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嘲讽轻蔑的语气,让人十分不爽。
秦宜宁暗自摇头,李贺兰的态度是可以预见的,季泽宇打了胜仗,身为季泽宇的妻子,李贺兰才是最合适的迎亲大使人选,可偏偏圣上的旨意选择中的是她。
外人可不会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就只会觉得这是身上给她的光荣和体面。
李贺兰本来就对她充满敌意,这次当真是火上浇油了。
秦宜宁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时间只要在宫里遇上李贺兰,就不会有好事。
“劳长公主惦念。臣妇的确是胖了不少,自从有了两个孩子,这身材就已经不是能控制的了。”
秦宜宁说的是实话。
可这实话听在李贺兰的耳中,就成了明晃晃的炫耀。
李贺兰长住长公主府,季泽宇不是在驸马府就是在军营,要不就是出去带兵打仗。她虽养了几个面首,可那些男人始终对她低三下四,没有逄枭的霸气强势,也没有季泽宇那冷若冰霜的俊美,她早就腻了。
而且玩了这段时间,她其实对男女之事也有些看破,心里想的却是什么时候也能与季泽宇有自己的孩子。就算她养面首的事让季泽宇不喜,可他们是御赐的姻缘,到底不能和离的。
秦宜宁现在却在她面前如此炫耀,谁难道还不知道她好事成双,一下子就为逄枭生下了两个儿子,这等好福气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李贺兰冷笑着走到秦宜宁的面前,“是么。”
秦宜宁警惕起来,肌肉紧绷,却以笑着点头,“是。”
是?
是个屁!
李贺兰抬脚就踹向秦宜宁的膝盖,“让你炫耀,你算……啊!”
咒骂的话还没说完,李贺兰已经抱着一只脚在原地单腿蹦起来,最后竟然站不稳,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秦宜宁看了看地上的铜制三足炉鼎,都觉得替李贺兰疼。
太后焦急的去扶李贺兰:“哎呀,你这是怎么,你可真是……”太后都不知该说李贺兰什么好。
李贺兰疼的直吸气,咬牙切齿的骂道:“你躲什么!”
秦宜宁道:“长公主殿下无故伸出贵足,臣妇身份卑微,可不敢耽搁了长公主殿下落脚。”
“你,你是故意的!”
“很显然。”
李贺兰差点气的晕过去。
太后此时看秦宜宁的眼神也充满了怒意。可今天到底是李贺兰先踢人,秦宜宁躲开又无可厚非。长公主就算是金枝玉叶,可也不是今上,还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资格。
秦宜宁笑道:“长公主消消气。臣妇哪里还有活血化瘀膏,明日给您送公主府去。相信脚趾很快就能好了。”
李贺兰瞪着眼,用鼻孔喷着气,面目已经扭曲。
太后见事情闹的着实不像话,沉下脸道:“好了。都安生点吧。”
除了李贺兰,几人都垂首不再言语。
李贺兰扶着宫女的手站起身,冷着脸在一旁的玫瑰椅坐下了。
太后冲着皇后与秦宜宁摆手:“你们还要回去学礼仪,这就去吧,别耽搁了。这里就不用你们伺候了。”
皇后沉静的点头,应道:“是,臣妾与王妃便先退下了。”
秦宜宁也随着行礼。
二人一先一后的退出殿门,带着人离开了慈安宫。
太后这时才彻底沉下脸,瞪了一眼李贺兰,又不悦的白了一眼芸妃,先声夺人道:“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嫌给哀家丢人丢的不够?”
又用食指推了李贺兰的额头,“你怎么一见着她就怂了?争男人你争不过,居然还蠢到自己神脚去踹人,你是长公主,是金枝玉叶!你难道就不会寻个她的错处,叫下人去惩治她?你当这是以前在村里跟人打群架吗?”
李贺兰恍然大悟,赧然道:“母后,我那不是被气糊涂了吗,您也看到她那得意的模样了,不就是生了一对双生子么,有什么好得意的!”
