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哪里想得到穆静湖竟有这样的手法,愤然又要再弯弓,可一道银光闪过,他只觉胸口一凉。
低头一看,他的胸口插着的,正是穆静湖手中的断刀,而穆静湖负手站在秦宜宁等人的面前,一派闲适。
汉子惊恐瞪圆了眼,高大的身躯倒在地上,抽搐着断绝了呼吸。
这时,又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传来,却见季泽宇安排给秦宜宁的侍卫赶来了三人。
“王妃!”
那三人身上都带着伤,悍然持刀挡在秦宜宁面前,警惕的看着天机子和穆静湖。
秦宜宁眼神黯然,她知道,剩下的两个人来不了了。就如那赶车的汉子一样……
天机子坐在泥地上,眼看着秦宜宁的护卫来了,又看穆静湖坚定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忽然将手中的刀柄一扔,摊开双手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真是天命,天命!我算尽天下人,唯独算不透你,你就是变数,你身边的一切都是变数!上天既给了我这个使命,为什么还要让你存在!你早该死了!”
天机子爬起来指着秦宜宁,“你若不死,这天下还不知道要乱到什么时候!”
秦宜宁皱着眉,看天机子满身污泥的癫狂模样,有些恻然。
这世上能将玄学之说当做事业来做的人,又能有几个?天机子批算的准不准另说,她为了这件事费尽心机,让秦宜宁都不知是该赞扬她的执着,还是鄙视她的愚昧。
“师伯,我们走吧。”穆静湖揉了揉还有些疼的太阳穴,转回身看向秦宜宁。
秦宜宁忙带着寄云和冰糖行礼:“穆公子,多谢你。”
穆静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别恨我师伯,她也是为了天下。”说着又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没道理,秦宜宁都差点被杀了,在鞑靼就是天机子撺掇害她,现在她挺着大肚子还被追杀,她能不恨?
穆静湖惭愧的拱了拱手,转身去扶天机子起来。
天机子摇晃着爬起来,一把拍开穆静湖的手,口中喃喃着:“天命,变数,天命,变数……”失魂落魄的走开了,穆静湖就只能沉默的跟在天机子的身后。
“王妃,咱们要放她走吗?”有侍卫行礼问。
秦宜宁摇摇头道,“有他在,你们杀了不她的。”转回身看向都挂了彩的三人,歉然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王妃不要自责。我等是侯爷的侍卫,便誓死听从侯爷的吩咐,侯爷让我们保护王妃,我们就拼死保护王妃。”
秦宜宁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先将兄弟们暂且掩埋,做好记号,咱们回城后安排好了再来寻他们。”
“是。”
三人去寻了兄弟们的尸首,将人掩埋在了林子旁边,做好了记号。
接下来的路程极为沉闷,但也很顺利。
秦宜宁的马车赶到王府门外,门子立即欢喜的撒丫子往里头传话,又有人拆门槛的,帮着赶车的。
守在府中的王府护卫一看那三个护卫,就知道他们路上必定经历过一场苦战,当即大惊失色,慌乱的来询问情况。
秦宜宁扶着冰糖和寄云的手下了马车,来服侍她撑伞的下人见她衣裳湿透,头发散乱,裙裾上还都是泥,也愣了一下。
秦宜宁道:“快寻大夫来给三位医治,另外还有三个弟兄的所在,你们也去将人寻来。”
秦槐远扭伤了脚,这时不方便奔出来,倒是孙氏和马氏听到消息时正在一块,这时相携而来。看到秦宜宁和众人的情况,两人都被吓住了。
孙氏上前来一把抓住了秦宜宁的双手,双手来为她搓热:“宜姐儿,你怎么弄成这样了?路上发生什么了?”
“亲家母,还是先让孩子去更衣盥洗一番,免得上了风啊。”马氏说吧,就回身吩咐人去预备轿子。
秦宜宁安抚的对马氏和孙氏笑笑,“别担心,我没事的。我先回去整理一番,让冰糖帮我瞧瞧就好了。对了,我父亲呢?”
