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主动与自己说话,逄枭欣喜不已,连连点头道:“是,多谢岳父。”
他谢的非常复杂。
秦槐远听的明白,也十分受用,“说的什么话,都是小事,记着,咱们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
“是。”秦槐远的话,让逄枭动容的眼眶都有些发热。有个识大体的妻子,又有这般明事理的岳家,若是他不领情,天都要不容他。
回头他必须好好与姚氏说清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好,直接吓唬也罢,绝对不能让姚氏去了沙漠里还继续作妖了。
秦宜宁让冰糖亲自去了一趟客院。
马氏知道冰糖是秦宜宁身边最为得力的人,听亲家家里办宴会,竟然还不计前嫌的请他们一同去,当即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好,好,你告诉宜丫头,待会儿我们就去。”
“嗳。那奴婢告退了。”冰糖笑吟吟的给马氏和姚成谷行礼,杏核眼一转,没在屋里看到姚氏,面上也不表发现出情绪来,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姚成谷心里有些不快。
这秦氏果真摆起架子来了。难道是吃准了他们不会撕破脸?难道她还真当自己是个高贵的王妃了,请长辈去赴宴,竟然安排个小丫头来。
马氏看姚成谷拉着脸,冷笑了一声并不多言。
她和姚家人过了大半辈子了,年轻时就知道姚成谷有些小聪明,可是人品上看着却是好的。只是时日越久,姚成谷的那些小心思就越来越多,到现在竟然连同女儿都给拐成了这样。
马氏唏嘘的很,正是因为她太傻,又没什么本事,才会将人酿成了这样。
姚成谷全不知老妻心中所想,心里将算盘拨的噼里啪啦,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好歹秦家还没想当场就把他们一家三口怎么样,之后的事便就还有谋划的余地。
老夫妇二人一番整理,到了时间就预备出门。
马氏一直观察着姚成谷,见他似乎并没有想要带上姚氏的意思,不由得玩味的问:“怎么,你不带着你的宝贝女儿?她可是从昨儿到现在就没吃没喝了。”
姚成谷义正辞严的道:“犯了错,就要受罚,一顿两顿不吃饿不坏的,让她好生反省才是正理,免得将来到了夕月,她再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大事。”
姚成谷的话,着实说进了马氏的心里。
马氏有些狐疑,摇着头道:“你若是早这么教导,她也不至于长歪成这样。”
姚成谷不回答马氏的话,只是撇了一下嘴。
二人一路沉默的去了摆下宴席的花厅,秦宜宁早就站在门口等候着,见两人来了,忙快步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老太爷,外婆,孙媳方才与母亲一同张罗着摆宴席之事,是以未曾亲往去接您二位,还请老太爷、外婆恕罪。”
姚成谷笑着道:“说这话不就外道了?秦家这么多口子的人呢,要摆宴,又要考虑每个人都吃得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再说自家人,哪里在乎那些个礼数。”
秦宜宁眉眼弯弯的笑着,“是,多谢老太爷体谅。”
马氏就上前拉着秦宜宁的手要往花厅里去。
秦宜宁却往她二人的身后张望:“外婆,我婆母呢?怎么没同您二位一起来?”
一听秦宜宁提起姚氏,姚成谷心内立即警醒起来。眯着眼打量秦宜宁的神色,担心秦宜宁是记恨想报复。
难道今天的宴会是鸿门宴?
姚成谷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拔腿就要回去了。
秦宜宁见姚成谷神色有异,询问的看向马氏。
马氏道:“别管她,免得她来了又欺负你,搅屎棍子似的。”
姚成谷听马氏这话说的不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自秦宜宁去门口迎人,逄枭就一直木头庄子似的戳在花厅的廊下远远地看着,支棱耳朵听着,生怕秦宜宁再受委屈。
他们小夫妻这样,将一窗之隔的秦槐远和孙氏也逗笑了。
秦槐远昨晚已经开解过孙氏,成破厉害仔细分析过,将来若是姚氏再没事找事,他想怎么应对也告诉孙氏了。
是以过了一夜,孙氏心里的郁气早就散了,甚至还有些期待姚氏再作一场,到时候好再找机会给宜姐儿出口恶气。
逄枭今天的低落他们都看的清楚,如今看到女儿主动去与亲家太夫人说话,女婿却站在廊下盯着生怕女儿受委屈,孙氏和秦槐远心情更畅,两人便走出了花厅,笑着迎上前来。
“姚老太爷,太夫人。”秦槐远行礼,笑着道,“怎么不进屋里去坐?酒菜已经齐备,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看到秦槐远与孙氏和善的笑容,仿佛什么不开心的事都没发生过,马氏动容不已,拉住了孙氏的手。
姚成谷的反应却是恰好相反,心中警钟大作。
坏了,坏了!秦槐远这样态度,难道着是憋着坏呢?