“没什么好得意的,可你没有!还有你!”太后瞪着芸妃,“你自己脑子不够用,往后就少去招惹逄枭的媳妇,你以为逄枭媳妇是好惹的?真的闹急了,十个你捆一起也斗不过她。”
“才不是呢,皇后都被芸儿踩着一头,一个小小的王妃算什么?表姑母也太谨慎了。”
太后摇头,不耐烦的摆手:“你要怎么作就怎么作去吧,别带累哀家也丢人现眼,你……”
结果刚说一句“丢人现眼”外面就有宫人来传,“太后,皇后娘娘命人来请芸妃去坤宁宫学规矩。”
太后气的去拳头紧握,终于怒不可遏的狠狠砸碎了茶碗。
第七百六十九章 开导
秦宜宁与皇后缓步走向坤宁宫,气氛显得非常轻快。
“那一下她可出了不少的力,铜鼎又十分坚硬,这会子脚怕是不能走路了。”皇后回头看向秦宜宁,眼中都是笑意。
秦宜宁笑着道:“我并未动她,是她自食恶果罢了。别人无缘无故动手,我没有站着不动等着人欺负的道理。”
“想必,王爷对你非常爱重。”
有时候她真的非常羡慕秦宜宁,能够活的如此潇洒,想来也只有被丈夫宠爱的女人,才能够如此无所忌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秦宜宁看着皇后苦涩的笑容,便知她心里的感受。
她声音平和的道:“其实,这倒是与王爷的宠爱无关。我只是借了他给我的身份罢了。若是今日我有半分退缩,不但会堕了王爷的身份,更会让人看我不起,将来我的孩子回了京城,早晚都要与这个圈子里的人打交道,若是旁人看我厉害,就算要欺负我的孩子,可不是也要掂量掂量么。”
秦宜宁说的是自己,但同时也是在提醒皇后。
皇后哪里听不出秦宜宁的劝解之意,一时间脚步渐停,缓缓转身望向秦宜宁,对上她温柔又鼓励的眼神时,心里忽然一阵动容。
“王妃的好意,本宫明白的。”皇后幽幽轻叹,“我也明白若是我不争气,将来遭殃的很可能是我的儿子,可是……”
“皇后娘娘的为难臣妇明白,您的心情臣妇也懂得。只是人生总有种种为难和不情愿,总是要做出一些选择。要么尊从内心,要么遵从理智。其实不论如何选择,未来都是未知的,区别只在于把握在手中的可能性多一些或者少一些。”
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人与皇后如此交心的说说话,曾经李启天在外打仗时,她在家中侍奉婆母和小姑,便就像个老黄牛,后来做了皇后,日子也依旧是那样,她出身平凡,家里只有一群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却整日想着沾光的亲戚。
没有人说知心话,不论出了什么事都要她自己去琢磨。
如今在她颓废的时候,她想不到还会有人不碍着身份地位,能与她交心畅谈。皇后心中的动容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
“王妃是个性情中人,你的话本宫会用心琢磨的。”
秦宜宁见皇后并不是刚愎自用之人,性情格外的温柔,又知书达理,心中对皇后的喜欢就多了几分。
虽然立场不同,但是至少现在,他们还是能够和平相处的。
二人一路闲谈,走的也慢,回到坤宁宫时,孙嬷嬷已经与换了一件斗篷的芸妃恭候在正殿。
芸妃收换了一件杨妃色的锦缎斗篷,整个人娇嫩的宛若春桃,她其实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谁会想得到,皇后命人去慈安宫寻她来,她来了却又白等了这么久。
见皇后带着秦宜宁回来,芸妃不情愿的屈了屈膝,懒懒的道:“参见皇后。”
秦宜宁也礼数周全的给芸妃行了礼:“见过芸妃。”
双方的人礼数周全过,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皇后缓步走向殿内,回头吩咐孙嬷嬷:“去请龚嬷嬷来吧。规矩之事今日便学起来,正好本宫也可以跟着一起学学。”
“是。”
孙嬷嬷到了门外,吩咐宫女去请人。
皇后这厢则吩咐赐座,秦宜宁与芸妃都依着身份落座,待到龚嬷嬷来后,三人便一同与龚嬷嬷学习起来。
龚嬷嬷年越花甲,在北冀国时便是宫中教导秀女规矩的嬷嬷了,又因为曾经服侍过好几位宫嫔,位分最高的一位还是皇贵妃,是以对于一些典礼的规矩和礼节都知道的很清楚。
秦宜宁记忆力极好,龚嬷嬷所教的她学习的很快。又因在大燕时候曾与詹嬷嬷学习过,虽然两国习俗不同,但许多规矩都有触类旁通之处,是以秦宜宁学习起来并不难,且行走坐卧,日常用饭喝水,就连说话时的规矩她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