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宁笑着点头,“是,多谢公公提点。”
“王妃太客气了,着实折煞奴婢。”程总管又给秦宜宁行了礼,转而走向逄枭。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逄枭自然笑着点头,跟着程总管走向一旁。
压低了声音,程总管道:“王爷,奴婢出宫时,圣上有密旨命奴婢传给您。”
“哦?公公请讲。”逄枭端正神色,面色十分认真。
“回王爷,圣上的口谕,北方如今趋于稳定,南方尉迟一派存留,勾结旧都党羽,后患无穷,希望王爷以正确的办法,化解此危机,处置的干净一些,漂亮一些。”
逄枭瞳孔骤缩,表情却无任何改变,点点头道:“圣上高瞻远瞩,倒是微臣没有想到。好,请公公代为转达圣上,臣必定不负圣上信任。”
“是,忠顺亲王忠心耿耿,奴婢一定将您的话好生转达圣上。”程总管点头。
逄枭便安排了客院给程总管暂住,又亲自去送了一个非常丰厚的封红,直将程总管打发的开怀,这才回到了上房。
屏退下人,夫妻二人对着一盏烛火而坐,半晌无语。
许久,秦宜宁才问,“程总管拉着你去角落里说了什么?是不是圣上有什么吩咐?”
“嗯。圣上不想留尉迟燕了。”
秦宜宁心里早已猜测到几分,闻言嘲讽的笑了,“北方才刚稍微平稳,就迫不及待的处理这边,可见圣上的心里有多着急。让你来处理尉迟燕,最后的黑锅岂不是都让你来背了?这密旨,想来圣上定夺之时是在朝会上与臣子们商议了一番,但是却避开了我父亲。恐怕也是怕你有提前准备吧。”
“你别气。事情已是这样,气也是没用的。”逄枭安抚的对秦宜宁笑笑,洒脱的道,“反正我的乱子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秦宜宁一阵默然。
逄枭的敌人本来就不少,李启天对着逄枭虎视眈眈,尉迟燕又时刻都在想着搞事儿,逄枭这次又开罪了秋家,再加上李启天这次下的那个什么坡旨意,给尉迟旭杰封王,等于间接推翻了先前的承诺。
南方局势本就不稳,旧都有尉迟燕,背后有李启天和秋家,再加上个随时可能炸的南燕,逄枭的情况真是深陷泥沼,随时都有可能是闹出事来。
偏生圣上的旨意是让她去做什么“迎亲大使”,她即刻便要回京的。
如此时刻,她却不能呆在他的身边。
秦宜宁心情烦躁起来,脸色也因气愤而涨红了。
逄枭何尝不气?
李启天这次的一连串旨意,等于将南方刚刚平静的一池水再度搅浑了。本来他就已经颇多敌人,现在又给加上个尉迟旭杰。
秦宜宁抿着嫣唇,片刻后才缓缓道:“还有,杨知府调回述职,旧都肯定会有新的知府到任的。你先前掌握的那些,恐怕都保不住了。不能掌握税粮,军饷怎么办?”
平南军那么多张嘴,李启天一句“自筹”就打发了,现在搞出这么多事,还要让逄枭去想办法解决军饷问题,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这么一想,秦宜宁差一点哭了。
逄枭自然也想到了这个。只是他自己知道情况紧张也就罢了,没必要让秦宜宁也跟着着急,谁知秦宜宁自己聪明,不等他分析,她那里就什么都想到了。
逄枭笑道:“没事,没事,好歹咱们不太笨,还都想到了,一条条的想法子破解也就是了。以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第七百五十七章 真情
秦宜宁双眼发红,心里就像长了草,烦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甚至想如果有能力,干脆杀了李启天一了百了得了。可她也知道,逄枭为了百姓的安定考虑,也未必愿意做个乱臣贼子,毕竟这天下已经乱了够久了,百姓的日子才安稳了没几天……
她明白,逄枭不愿意让她为了他的事担心,她也不想让自己烦躁的情绪影响了他。
越是遇到困难,越是不能慌乱,越是危机,就越需要冷静。
“你说的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咱们用心谋划,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见她这么快恢复过来,逄枭既觉得骄傲,又觉得心疼。
如果是自小过的无忧无虑的姑娘,谁能有这般强悍的内心?他的宜姐儿之所以能如此强大如此冷静,还不是因为她过早承受了那么多的磨难?