“你父亲在房里呢,脚踝骨肿起来馒头似的。”孙氏看了看被搀扶下去的三个护卫,担忧的道:“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秦宜宁笑着道:“没事的,母亲别担心。”
这时粗壮的婆子抬着滑竿来了,秦宜宁就在冰糖和寄云的搀扶下坐了上去。婆子们小心翼翼的抬着她上了游廊,一路往思卿园而去。
孙氏和马氏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都是忧虑。
“这孩子一定是出事了。亲家母,你去跟亲家公说一说,我去看看丫头怎么样了。”
孙氏立即点头。
二人都脚步飞快的走开,一个去思卿园,一个去溯雪园。
秦宜宁换下了湿衣裳,用热水擦了身,又洗了头,吃了驱寒汤和安胎药,便换了一身居家的常服,裹着一床被子坐在了暖炕上。
虽未曾到冬日,但秦宜宁说冷,下人们立即就烧了炕,不至于烧热到多烫,但坐上去也是温温暖暖的。
秦宜宁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拉着同样整理好的寄云和冰糖都坐上炕,又叫纤云和连小粥都到身边来坐。
“北方最好的就是这暖炕了。”
“是啊。王妃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纤云担心的问。
秦宜宁揉了揉眉心,“就是有些头痛,许是受凉了。没事的,冰糖刚才都改了方子了,吃了就好。”
第六百一十章 当年
冰糖摇着头,无奈的道:“我又不是做仙丹的,哪里吃了就能好。”
“咱们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与丢了性命相比,小感冒也不算什么了。”
秦宜宁的话,说的几人都沉默了。
马氏端着一碗红糖鸡蛋进来,听见秦宜宁的话,叹息道:“宜丫头,路上果真是遇到危险了?”
冰糖和寄云忙下地给马氏行礼。
马氏笑了笑,将碗递给秦宜宁,“快趁热喝点,暖暖身子。”又问,“你没伤着吧?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是遇到一点事,但是有惊无险,外婆不用担心。”秦宜宁双手接过荷叶边的白瓷汤碗,喝了一大口,舒服的叹了口气。
马氏侧身坐在炕沿,怜惜的看着秦宜宁。想到被埋在地宫里外孙,再看脸色苍白,挺着个大肚子经历了这么多危险还在微笑的秦宜宁,眼泪差点掉下来。
“好孩子,是我们家委屈了你。”
“外婆说的哪里话。”秦宜宁将汤碗放在矮几上,拉着马氏的手道,“外婆,您别想那么多,人这一辈子本来就是风风雨雨的,咬牙挺过来就好了。我虽然遇上了危险,可现在不也没事么。”
凑近了马氏,又道:“而且我现在可以肯定,王爷一定没事。”
马氏惊讶的看着秦宜宁,仔细打量她的神色,怀疑秦宜宁是为了安慰她故意这么说的。
秦宜宁就将刚才路上遇上天机子的事情,去掉危险的那一部分说与马氏听。
“天机子非常笃信推算,谋划了一场,却因为功亏一篑而来找我的麻烦,正是因为她算出圣上受王爷影响,一定是没死。现在王爷和圣上都还在地宫里。只要尽快挖掘,就会没事的。”
马氏听的半信半疑,但是秦宜宁的眼神如此笃定,马氏就相信了几分。
“宜丫头,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秦宜宁重重的点头。
“可是那个天机子做这种事,莫不是个疯子?哪有人为了算命算出个什么来,就要杀人的?她这可不是杀一个两个人啊!皇陵里的火药引燃,杀了多少人?边关战事爆发,又杀了多少人?”
秦宜宁默然,半晌咬牙道:“她可不就是疯子么。”
这时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秦宜宁听了听,就知道是秦槐远和孙氏来了,忙叫人去帮忙扶人。
大门敞开,秦槐远下了滑竿,扶着孙氏的手直接跳了进来。
马氏起身笑着让座,想了想,就挽着孙氏的手道:“亲家母,咱们去厨房看看给宜丫头弄点什么吃的。”
孙氏也知道自己不明白外面的事,况且她现在最担心的也只是秦宜宁的身体,便顺着马氏的话道:“宜姐儿出去三天都没吃好,厨房里我叫人炖了乌鸡汤,咱们再去瞧瞧还有什么别的补身子。”
马氏和孙氏带着人出去,屋内便只剩下秦槐远和秦宜宁以及冰糖、寄云、纤云和连小粥。
秦槐远问道:“路上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