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也瞧不惯这种人,哼了一声道:“家学渊源,血脉相承。龙生龙,凤生凤。”
这一句话正说出了在场之人的心声。
秦槐远那般的人物自然是该有秦宜宁这样的女儿。
而秦慧宁的生父是个为了赌博能卖儿卖女的家伙,想来血缘影响之下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人。
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
秦宜宁蹙眉想了片刻才道:“这事我知道了。这两天流民进城,秦慧宁住的庄子一定已经被波及,以秦慧宁的性子,回府来寻求庇护是必然的。”
众人闻言,都看向秦宜宁,想看她是如何决定秦慧宁的去留。
秦宜宁抿着唇,半晌方吩咐松兰,“你稍后去给守门的婆子传话,就说秦慧宁若是回来,便让她进来吧,但是不能安排她住在内宅,想继续回雪梨院也想都别想。叫人将东北角的客房打扫出来给她住。跟着她的下人,若想回秦家的,就回来,若不肯的,就依着规矩打发了。”
松兰行礼道:“奴婢知道了。”
见老太君和孙氏都用莫名的眼神看着她,秦宜宁笑了一下。
“说实话,我是不想管她死活的。她忘恩负义,百般害我母亲,若叫她成功任何一次,我母亲都会受到极大的伤害。这种人就如同她的赌棍爹一样,没皮没脸,自私龌龊。
“但是我与她没有感情,不代表我不会去考虑老太君、父亲和母亲的感受。我收留她,是为了父亲、母亲和老太君能心安。她回来,在我心里只是个客,再不是咱们家的姑娘。”
这一句说的再明白不过,叫秦寒心里一阵佩服,也叫孙氏、老太君以及众人心内百味陈杂。
秦宜宁能够这样做,对秦慧宁也可以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毕竟秦慧宁先前的所作所为,给全家人的心中都留下了疙瘩。
秦宜宁一想到秦慧宁就腻味,见事情也说清楚了,就笑着道:“老太君,我这会子还想去一趟外头书房,且也快到听事的时辰了,这便先告辞了。”
老太君点头,对着秦宜宁摆摆手。
秦宜宁、秦宇、秦寒行了礼,便带着身边的人一路往外头去。
一离开众女眷的视线,秦宜宁就再也无法强作镇定了,眉头紧锁的问后头的启泰:“咱们可有法子联络刑部大牢的人,给我父亲一些方便?这个季节天气炎热,牢里想必十分潮湿,蚊虫鼠蚁最是猖獗的时候,父亲被丢进这种环境里,要受多少罪啊!”
启泰叹息道:“侯爷虽然有刑部的人脉,但是皇上正在气头上,先前做的事又叫人忌惮,生怕皇上大发龙威带累了自己的家人,是以这会子就算咱们求了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是啊,皇上下旨,谁敢多管大伯父?”秦寒皱着眉道,“不过,就算不能找人通融,咱们也可以想法子给递一些东西去吧?”
秦宜宁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先暂且别办,我也怕咱们的动作太大,会将皇上激的更加愤怒。我回头先想想办法。”
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秦宜宁手中有个昭韵司,还有忠顺亲王留给她的人,想必是会有一些办法的,便不再纠结此事。
秦寒这时候才问:“才刚四妹妹说,曹国丈起复之事,四妹妹有所猜测?”
