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容容有意避开了最敏感的话题——师生恋。
在她看来,一件事,绝大多数的人不予认可,即便不能全盘否定它,但它一定是有错处的,就比如师生恋,不为世所容,一定有其道理。
不过,对着和乐,这话她不忍心说。
“你说得对,学业为重,我在努力不让学习受影响。”
这也是和乐烦闷的根由,她发现自己压根做不到平衡在心。这次月考她只能说险险保住前五的名次,至于下一次,要照她这个自作多情的状态,她委实不敢为自己作保。
一旦成绩大幅度下滑,老师一定会察觉她“为情所困”,下场和乐都替自己想好了——被抓典型,身上挂个“早恋也就罢了还恋上自己的老师烂菜叶臭鸡蛋在哪里”的牌,再被拉出去,游园示众。
“至于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呢?”电话里头的声线又轻又闷,倏忽一声笑,“也不一定。毕业后,我和老师就不是师生关系,保持联系,一切待定?反正老师有没有女朋友还是未解之谜。”
这又是和乐最近常做的一个春秋大梦。
大概是之前与众不同的待遇给的她底气:知道老师的小名、被带去小胡子叔叔店里,还单独去过老师的家,甚至有一只猫,渊源只有他和她知道。
想及此,和乐不由狠狠挖苦自己,“是不是没见过痴心妄想的人?我今晚让你见识了。”
米容容沉默,脑子里闪过运动会的某些场景,她到底没问,顺便发现自己真不适合当所谓的情感电台主播。
掌心抵着额心,她揉按两下。
正当哑口之时,一条手臂楔入她腰与床铺的间隙,将她勾进怀里,滚烫的气息在耳边拂扫而过,“聊够了吗?轮到我了吗?”
第72章 假把式
米容容吓了一跳,那头和乐发现不对,问道:“容容,你那边有人吗?”
“嗯,我等下回你。”
和乐边摇头边说:“不用的,要说的都说完了。今天谢谢你。”
“傻话。快九点了,你也回寝室吧。”
挂断电话,米容容侧过头,“你怎么进来的?”
宋御唇线一挑,“当然是光明正大地走进来的,姐姐是觉得弟弟这么见不得人,连进你房间都要偷偷摸摸?”
“宋御,你别这个语气和我说话。”
“那姐姐要我用什么语气?”
米容容压着火气,提醒自己别跟小孩子计较,她问:“什么事?”
“没事啊。就一个人睡不着,想跟姐姐一起睡。”说着,把脸埋进她颈窝,口吻比之前更任性,更蛮不讲理。
这什么?死小孩的新招数?
她轻吸气,“宋御,上次我都说清楚了。”
“嗯,清楚了。”嗓音依旧懒洋洋,“不过我最近听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尤其一起睡,搞不好能睡出感情来,就想试试看。”
不待米容容因应,宋御已经撑起身体,逮着机会,钳住她双颊,两片唇迅速压了下来。
他吻得凶,呼吸凌乱,急促地搜刮四周空气。
米容容无声反抗,宋御的力道比往日更长几分,没奈何,她由着他缠了一会。
直到一只手掀开她的睡衣,径直探了进去,米容容猛然打开眼,狠狠心,齿关收紧。
宋御吃痛,双目瞠开,难以置信地诘问:“你咬我?”
米容容神情平静,平静之下是前所未有的冷淡:“你上次说你喜欢我……宋御,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我怎么喜欢,不需要你来教!”
“你怎么喜欢别人,我教不了,不过你喜欢的是我,那就得按我的方式来。宋御,我不喜欢你这样。”
“你的方式?”宋御唇线一挑,“你喜欢的方式就是像姐弟一样处着?都捅破天了,怎么,你还能号召女娲补天?”
要不是这会气氛不允,米容容指不定就笑出来了。
她了解宋御,他这会肯屈尊来她房间,那就是求和的意思,至于“睡出感情”的调调,大概率是他那帮狐朋狗友出的馊主意。
想及那晚自己的确把话说重了,她压压嗓音,沉声道:“那天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走了。”
宋御两条手臂支在她身侧,闻言轻喘一声,目光紧迫盯人:“你还要说什么?”
