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掌柜才刚故意不作答,就是想回避这个问题。
可秦宜宁却一心的关心他,让他不得不直视现在的发现状。
“东家,我走是容易,可您呢?”
“我?”秦宜宁微微一笑:“我是秦家的女儿,就是大燕朝的天塌了,我也会留在京都城里与我父亲共同进退。”
秦宜宁起身踱步到后窗边,看着窗外绿油油的草地和葱葱郁郁的一小片树林,有几只雀儿栖息在上,叽叽喳喳欢快的叫着。
如此安宁的景色,也不知将来还能不能看到。
想起城中那些劳于奔命又无盘缠的百姓,秦宜宁想了想,道:“大掌柜,我还有最后一件事劳烦你做,你安排下去,便可以跟着家人离开京都了。”
钟大掌柜疑惑的问:“东家有什么吩咐?”
“我的那些银子,除了养活宁苑那些流民,应该还有结余吧?”
钟大掌柜点头,道:“当初定国公夫人留给东家的产业可是个大数目,东家不过支出万两罢了,就算是猛劲儿用又能用多少呢。”
“嗯,有结余就好。城里的老百姓既然有卖地逃命的,那钟大掌柜就吩咐下去,让人悄然去购置那些田地吧。”
“什么!”钟大掌柜惊愕的站起身来,“东家,他们卖的那些地就与那些抵押借贷的人留下的房子一样,对您都一点用处都没有啊!一旦城破,那些地就是废地,到时候连国家是谁的都不知道呢,何况无人耕种重的田地了!东家这银子要是花了,那就是打了水漂了!”
“大掌柜说的这些我都明白。”秦宜宁回过头来,笑道:“可我就是不想便宜了周朝皇帝。”
钟大掌柜愣住了。
“若大燕败落,国不是国,家不是家,莫说我的昭韵司,就是整个秦家,整个燕朝的国库,都会落入周朝皇帝的手里。国家的国库我说了不算,秦家的银子不多,且也不归我说了算,可我自己的银子,就算扔了,我也不想便宜周朝皇帝!”
“东家……”钟大掌柜忽然觉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眼泪险些涌出来。
“我是一定跑不掉的,一旦真亡国了,我的东西也都成了周帝的,趁着现在银子还归我支配,不如换给老百姓逃命去吧,也是用在了燕朝百姓身上,不算浪费。否则将来平白的便宜了周朝皇帝,那我才是真要心疼。”
“东家高义。”钟大掌柜敬佩的拱手,一瞬间,仿佛坚定了什么心思,“好,既然东家决定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
秦宜宁笑道:“你记着,这件事不能宣扬开来,得逐级安排下去,让人查不到我头上来。”
“为何东家不趁此机会再博得名声?您可是真的为老百姓在做事。”
秦宜宁指了指头顶,笑道:“您别忘了,皇上可一直都盯着我的昭韵司,若是叫他知道了,还不一怒之下抢回去?那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钟大掌柜想起昏君,就是满肚子的火气,可他只是个小老百姓,又没别的办法,如今能做的,也就是让秦宜宁的银子,能最大化的发挥作用。
“好,东家只管放心,我必定安排的妥妥当当,就是查也查不到咱们的头上。”
“有劳大掌柜了。我想着大约三五日的时间这件事也就办完了,等银子花完了,您把房契、地契、田契给了我,便可跟着家人离开了。”
钟大掌柜望着秦宜宁真诚的笑脸,只是摇了摇头,拱手告辞,转身离开。
秦宜宁看着钟大掌柜离开,才回鱼塘旁继续陪着秦槐远说话。
如此便过了五天,眼瞧着近七月,今年的雨水少,天气热,太阳一天比一天毒辣,热的人心口发闷。
这日秦宜宁搂着二白,正打算睡个午觉,松兰就快步进了门,低声道:“姑娘,钟大掌柜来了。”
秦宜宁一愣,忙起身重新挽了发纂下了楼,直奔着前院侧厅。
钟大掌柜额头上还有汗,满脸油光,不过五天功夫竟然晒黑了些许,看着精神倒是很好。
“大掌柜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银子用完了?”
钟大掌柜道:“东家,是有人要与咱们做个大生意!我自己拿不得准,就赶忙来接您。”
秦宜宁一愣,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会有什么生意?”
