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和三老爷都赞同的点头。
他们一家子人相互扶持着走到今日不容易,虽然母亲偏心,大哥的成就也比他们要高,可是在他们兄弟的心里,对大哥的感激和孺慕是分毫不少的。公平的说,秦槐远这个大哥,对他们兄弟是够意思的。
三老爷用袖子擦眼泪,“亲家母说的是。我们兄弟商议一下便去办。”
姚氏与姚成谷都点头。
姚氏便先去内宅里看看老太君的情况。
姚成谷也走到一旁去,留下空间给二老爷和三老爷说话。
三老爷道:“亲家母说的是,趁机让宜姐儿出宫来是正经事。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宫里到底是要做什么,再者说现在朝廷的情况复杂,宜姐儿从王爷那里知道的内幕或许比咱们多,有宜姐儿在家也好商议商议,不至于乱了阵脚。”
二老爷也点头。
从前秦家不论有什么事,都是一家人一起商议着度过难关的,虽然他是做叔叔的,也不得不承认秦宜宁在政治上的眼光要远超自己。有秦宜宁在家,他们一家人至少不会触上头的霉头。
二人商定后,二老爷便想办法给宫里递了牌子。
秦宜宁这里次日便迎来了皇后。
“秦家妹妹,你节哀顺便。”皇后的眼中满是同情,“圣上说,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好留你继续陪伴顺妃,你可以随时出宫去了。”
秦宜宁一夜没睡,眼下一圈明显的青黑,疲惫的对皇后笑了笑道:“多谢娘娘。”
“你的声音……喉咙怎么了?”
秦宜宁说话的声音极为沙哑,几乎发不出声来。
秦宜宁笑着摇摇头。
皇后怜惜的叹气:“为难你了。快些收拾一下吧,你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本宫说。”
唇角僵硬的抽了一下,秦宜宁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娘娘的好意臣妇明白,这些日多谢娘娘的照拂,若不是您,我的两个婢女还不知会如何。”
皇后笑了笑,“说句直白的实话,本宫为的也是调查出真相,也并不全是为了你。”
“娘娘能够公允处事已经是臣妇的幸运。”
这句话,便有指责李启天处事不公的嫌疑了。可秦宜宁说的是一句大实话。皇后在面对秦宜宁时,甚至有种自家丈夫做了这等龌龊事,她都替他脸上发热的感觉。
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秦宜宁也是信任她,才会说出来。
与皇后道别后,秦宜宁立即让寄云和冰糖带上早就整理好的包裹,叫了个宫人引路便出了宫。
进宫住了两个多月,从初春到近炎夏,她经历了这么多,自己身上经受的苦难都不算什么,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秦槐远已经身故。
只要一想这些,秦宜宁的眼泪就总是忍不住的往下落,偏生在宫里不能随便掉眼泪,免得给贵人增晦气。
好容易出了宫,家里的马车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来接她的是个眼熟的小厮,身上穿着朴素的灰衣,腰上打着白孝带,见了秦宜宁就行了一礼:“王妃,小的来接您回府。”
小厮腰上的白太刺眼了,秦宜宁闭了闭眼,干涩的红肿的眼又禁不住涌出了眼泪。
三人上了马车,小厮挥着鞭子将车子赶的飞快。一路回到府门前,秦宜宁在车里撩起窗帘一看,就被满眼的白刺痛了双眼。
下了马车,不管不顾的飞奔进府中,沿途小路上到处都挂着白幡,所见的下人无不披麻戴孝。
正堂正乱着,灵堂还未搭设起来,秦槐远正值壮年,不似老太君早就琢磨了置板。事发突然,家里根本毫无准备,况且秦槐远尸骨无存,就算置办了棺木,里头也只能搁秦槐远常穿的衣服。
第八百零七章 私心
秦宜宁看到府里的一团乱,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旋拧。终于出宫了,终于可以不必顾及什么规矩不规矩,可以想哭就哭,不用考虑宫中主子们看了会不会动怒。
“父亲!”
她以为自己那一声“父亲”声音很大,可事实上她的喉咙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有的只是浅淡的气音。
从皇宫到王府的路上,她的喉咙已经肿的说不出话了。
“宜姐儿,你可回来了!”
