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枭焦急的道:“快追!”
“是!”
举着火把的平南军撒丫子狂奔,只不过两条腿去追四条腿,到底还是呈发现出了弱势。
逄枭则转而去安抚南燕的官员,商议着尉迟旭杰的身后事以及南燕的今后。
一切都如计划那般顺利的发展着。
不过一夜之间,亡国之君尉迟燕为了高官厚禄刺杀尉迟旭杰的消息就传的人尽皆知。
这位将大燕朝江山拱手让人的罪人,不但腆着脸去做了大周朝的镇南王,还回过头来杀害南燕的皇帝。
若他是为了登上皇位才杀了尉迟旭杰,随后自己这个正统坐上皇位,那也叫个当世枭雄。
可他却是杀了人就往大周逃!明显是为了大周皇帝卖命!
如此数典忘祖的卑鄙之徒,南燕百姓无不唾弃,南燕的大臣也都异常愤怒。
只是到底他们失去了主心骨,尉迟燕跑了,尉迟旭杰死了,燕朝皇室已再没一个像样的人能接手这个烂摊子,他们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
慈安宫后殿暗房,秦宜宁用长指甲,在墙壁上划出第四个正字的最后一笔。
她被关在此处已经二十天了。
这期间,唯有小内侍每天来送一次饭。太后似乎对她失去了兴趣,再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安排人来折磨过她。
秦宜宁身上的伤已经养好的差不多了,也亏得那一小盒药膏神效。
但是她每天也只能用水擦擦脸和手,却没有条件沐浴,人是极为狼狈的。
秦宜宁不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是极为不安的。以太后的脾气,如今竟一指头都不碰她,显然折磨她已经不能引起太后的兴趣了,亦或是现在她的处境,都不配让太后折磨了?
正沉思时,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锁链声。
秦宜宁有些疑惑。
送饭的内侍是一天来一次的,今日已经送过饭了,怎么又来了?
双扇大门完全敞开,太后身边年长的嬷嬷走了进来,看着端庄而立一身狼狈的秦宜宁,冷笑道:“王妃,请吧。”
秦宜宁拧眉,“去何处?”
“圣上的旨意,你就别废话了。”
老嬷嬷转身走在前头引路。
秦宜宁的心里却是咯噔一跳,心里一瞬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走出大门,秦宜宁不适应的眯起了眼,用手遮住眼前片刻,眼睛才适应了光明。
看看天色,已是午后了。
老嬷嬷不耐烦的催促道:“还不快走?别让圣上久等!”
秦宜宁理了理长发,下了丹墀,面无表情的跟随在老嬷嬷身后,一路来到了慈安宫的正殿。
宫人进去回话,不多时便又来引秦宜宁进去。
出乎秦宜宁意料的,慈安宫的正殿今日竟然分外热闹。
李启天端坐首位,太后次之,皇后再次。两侧个设置了三列位置,一侧是芸妃、顺妃、豫嫔、李贺兰等数得上位分的嫔妃以及勋贵家的女眷,另一侧则是以季泽宇为首的勋贵功臣。
秦宜宁进门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秦宜宁看了看这个阵仗,心已沉入谷底,但面上依旧镇定,恭敬的给帝后行礼,又给太后问了安,礼仪周全让人挑不出错处。
李启天面沉似水,居高临下望着端正跪下的秦宜宁,并不叫起,开门见山道:“今日朕召诸位爱卿以及家眷前来,为的便是忠顺亲王妃谋害皇嗣一事。”
“秦氏罔顾君恩,意图谋害朕的嫡子,其罪当诛。依着规矩,朕本该将之交给宗人府或者三司。可是逄之曦乃是朕的股肱之臣,有扛鼎之功,又是朕的拜把子弟兄,朕着实无法将他的媳妇交给外人去审。
“是以,今日朕聚集了各位,大家来做个见证,朕的处置不能是偷偷摸摸的,也要光明正大的给大家一个明白。”
众人闻言,齐齐应是:“圣上仁爱。”
秦宜宁的背脊出了汗,李启天和太后一样,根本就不给她辩驳的机会就已经给她定了罪!