钟大掌柜眼睛晶亮,秦宜宁只看他的表情都能知道他的亢奋。
他压低了声音,道:“东家,先前那些抵押给咱们城里的铺面和房子,有人要买!”
第一百九十九章 抱抱
秦宜宁奇道:“是什么人这会子竟然要买那些没用的铺面?”
钟大掌柜激动的两眼发光,“东家跟着我来,见了就知道了。哦,对了,您身边只带着亲信的人就是。”
秦宜宁见钟大掌柜这般,不免狐疑的眯了眼,但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她只叫上了冰糖和寄云,便与钟大掌柜俩开侯府,乘车往城北而去。
“大掌柜说的是什么人?”马车上,秦宜宁忍不住好奇追问。
钟大掌柜闻言却只是笑,“东家到了不就知道了?”
他这般神神秘秘,又眼冒精光的兴奋模样,简直与前些日那国难临头的愁苦样子判若两人,这就让秦宜宁不免更好奇了。
难道钟大掌柜真只是单纯的因为有人要买那些坑在她手里的铺面和宅院而开心?
马车一路行驶,出了内城门到了外城,此处就要比之于内城安静了许多。
夏日午后,正是艳阳高照之时,官道上尘土飞扬,幸而马车跑起来,还会有风吹进车里来解一些燥热。秦宜宁一路撩起窗帘往外看,便能看到背包挑担再或赶着驴车的老百姓,三五成群的往内城门方向而去。这些人各个满身风尘,面色愁苦,仿佛天快塌下来一般。
原本还算轻快的心情,在看到这样的场面之后终于再提不起半分。
面对战争,人们才会真切的体会到和平到底有多珍贵,就如家里那些女眷,从前为了一碗燕窝赏了谁都能斤斤计较,见了面就明朝暗讽,发现如今却反倒没那么多的计较了,仿佛在竭力珍惜那过一天就少一天的幸福日子,全家人都和睦的很,就是从前最爱挑事儿的秦慧宁都变的娴静起来。
钟大掌柜见秦宜宁面色凝重,猜得出她为何而烦闷,便也只沉默不语。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城郊偏僻之处一座庄户人家的木栅墙外。
钟大掌柜下了车,仔细观察过四周,见无异状,就吩咐车夫直接将车赶进了敞开的院门里。待到关好木门,冰糖和寄云才先后跳下车,又扶着秦宜宁下来。
秦宜宁理顺了裙摆,笑问道:“怎么选在这么一个所在谈买卖?”
“对方身份特殊,不方便去咱们楼里谈,不过东家放心,我一切都安排的妥当了,您请进。”
钟大掌柜笑着引秦宜宁穿过宽敞的场院走向当中的三间茅草房,冰糖摇着扇子跟在后头,寄云却是警醒的很,行走时注意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这样的房子秦宜宁很熟悉,小时候看到谁家住这般齐整的房子,拥有这么大的场院,都会将她羡慕的不行,现在的她虽然在侯府里享受了一阵子,可记忆中最深刻的住所,还是她在山上住的那些山洞和自己搭建的草棚。
如今这个庄户人家的宅院,让她觉得很踏实。
到了门前,钟大掌柜先撩起了土黄色的粗布门帘,“东家请进。”
秦宜宁笑着点头,迈进了门槛。
堂屋正对着门放了一张木质的方桌,两遍零乱摆着条凳和小马扎,左右两侧的屋门前都半垂着土黄色的粗布帘子,从地上投射下的人影可以判断,右侧间里应该有人。
钟大掌柜果然往右边去,在门前道了句打扰,就撩帘请秦宜宁进去。
秦宜宁不疑有他,谁知刚一探身进门,斜前方就忽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将她搂了过去。
秦宜宁的惊呼还未出口,人就已被按在了墙上,被人捂着眼,热烈的堵住了嘴唇。
秦宜宁真真是唬的魂飞魄散,双手用力捶打面前的人,双腿乱踢乱踹,口中不住发出吚吚呜呜的求救声音,可是那人力气很大,手掌铁钳一般将她按在墙上,一条腿压着她两条乱蹬的腿也毫不费力。
更可怕的是,门外钟大掌柜、寄云和冰糖竟然都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