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搬。钟大掌柜,多谢你了。”秦宜宁的声音比刚才还不清楚,基本都是气音。
一听秦宜宁说话声音这样,钟大掌柜心里更不好受,沉沉的叹息了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啊!”
秦宜宁苦笑着摇摇头,道:“这会子城里青天盟的弟兄还有多少?我想请弟兄们来几位去新家帮帮忙。”
钟大掌柜道:“前儿的了您在宫里传出的消息,廖知秉带着赵家弟兄日夜兼程往北方去了。留下的弟兄我不大清楚具体有几位,但是我知道怎么联系他们,回头我便去找人来见您。”
秦宜宁颔首道:“辛苦你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其实已经慌乱你了,多亏有你在。”
“嗳,可不要这样说,谁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不慌乱?王妃您已经做的很好了。老朽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是亏得您出手相救才保了下来,不过是跟您跑跑腿,打打杂,我还觉得不能回报您的恩情于万一。您千万别这样与我客气了。”
秦宜宁眼睛发热鼻子发酸,差点就要掉下泪来。
所谓患难见真情。
有人虽然是她的家人,关键时刻却连停灵的位子都不肯给,说什么沾染晦气。
有人虽然是外人,但对待她却是一片赤诚,不怕惹麻烦上身,还在尽全力的帮助他。
与钟大掌柜说话时,二老爷和三老爷已经带着秦家的男丁张罗着去雇车搬家了。
方才寄云出来回话时,虽然没有细说其中缘由,只说秦宜宁见过姚氏,他们就已经猜出了一二。
二老爷虽然不如秦槐远出众,却也是官场打滚多年的,三老爷更是经商的一把好手,脑子都绝对够用,秦宜宁就算不与他们诉苦,他们也能猜到必定是姚氏和姚成谷说了什么。
秦家有不是没地儿去了,何必赖着这里不走?
他们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埋怨秦宜宁一个字,知道消息,就开始默默的命人收拾行装。再看到秦宜宁让钟大掌柜将落脚处都选好了,他们心里对秦宜宁更是没有半分的怨怼。
秦槐远已经不在了,他们一家剩下的这些人,更不该彼此猜忌,更应该抱成一团才是。
有王府的下人们听吩咐行事,秦家的行装收拾的很快,不多时就在侧角门外装好了数十辆马车,钟大掌柜就命人引着送行李的马车先走了,自己则是留在秦宜宁身边听吩咐。
一切打点妥当,启程前,二老爷道:“宜姐儿,你去服侍你祖母他们坐上车,我与你三叔去给姚老太爷辞行。”
秦宜宁张了张口,还不等开口,三老爷已经道:“咱们毕竟借住了这么久,临走都不肯告别,就太失礼了。”
秦宜宁想想便道:“那我随您二位去。”
“不用,你去陪着你祖母去。”
二老爷和三老爷打定主意不让秦宜宁再去受气,兄弟二人带着小厮,就去了春晖堂拜访。
姚成谷正在喝茶吃点心,听婢女来回话说秦家的两位老爷来了,忙拍了拍手上的碎末,吩咐了一声“请进来”,就去了春晖堂的正厅。
不多时,二人并肩而来,双双行礼:“姚老太爷,我们家这便要搬走了,这些日多谢照拂。”
“哪里,哪里,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依着我说,你们就多余搬走,留下来一起住岂不是热闹?圣上赐这么大一座宅院下来,你们伴奏了,只余下我们岂不空旷。”
三老爷心里憋着气,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当即就惊喜的笑道:“姚老太爷说的有道理啊,二哥,要不咱们还是别搬了。”
姚成谷呼吸一窒,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僵了。
二老爷板着脸沉声道:“胡闹。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这会子说不搬岂不是又要折腾回来?况且咱们家要办丧事,不要让别人家犯忌讳。”
“别人家?”三老爷满脸疑问,“这里是忠顺亲王府,做主的除了王爷就是王妃,哪里有人有资格说一句犯忌讳?”
姚成谷的脸色已经一片漆黑,沉着脸道:“二位这是什么意思?”
二老爷敲了三老爷额头一记,“让你浑说大实话!”