第八百章 论罪(二)
此时秦宜宁已经明白,这时她即便争辩也无济于事,所有识时务的人都只会“体察圣意”,根本就不会关心事情的真相。
秦宜宁的唇边扬起一个微笑,原本还经惊恐的直出冷汗,此时却是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她没做错什么,能做到问心无愧。若是今日真的丢了性命,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从她嫁给逄枭那天开始,便已是为自己的未来做了选择,纵然殒命,她虽有遗憾,却无后悔。
李启天见秦宜宁竟识时务的沉默着,原本准备了一肚子反驳的话倒没了用武之地,一口气哽在胸口不上不下,莫名堵得慌。
果真是与逄之曦一样,难缠的很!
“想不到秦氏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终于有个机灵些的诰命开了口,让李启天的话不至于冷场。
随即便有人反应过来,也顺着圣意谴责起秦宜宁的“累累罪行”。秦宜宁冷眼看着,那些谴责她的诰命之中,还有曾经见了面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几位侯夫人和世子夫人,男人们虽不至如女眷这般直接嘴碎的议论,可也一个个摇头叹息,与逄枭称兄道弟的那些也不见站出来说句话。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也便如此。
李启天道:“既然如此,朕就……”
“回圣上。臣妾有话要说。”
就在李启天要下旨惩治秦宜宁时,皇后忽然起身行礼,打断了李启天的话。
太后弥勒佛一般数着翡翠念珠的手顿时停住,猛然瞪向皇后。
李启天的话被打断,心里也很是不悦,自从他践祚做了皇帝,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一句话不说完便被打断的时候了。
但是有如此多外人在场,李启天也不好发作,只好道:“皇后有什么话?”
皇后的手心里出了一层汗,李启天是她的丈夫,本该是她最为亲密要过一生的人,如今她在他的面前,说一句话都要在心里过三遍才敢开口。如此当众打断李启天的话,对于皇后来说还是第一次。
她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行礼道:“圣上,臣妾觉得,此事其中有蹊跷,说秦氏谋害皇嗣,并无证据,臣妾也不信……”
“住口!”李启天脸色铁青,狠狠的一掌拍在桌面,震的桌上茶碗叮当做响,“你是颢哥儿的母亲,竟然替凶手说话!证据不足?都被拿着手腕了还想要什么证据!”
皇后被训斥的脸色煞白,紧张的绞着袖口。
豫嫔知机的站起来,娇美的面容上泫然欲泣,怯怯道:“圣上所言极是,臣妾当日正是撞见了她下毒,若是臣妾半路上撞上,让她跌了毒燕窝,大殿下这会子还不知会如何呢!”
芸妃也道:“是啊,皇后虽然慈善温和,却也要分清场合,圣上为的是工正,圣上贵为天子难道还能污蔑秦氏一个女流之辈?”
“就是。”塔娜公主只恨自己大周话到了关键时刻就不管用,插不上嘴,只能补上这么一句。
李启天面沉似水,沉声道:“皇后面和心软,朕知道。但面对谋害皇嗣的犯人心软,着实不应该。”
皇后咬着牙,已有退缩之意,可这件事的确调查都没有,明摆着里头有蹊跷。她不想冤枉了人,也不想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只是圣上执意如此,胳膊拗不过大腿……
“臣妇多谢皇后出言维护。”秦宜宁膝行转身,给皇后行了大礼。
皇后摇了摇头,眼中闪过愧疚,摇了摇头退后了两步不敢多言了。
李启天这才长出一口气,打定主意刚要开口,门外忽然小跑进一个眼熟的内侍来,仔细看看,应该是在承乾宫伺候的。
“回圣上。”小内侍行了礼,凑近李启天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阵子。
李启天的面色丝毫不变,但是足够了解他的人就会发现,他的表情已经渐渐木然。
这是李启天强忍怒气的表发现。
小内侍回了话便退了下去。
李启天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宜宁,仿佛要用眼神在她身上剐下一块肉来。
太后、芸妃等人不明所以。
勋贵和诰命等也都面面相觑。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等着圣上一声令下,如花似玉的忠顺亲王妃就会身首异处。可是圣上却迟迟不肯开口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殿内蔓延,所有人几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