是传说,传说怎可当真?”
“那倒是。”魏仲是个人精,上司不乐意,他不好多做劝阻,但他一心想要得到鲛泪,于是迂回道:“雨洼村有村民被伤,多半是鲛人所为,咱们还是派人去调查一二,心里有个谱,以免纵容鲛人危害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