转而又对姚成谷拱了拱手,客气的道:“您稍坐,我们便告辞了,今儿个与您辞行是一桩,回头我们也会给王爷送个信儿,给王爷表示感谢的。”
三老爷也跟着点头,拱手道:“那边就此别过吧,其余若有什么事情,与王爷信中联络也是一样。”
二老爷和三老爷点点头,便先后走了。
姚成谷面沉似水的绷着脸,想起逄枭对秦宜宁的喜爱,总觉得事情要告诉逄枭怕是不好。可是秦家人好端端的搬走了,若是逄枭问起来缘由,他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论姚成谷如何焦急纠结,秦家人依旧是在这个时候搬出了王府,来到平安坊一座二进的大宅院门前。
此时已有下人在正厅里布置了灵堂,棺椁也预备了,只是里头什么都没摆放。
供桌上摆了秦槐远的牌位,下面是祭品和香炉。
钟大掌柜道:“得知消息我就着人预备了一下,王妃瞧着若不满意,只管反吩咐下去,咱们再改便是。”
第八百零九章 筹谋
“这样已经很好了。亏得您想的周到。”秦宜宁感激的望着钟大掌柜,一双杏眼清透,让人看着便能感受到她的真诚。
秦宜宁虽然是主子,可钟大掌柜心里却将她看做令人疼惜的晚辈,秦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钟大掌柜早就背后哭了一场,捶胸顿足的恨自己没能耐帮不上什么忙,这时更加心疼起主子来,连忙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哪的话,能帮上忙就好,老朽也没什么大的本事,王妃有什么事尽管差遣便是。”
秦家人一路往府里走,听见钟大掌柜的话,心里不免都很动容。
所谓患难见真情便是如此。
三老爷与二老爷又感谢了钟大掌柜一番。
一众人走角门进了府,秦宜宁这时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着内宅里的事,幸而二夫人稳重,见秦宜宁瘦弱不堪,脸色又惨白惨白的,连说话都说不出声音来,怜惜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便一力承担起内宅的事物,安置家人,侍奉老太君,管理内务和下人们,全不烦扰秦宜宁。
秦宜宁便在前头与二老爷和三老爷一同与下人们张罗着布置灵堂。
钟大掌柜命人去给留在京城的青天盟堂主乔尚飞送信。
乔尚飞在大燕朝时是两榜进士出身,虽然文弱,可智谋超群,在盟中威望很高。听说秦家出事,当即便带着十几人赶了过来。
秦宜宁撑着疲惫的身子见了他们。
“盟主,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乔尚飞真诚的说罢,又补充道,“您脸色很不好,事情既已经发生了,您可要节哀,要紧的是您的身子啊。”
“多谢乔堂主。我会多注意的。”秦宜宁道,“我们搬到此处毫无准备,还要请乔堂主带着弟兄们帮帮忙,府里毕竟这么多口子人,安全上还需要考虑的。”
“盟主放心,这些交给兄弟们便是。”
盟众们早就决心追随秦宜宁,当初宫变青天盟出了力,就连圣上现在都认可他们的存在,因为秦宜宁的决断,他们才摆脱了乱党的大帽子,再说大家都是讲义气的汉子,此时更不会推辞。
秦宜宁便感激的道了谢,让人安排青天盟众人的住所。
二老爷去内宅中寻了秦槐远常穿的衣裳铺在了棺底。
牌位也以最快的速度立了起来,点了香烛摆了供果。
秦宜宁披麻戴孝,跪在灵前上了第一炷香。
父亲,您真的已经去了吗?
她闭上眼,眼泪便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她的身后,丫头们也都哭的抽抽噎噎,往盆子烧着纸钱,空气中弥漫着烧纸的气味,纸灰打着旋儿的往上飘舞着。
秦家这里迅速安顿,设置了灵堂。
王府处,姚氏和姚成谷晚上却是摆开了桌面做了几道爱吃的菜,大吃一顿庆祝了一下王府又恢复了安静。
被秦宜宁留下的精虎卫将事情细致的说明了,飞鸽传书传往南方。
与此同时,秦宜宁也拖人寻了送信的快脚,给了加急的银子,快脚马不停蹄的往南燕外祖母家去,给孙氏报丧。
不过飞鸽传书的速度还是要比快脚的速度快的多了。
逄枭收到信后,看着字条上的内容许久都没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