“是。”秦宜宁蹙眉道:“曹国丈与鞑靼人有一些联络。如今大周铁了心的与咱们开战,皇上没别的法子想,一定是要拉拢鞑靼的,你们也知道,鞑靼在大周北方常年侵扰,也是足够大周头疼的一个存在,若是这个时候鞑靼能够出兵干扰,大周对咱们的压迫或许会减轻许多。皇上要用曹国丈拉拢鞑靼,自然就要打压我父亲了。”
启泰跟在秦槐远身边,知道的事情自然很多。
倒是秦寒和秦宇闻言一愣,都十分惊讶,对视了一眼,不免都苦笑起来。
“这些事我们竟然都不知道。也难怪大伯父将四妹妹当做儿子一般来培养,在政事的敏锐上,我们二人甘拜下风。”秦宇认真的道。
“大哥可不要取笑我了。我也是无意之中知道的这些消息。”秦宜宁笑了一下,回头就吩咐寄云,“你待会去请钟大掌柜来一趟,我有要紧事与他商议。但是因家中的事,现在我不轻易出去。”
寄云一听就明白了,“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将您的情况说清楚,大掌柜一定可以理解。”
秦宜宁就点了点头。
秦宇和秦寒对秦宜宁用人的厉害就又多了几分了解。
不多时,三人到了外院书房。
二老爷现在正在朝中,尚未归来。
三老爷一个人呆坐着,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见秦宇、秦寒和秦宜宁来了,三老爷颓然道:“你们也听说了吧。”
“是。”秦宜宁点头,认真的问三老爷,“三叔,我想到个或可对父亲有利的法子,想请教您看法。”
三老爷眼睛一亮,倾身问:“你有什么法子?快说说!”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小女子的担当
“不知三叔可还记得我在常春山上有一处园子?”秦宜宁在一旁的靠背椅落座,立即有婢女上了清茶来。
“怎会不记得呢?你的那座园子据说里头各种珍惜的仙禽仙草,富丽堂皇宛若仙宫一般,比隔壁皇后的常春园还要排场,最可贵的是那里头还有一处温泉……”三老爷忽然停住了话音,疑惑的倾身,“宜姐儿,你提起园子做什么?”
秦宜宁莞尔一笑,“我打算将院子里的奇花异草和珍惜仙禽都卖了,连同里头的一应华贵摆设物件,通通换了银子来,将目前城中的流民安置进去。”
三老爷闻言不免瞠目结舌,“宜姐儿,那园子可不是……我是说,那园子就这么拆了卖钱,当真太可惜了,你着实没有必要如此啊!”
秦宇却是蹙着眉面露沉思,“四妹妹,你是打算制造舆论?”
“正是如此。”秦宜宁微笑。
三老爷也不是想不明白秦宜宁的做法,皇上关了秦槐远,罢免了他的官职,这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人尽皆知。秦槐远在民间素来呼声很高,皇上此举本来就会招来一些民愤。而明明是受害者的秦家人,却肯将一处名贵的园林中值钱的物件都卖了,来养活朝廷养不活的流民,此举一出,舆论的呼声恐怕会更高,皇上但凡还有一点爱惜羽毛的心思,对秦槐远怕都不能下重手。
秦寒也想明白过来,但依旧是不免担忧,“你这办法是好,可咱们皇上是个不要脸的人,他先前能够不顾脸面的将定国公府那般忠心耿耿的臣子家都给灭了,如今对大伯父会轻饶吗?”
秦宜宁仔细想想,才谨慎的道:“情况看似相似,却也不尽相同。当初皇上之所以下令抄斩外祖父他们家男丁,是因为大周皇帝下了国书,大街小巷又都传遍了大周皇帝对没得到脑浆的事很不满,想要了皇上的命。皇上是怕大周皇帝立即命刺客杀了他,才会立即将定国公府的男丁抄斩来平息大周怒气。至于外头说的皇上是想平息周帝怒气,希望对方停战的一说,我倒是不大赞同,皇上主要是怕自己被人宰了,其次才是国家。”
秦寒点点头,“你说的有理。”
“这一次不一样,这次虽然已经开战,但以皇上素日的性格来看,刀子没有架脖子上,他照旧能够锦衣玉食的过日子,危机感并不会有那般的强烈。所以这一次的舆论一出,给皇上施加压力引得他不快,让他觉得没脸都有可能,但是要杀我父亲,他暂且还不会。”
秦宜宁分析时,三老爷、秦寒和秦宇都已转专注的看着她。
“别看皇上重用曹国丈,但是皇上心里对曹国丈还是有所忌惮的,这从皇上从前重用我父亲就看得出了。现在他想利用曹国丈和鞑靼之间的关系来求助鞑靼,减轻大周对咱们的攻势,这才不得已再度扶曹国丈起复。但心里对曹国丈多少会有些忌惮,这朝野之中,除了我父亲,想来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够有本事制得住曹国丈了,所以皇上才没有立即杀了我父亲,而是将他关进刑部大牢让他反思,也并未命人拷打审查。”
三老爷连连点头,想不到秦宜宁对朝中之事竟分析的如此透彻,竟连鞑靼与曹国丈之间的关系都清楚。他毕竟不是在朝为官的人,他的脑力和能力,平日里经营着秦家的铺子和产业就已经殚精竭虑了,也没有心思去关心朝廷大事。是以这会子听闻秦宜宁的分析,当真如醍醐灌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