“你先下去。”米容容可不认为目前两人的状态适合沟通。
宋御咬咬牙,翻身躺在她身侧。
“首要一件,我得澄清,我没有看不起你。”
话落,宋御瞳孔骤缩。
米容容晓得他在听,接着道:“其次,你也清楚我家里的状况,宋御,就算我喜欢你,我爸妈也不可能同意。”
米容容自认生在一个奇葩家庭。
她爸是个工作狂兼大老粗,却娶了个体弱多病的妻子,并对她言听计从。听说当年妈未足月便生下她,她在保温箱足足待了两个月,三岁前,更是医院的常客。
妈为此自责不已,从小她就是打个喷嚏,能喊一个班的家庭医生随时待命,爱妻过命的爸也听之任之。
偏偏她骨子里随爸,只能阳奉阴违地伪装了多年小公主,弃理选文,也是因为妈担心理科班阳盛阴衰,怕“她的宝贝女儿被男孩子欺负”。庆幸爸没被美色迷昏了头,这些年明面上和妈一条阵线,暗地里还是拿她当接班人培养。
不过,按二老的意思,到时候肯定要给她找个事业有成、持身严谨的男人,她的婚姻固然由自己做主,但她的倾向与妈的雷同,总之,无论如何找不到宋御身上。
而这些话,她这会也只能自我消化。去操心没影的事,依宋御的性子,只会反驳一句“吃饱了撑的”。
她习惯掌控全局,人生的脉络清晰分明,而他随心所欲,从来过一天算一天,这是她二人最大的不同,也注定不能彼此“兼容。”
她闭了下眼,忖着怎么不把话说绝。
宋御的重点却大歪特歪,两只眼睛足以发射X光,伏在她身上,呼吸又重三分:“容容,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
得,称呼又变了,才享受了两天的“姐姐”。
米容容暗自惋惜,驳道:“是中国人就好好学语文,‘就算’后面跟的是假设,‘虽然’后面才跟事实。”
“那科学事实还都从假设来的呢!没假设,哪来的事实?”
在宋御看来,这句话四舍五入就是米容容承认喜欢自己,实锤了!
他兴奋得要命,俯身凑至她耳边,男低音带着能把牛角给掰折的别扭劲,“容容,我会努力的。”
这些天,也是宋御生平
第一回思考人生。
他生长在大富之家,排行老幺,从老到少对他爱逾珍宝,打小他的字典里就缺个怕字。
加之他天性散漫,问志向?是真没有。身边的一伙兄弟,也都是家里金山银山,不事生产,吃喝玩乐的主。
不少人喊他们纨绔子弟,喊就喊了,这不得先有纨绔吗?既然有纨绔,怎么就不能做纨绔子弟?谁还规定了纨绔子弟一定要做社会主义接班人,时不时就建设一下和谐社会?
他老子初中辍学,十六七岁出来打拼,一路把实业做大做强,他还不能吃个红利?先不说公司有他几个哥顶着,都说富不过三代,指不定哪天就千金散尽,那还不如及时行乐。
学习在他眼里,也就是玩,考得不好,是为了吸引米容容的注意,考得好了,也是为了让她开心。反正他这辈子就是一事无成,也衣食无忧。
但她不喜欢。
她说,她喜欢稳重成熟那挂的,他看来看去,就姓于的合适。
行,姓于的什么都过得去,虽然诡计百出,可心地不坏,不过让他活成那个德性——他还不如直接回炉重造!
但她喜欢。
就这三个字,憋屈得他这些天头快秃了,发际线都有迁移的危险。
不过他能怎么地,为了讨她欢心,还不得努力学着点?
米容容哪晓得直肠子的宋三岁还能有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不过这句“我会努力的”已经足以震撼她。
要一个变化永远赶在计划之先的人做出承诺,不啻于让音痴在鸟巢开一场十万人演唱会还能生还的。
可见宋御是认真的。而他对她越认真,她越拿捏不定用什么态度对他。
宋御破天荒表明一回心迹,见米容容不说话,他脸都憋红了,稳重成熟的人不能撒娇,不能钻颈窝,他继续憋着,略略不自然地别开眼,“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