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之下(60)

那还不如去上课。

“卡兰,我能跟你谈谈吗?”实验课结束后,康斯坦斯又把她堵在厕所边上。

卡兰想起昨天自己跟他一起去听演讲的,但是后来发生袭击事件,他们走散了,她也没报个平安。

“抱歉,昨天我身体不舒服,先离开了。”

“不是这个。”康斯坦斯总是保持笑容的脸上,带了一丝深沉,“我看见希欧维尔带你上车。”

“哦……”卡兰怔了怔,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个“希欧维尔”是指“拉斐尔·希欧维尔”。

她清了清嗓子:“我们是在学生会认识的。我身体不舒服,他送我去看病……”

康斯坦斯知道她在说谎。

她加入学生会是这学期的事情。

而他早在暑假就通过电话,听见了拉斐尔出现在她家里的声音。

康斯坦斯状似轻松地摊开手:“你是贵族吗?要知道……希欧维尔从来不跟没有价值的人接触。”

“我不是贵族。”卡兰很难解释,“你为什么问这么仔细?”

康斯坦斯从来没有用这么冷硬的目光看过她:“因为现在你是‘巴别塔’的一员,我得保护社团不受渗透。”

卡兰不再多聊。

她知道自己解释不清,只会越说越错。

“我没有任何伤害社团的意图。”她只告诉康斯坦斯这个,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康斯坦斯在她走开那一瞬间就后悔了。

他不该这么“质问”卡兰。

他们认识半年了,一起参加过各式各样的活动。他知道卡兰毫无疑问是个有着人道主义情怀、并且愿意包容差异的人,这点无法伪装,因为“偏见”会从每一个日常细节里渗出来,而卡兰几乎没有,她总是很友善。

她跟拉斐尔认识,甚至交朋友,并不意味着她跟他是同党。

康斯坦斯给卡兰发了封邮件,向她道歉,约她周末谈谈。

但是卡兰没有回信。

因为周末的时候,希欧维尔从共和国回来了。

据说针对《反-垄断法》的会谈也进行得不顺利,国会最近谈论种族问题的声音渐小,大部分时候都在讲贸易战。以首相为首的民主党天天都在谈战争对帝国经济发展的不利影响,希欧维尔不得不在这方面进行退让。

帝国在东线完全撤军。

战争结束近一年后,边境的对峙局面也终于缓和了。

但这又带来了新的军人安置和战争难民问题。

白雪公遇袭后连病床都没沾过,每天都在皇宫、国会两头跑。而希欧维尔在周末见到卡兰前,已经连续工作三十多小时。

他在车上睡了一会儿。

卡兰见到他的时候,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肃坚硬。

他将银白长发利落地束起,靴子直接踩进屋内,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穿一身近似军装设计的灰蓝色西服,纯白丝绸手套,衣服上的荆棘鸟刺绣纹章线条严密,精致复古又极具压迫感。

那双蔚蓝的眼睛里沾着金属勋章的冷硬灰色。

卡兰有点害怕他这副样子。

希欧维尔解开外套,在沙发上坐下:“手术还需要等几个月,你想停课静养吗?”

“不行,我得找点事做。”卡兰安静地说,“否则我会被自己的情绪淹没。”

对死亡的恐惧,对孩子的想念,对希欧维尔的复杂感情,对黑发种族未来的负面猜测,对自身现状的焦虑不安……这一切,如果没有“知识”作为屏障,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

她必须继续上学。

只有这样她才能作为一个正常的人,正常地思考。

希欧维尔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只是指尖轻触而已,这么小小的一片皮肤,连一平方厘米都不到的地方——希欧维尔不知道竟可以炸开这么多情绪。

“会没事的。”他把卡兰用力地抱进怀里。

第63章

卡兰感觉到他的胸膛紧紧压着她。

她伸出手,碰到冷冰冰的勋章,柔滑的长发,挺直的脊背。迟疑一会儿后,她也环过了希欧维尔的肩膀,手慢慢收紧,让自己的心跳压迫着他。

“但这不由你说了算。”她毫不留情地说。

希欧维尔把她按进自己怀里,与她紧紧地拥抱。卡兰愤愤地咬了他的脖子。他的皮肤呈冷白色,一旦留下红痕会很明显。

“白雪公那次事故跟你有关系吗?”卡兰低声问。

“我当时在共和国……”

真不愧是父子,他连第一个想到的解释都跟拉斐尔一样。

“那杜南的案子跟你有关系吗?”卡兰又问。

希欧维尔把她从怀里拉开一点,看着她的脸问:“我们能不讨论这些吗?”