眼见着秦宜宁风尘仆仆的回来,二老爷和三老爷都赶忙上前迎。
“二叔,三叔。”秦宜宁看着亲人,满眼的悲痛几乎要将周围的人溺毙,没有声嘶力竭的呼喊,也没有捶胸顿足如老太君一般直接晕过去,只沉默的落泪,却仿佛将所有人都拽进了悲伤的漩涡里。
二老爷和三老爷都不自禁的掉了眼泪。
秦寒和秦宇已经披麻戴孝,命丫头拿来了麻衣白布,冰糖和寄云便帮秦宜宁穿戴起来。
她呆站着任由婢女们摆弄,红肿的双眼看看四周。
丫鬟小厮们忙碌着置灵幡,搭设灵棚,所有人都在做着事,却没有一人发出声音。
秦寒看着秦宜宁形销骨立,脸色白中泛着青,眼睛红肿嘴唇惨白的模样,不由得心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四妹妹,你别这样,你若是哭坏了身子,大伯父泉下有知也会心疼的,你要爱惜自己啊。”
“是我不孝。”秦宜宁凄惨的笑。
是她带累了秦槐远。
如果她没有嫁给逄枭,这次秦槐远根本就不会出事。可是谁也没有与预知未来的能力,当初嫁给逄枭,虽料想到会被卷入朝堂斗争之中,也想过自己或许过不上什么安生的日子,却没有想到竟会带累了家人啊。
“胡说。”二老爷鼻音浓重的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眼下你父亲已经去了,家里却还有这么多口人,朝廷里的风向还指望着你和王爷来把握,王爷有不在家,你得振作,知道么?”
秦宜宁缓慢的点点头。
“这些道理我都知道的。只是……心里难受。如果不是我,父亲不会死。”秦宜宁的手抓着衣襟,心里好像缺了一块,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三老爷叹息一声,“你是个好孩子,别为了这种事自责,这都是命,怪不得你。”
秦宜宁闭了闭眼,是强行拉回纷乱的思绪。再正眼时,她的眼神亮的像是映着月光的一柄利刃出了鞘。
“二叔,三叔,给南方去信了吗?”
二老爷叹息一声,“还不曾,宜姐儿,你可知道圣上具体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二老爷将熊金水来时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告诉了秦宜宁,“看样子,圣上还预备治大哥的罪!大哥性命都丢了,却还要治他办差不利,连个身后名都不肯给。”
秦宜宁唇畔扬起冷笑,“这件事,他或许恼羞成怒的成分更多。”
“恼羞成怒?为何?”
秦宜宁看了看左右,到底只是摇了摇头。
“先设灵堂吧。我想咱们停灵就依着四十九日,等着圣上的吩咐。不论是赏是罚我都接着。”
见秦宜宁这边商量到了设置灵堂的事,站在不远处的姚成谷抄着手走了过来。
“秦氏啊。”
秦宜宁回身,见是姚成谷,行礼道:“老太爷。”
“嗯。你婆母这会子去内宅里看你祖母了。你祖母知道消息身子就不好。你也快去看看吧。”
秦宜宁点点头道:“是,孙媳知道了。”
姚成谷便点点头不再多言。
秦宜宁与二老爷和三老爷说了一声,就先往后头去。
谁知到了老太君的院门前,却瞧见姚氏正从里头出来,还在用素蓝色的帕子擦着眼角。
秦宜宁站定,恭敬的行礼道:“老夫人。”
“呦,你回来了,嗓子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
姚氏叹息一声,双手拉着秦宜宁的手走到了角落里,“家里出来这样的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瞧瞧你瘦的,啧啧啧,你也要爱惜自己身子,毕竟你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呢。”
虽然是劝说,可秦宜宁根本没感觉到宽慰,反而让她觉得姚氏是在提醒她,她不只是秦家的女儿,更是逄家的媳妇。
秦宜宁心情烦躁,没有了平日里那么多的耐心,但依旧压着性子恭敬的道:“是,媳妇知道了。”
“嗯。”姚氏见秦宜宁如此恭顺,心里熨帖了不少,想了想府中的乱况又道,“秦氏啊,你是逄家的媳妇。咱们王府里虽然是收留了你娘家一大家子人住下。可是这出了事,到底不吉利。前头若是搭设灵棚,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