他娶她,是因为爱惜她,想要保护她,想给她过上好日子。
可是发现实往往不从人愿。她自从跟了他,受到的磨难就一点都没比出阁时少。
她被绑架过,被追杀过,在外头逃亡过,还差点被人强娶过,她原本还算健康的身体,也因为种种原因而虚弱下来,即便如此,她还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就算她辛辛苦苦的怀着他的孩子,他的母亲和外祖父还在怀疑她的贞洁……
逄枭的心脏就像被人用一双大手狠狠的揉捏、拧绞一般的疼。
“宜姐儿。”逄枭走到秦宜宁身旁,张开双臂将人搂在了怀中,“我的宜姐儿,对不住,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秦宜宁原本还在思考李启天几道圣旨背后有可能带来的后续情况,忽然被逄枭圈进怀里,她先是愣了一下,在听到他的话后,眼眶忽然热了起来。
“不打紧的,这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我的错?妻子受苦,就是丈夫无能!是我无能,才害你跟着我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逄枭珍惜的吻一下下落在她的额头、鼻梁和腮边,一时间竟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秦宜宁禁不住笑起来,眼角却湿润了。
浑身都被他的气息包围着,她根本没有丝毫埋怨的心思,感觉到的只有被珍惜、被保护的安定和幸福。似乎只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不论发生多少事,有多少困难拦路,这个男人都能够想到办法,替她撑起一片天地来。
“若是你都觉得自己无能,这世上可还有其他男人的活路吗?”
秦宜宁抱着他的腰,仰着头看他,眸子晶亮,眼神温柔:“任何一个人,不论是谁,站在你的这个位置上,都不会做的比你更好了。你能够坚持到现在,在多重压迫之下还给自己谋夺了一片天地,这已是多少人羡慕的?一时的困难不算什么的,你不要妄自菲薄呀。”
逄枭的心都要被她暖化了,声音低沉又沙哑,“宜姐儿,你真好。”
“你才真的好,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都羡慕不来的。”秦宜宁表情很认真,“这一次虽然情况的确有些复杂,但圣上的每一个旨意所带来的副作用也不是很难分析,我们还是照旧做好准备也就是了,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对付。”
逄枭点点头,指头点了点她的鼻尖儿:“看你这样,就知道你已有了计较了。”
“嗯。我是有了一些猜测和分析,但是我不确定说的都对。”
逄枭笑着道:“不打紧的,你先告诉我,我不会立即就做决定的,回头我也会去找谢先生和徐先生再讨论,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成败。”
他的背后有亲人,有家人,有朋友,还有那么多忠心追随他的手下,他不但要为自己负责,为家人负责,为爱人负责,更要为这些忠心耿耿的下属和家眷负责。
“那就好。”秦宜宁笑着点头,伸出三根白皙纤指,无名指上的芙蓉玉戒指在橘色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衬的她的肌肤如同凝脂一般。
“我觉得有三点需要留神的。”
“哪三点?”逄枭的眼神落在她顾盼神飞的俏脸上移不开。
“第一,要留神尉迟旭杰背后搞小动作。尉迟旭杰与尉迟燕以前就曾经有过往来,当初咱们来旧都时,是圣上强硬的离间,又许诺尉迟旭杰承认南燕为一个独立的国家,这才将二人表面上的联盟切断了。
“尉迟燕是大燕正统,尉迟旭杰需要的就是个名正言顺,他想要高位,又不想背负骂名,之前宁肯让尉迟燕在自己的地盘上为所欲为也不肯激进,肯定是一个非常注重名声的人。
“如今这样一个重视虚名的人,却被圣上封了什么狗屁旭王,他不会甘心的,加之尉迟燕在本地已经发展了一定的能力,尉迟旭杰人单势孤,鞭长莫及,又惧怕你的威严,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旧都捣乱,但是他可以玩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