卡兰也觉得自己不该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杜南是被保皇党暗杀的。

希欧维尔即便没有亲自参与,也肯定对此暗中支持。

卡兰用余光瞟见希欧维尔颈上的齿痕:“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这么讨厌你的政敌……”

希欧维尔严厉地看着她:“当然是真的。所以如果由我策划袭击事件,那个音响一定会爆炸。”

卡兰露出嘲讽的笑容。

“好吧。”这确实是个很有说服力的解释。

希欧维尔牢牢锁定她的眼神:“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关注梅菲斯德尔?”

“你嫉妒吗?”卡兰侧头看着他。

希欧维尔冷笑着把手搁在沙发靠背上:“嫉妒?我觉得他是自导自演,博取同情,激化矛盾。不幸的是,女王很吃这套,他连皮都没有擦破,却每天坐着那辆该死的轮椅在皇宫进进出出。”

“这影响到你了吗?”

“是的,这意味着我要俯身才能跟他握手。现在我倾向于不跟他打招呼。”希欧维尔满脸都是嫌恶。

卡兰注意到他打扮得一如既往的精致,但神色有些疲倦,他这几天一定很忙碌。

在共和国,希欧维尔给阿诺收拾了一堆烂摊子,然后开了一个并不愉快的会议。他得知袭击事件发生、卡兰突然病倒的时候,共和国那边的会议正好进行到最不顺利的阶段。

当他接完电话回来,圆桌上的其他人突然好像变得无关紧要了,之前让他气得想杀人的法律顾问也如此眉清目秀。

希欧维尔怀着很平静的心情开完了剩下半截会议,并提出“贵国对《反垄-断法》的运用给了我们很大启发,这次回国后必将借鉴成功经验,进一步完善帝国的竞争法,让不正当竞争法和贸易限制法充分发挥其作用”。

这番话基本相当于在威胁发起贸易战了。

桌上几位共和国要人都很不自在,会议在焦灼的气氛中匆匆结束。

回国后,希欧维尔得到消息,卡兰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但希欧维尔没有半分喘息的机会,也抽不出空来看她。

东线必须撤军,否则经济压力和舆论压力会将金字塔压垮。白雪公频繁出入皇宫,希欧维尔完全能想象他在遇袭后是怎么跟女王倾诉自己的惶恐不安,又向她要求更大权力的。

他想设法平衡这种作用。

但他更想把梅菲斯德尔那辆轮椅从国会大厦上推下去。

“……不过,你们现在看起来倒不相上下了。”

卡兰的喃喃自语打断希欧维尔的思绪。

“你说什么?”他疑惑地问。

卡兰发出一声傻笑:“你们一个坐轮椅,一个拄拐杖……”

“你再说一遍试试?”

希欧维尔在她大腿上拍了一下,清脆响亮。

卡兰脸涨红了,她挣扎着站起来,又被希欧维尔打了两下。

“你怎么敢打我……”卡兰咬牙切齿。

“不,我没有打你。”希欧维尔用一种混合着恶毒与甜蜜的口吻说,“这是情-趣。”

他又拍了卡兰一下。

卡兰用力咬了他的脖子。

他轻哼一声,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放在卡兰后颈上,用巧妙的力量把她拉开。卡兰重新抬头时看见他完全不可读的黑暗神色,和不由自主上弯的嘴角,总觉得他也许在某种程度上很享受被咬。

“呸……”卡兰低低骂了一句,“你这个精神病。”

她跑回楼上洗澡休息。

等她出来的时候,希欧维尔已经在床上,听着淅沥的淋浴声睡着了。

卡兰觉得他看起来也不脏,就没把他叫醒。

她关上床头灯,小心躺在大床另一侧,不跟他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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