秦宜宁回身告诉秦槐远:“回父亲,适才我还说,今儿没见我婆母来。”
逄枭这时也走到跟前,询问的看向马氏。
秦槐远笑着道:“亲家太太想必是还在生宜姐儿的气?”
“没有,哪里的话。”姚成谷赶忙摆手。
秦宜宁赧然道:“其实昨儿真是一场误会,也是我不懂事惹了老夫人生了那么大的气。才刚一直等着,就是想等人来了我好赔个不是。”
马氏心疼秦宜宁,连忙道:“好孩子,外婆知道你的心,也知道你受的委屈,实话与你说吧,你那个不省事的婆婆正在厢房里罚跪呢。”
秦宜宁惊讶,“这怎么使得?”
姚成谷正气凛然道:“怎么使不得?她那般行事,不分青红皂白就乱发脾气,口不择言胡乱伤人,罚她跪就是应该的。”
秦槐远忙焦急的道:“这可不行,原本就是小女该向亲家太太赔不是,怎么能罚秦家太太的跪?”
这话说的……
姚成谷瞳孔一缩,暗骂这当官的人说起话来就是不饶人。秦槐远这话明着是为了姚氏,实际上却是在怪姚成谷多事,道理没分辨清楚,只让人去直接罚跪了,姚氏岂不是更恨秦宜宁了?
姚成谷也是玲珑心思口舌利落的人,可这会儿却是一句应付的话都说不上了。
秦槐远想了想道:“这样吧,咱们一家子一起去接亲家太太来,让宜姐儿给亲家太太赔个不是,这团圆宴怎么也要一家团圆才是啊。”
马氏心有愧疚,总觉得是委屈了秦宜宁,是以此时一手拉着秦宜宁,一手拉着孙氏,满面愧色。让秦宜宁和孙氏都不免为这位心地善良又正直的老人感慨,再不想为难她了。
姚成谷却是悄然松了一口气。
只要秦家肯给台阶儿就好,这一晚上过去了,姚氏应该也想明白。有台阶儿就下来,将来一家子见了面也好说话好做事,否则闹的不开胶,去了夕月可怎么相处?
“这样一家子能够团聚,当然是好。只是这样未免会让宜丫头委屈。”
第八百九十一章 饯别宴(一)
秦宜宁爽快笑道:“嗨,这有什么委屈的?一家子分的那么清楚做什么?不管谁对谁错,总归是我做晚辈的不懂事,我待会儿便去给他老人家赔罪。”
姚成谷一噎,暗想这秦家父女俩说话怎么都这一个德行!
秦宜宁这话说的其实就是最简单的世间道理,不论是什么人家,只要是晚辈与长辈冲突,传扬开来,受人戳脊梁杆子的都是晚辈。
这样的事年轻时他也是经历过的,只是现在风水轮流转,他成长辈了。
姚成谷心念电转,一脸敬佩和怜惜,恭维道:“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有智潘安教导出的女儿果真是气度不凡。”
秦槐远笑称不敢。
逄枭却是听出姚成谷话中的意思不大对,看外公的那个眼神,莫不是故意提起“智潘安”三个字?要知道,当年逄中正可就是因为秦槐远一个离间计被北冀皇帝拿了把柄,智潘安也因此成名的。
逄枭聪明绝顶,哪里不明白方才众人话中的机锋?
宜姐儿为了他,肯为了全家人的和睦受委屈,他却不能装傻充愣,当即便道:“我陪着一起去吧。也给老夫人磕个头。”
说是磕头,可那表情,明摆着是一旦姚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就在旁边震着,就不怕秦宜宁再受委屈。
马氏和孙氏性子都很直爽,没有这么细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