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下官已将知府衙门预备了出来,还请您与王妃莫要嫌弃,移步衙门休息吧?”
“多谢云大人好意。不过本王早已先一步吩咐人前来做了准备,拙荆娘家在此处有宅院,许久未曾住过了,本王打算陪着她回去看看。”
“原来如此,王妃是旧都人,下官竟然给忘了。”云言才笑道:“王爷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下官一定给您办到。”
逄枭笑了笑,“也没什么其他,云大人做好准备,本王提前命人购置的粮草这两天就到了,先用本王带来的粮食施粥吧,让百姓们先吃顿饱饭,也不用太吝粮食,左右明儿就又有粮食运送来。”
云言才忙点头:“是,下官这就去办。”
逄枭想了想又道:“除了固定的粥棚,如城中破庙,废用无人的宅子都要预备木柴以便流民取暖。在旧都有家的百姓还好说,若是附近逃难来的,大正月里怕是连个避寒的去处都没有。”
其实在他们一行赶来之前,城中就先处理过一批尸首了。城郊那处总是烟尘不断的便是焚烧尸体的地这一路方。与当年地龙翻身时一样,为了防止疫病,尸首就只能烧掉。
幸而灾荒爆发之后逐渐进入严冬,若是赶上盛夏,恐怕除了灾荒之外,疫情还会更加棘手。
逄枭与云言才叮嘱了一番,便与秦宜宁去了秦府。
云言才身边有个年过不惑做文士打扮的师爷就笑着道:“大人瞧着这位王爷如何?果真与秋掌柜所言的一样?”
“不管是否相同,他为百姓着想倒不似做假。若是做假,这一路将都能将戏演的这般逼真,也着实是不容易。”
云言才便带着手下之人依着逄枭所言去准备起来。
秦宜宁这厢则与逄枭回了秦府。
他们人在京城,可秦宜宁却一直不忘了修缮此处。虽经过了几次毁坏和重建,又经历了灾荒,但钟大掌柜一直在旧都的田庄,也经常挨着庄子里的人回来查看,又让人仔细的给看着屋子,是以她与逄枭一行回来时,府里干净整洁,像是他们才出门不到一个时辰回了家一样。
王府的护卫和精虎卫列队在府门前站定,逄枭刚吩咐开门,府门就被推开,钟大掌柜带着一众熟面孔迎了出来,欢欢喜喜的给秦宜宁和逄枭行礼。
“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钟大掌柜快快请起。”秦宜宁忙上前搀扶,又对在钟大掌柜身后神色激动的陆德含、刘九儿等人点头,笑着道:“你们都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多年不见,诸位可好?”
“好,都好,多亏王妃照应着,咱们在庄子上劳作,宁园也给种了梯田,虽然时令不好,但好歹自给自足至于还能养活很多人。”刘九儿依旧是爽朗的性子,见了秦宜宁也不扭捏。
陆德含见到逄枭在一旁,起初还有一些拘束,但刘九儿一女子都这般放得开,没道理他要小心翼翼的。
是以陆德含也直言道:“真是多亏了王妃和钟大掌柜了。这段日子不只是咱们庄子上的,就是王妃手下的工厂上的工人也都被照看的很好。”
秦宜宁含笑看向鬓染霜尘却依旧矍铄的钟大掌柜,笑道:“我在京城忙着,山高路远,经常就顾不上这里了。工厂上停了工,大家伙儿都没处去,也多亏了钟大掌柜想办法。”
钟大掌柜笑着拱手:“出来前,王妃都将一切吩咐给了老朽。工厂中的工人大多都是从前救回的灾民,还有曾经跟着王爷去打仗落下了伤残的将士们和家眷,大家伙儿对王爷和王妃感激,是以也特别肯听老朽的话,让调度在何处就去何处。正因有王爷和王妃给打下个好底子,老朽才行事才更加方便。”
秦宜宁宛然笑道:“您还是这般谦虚。”
钟大掌柜有些脸红,可心里却是欢喜的。跟着秦宜宁这么多年,看她办成的一件件事,钟大掌柜一直都没有后悔过,觉得庆幸自己跟对了主子。
“王爷,王妃,厨房已经预备了饭菜,大冷天的,舟车劳顿,必定是又冷又乏累,还是先去用饭歇息吧?”
逄枭和秦宜宁闻言也不推辞,偌大一个秦府,自然住得下他们同行的所有人,冰糖、寄云、含笑和紫苑跟着秦宜宁与逄枭去了雪梨院,其余人则是喜欢住在何处便住在何处。钟大掌柜帮忙虎子和汤秀张罗,安置好了随同的精虎卫和王府护卫,又安置了青天盟和银面暗探的人,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没用秦宜宁操一点心。
秦宜宁与逄枭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居家的衣裳,就来到了雪梨院的明厅。
地当中燃着炭盆,屋内温暖如春,桌上摆着三碟小咸菜,一碟咸鱼,粥是熬的浓稠的杂米粥。
烛光摇曳,温暖的灯光之下,一切都显得静谧平和。
秦宜宁与逄枭在八仙桌旁落座,笑道:“当年我刚被父亲带回来,就是住在这里。”
“我知道。”逄枭给秦宜宁夹了一块挑好了鱼刺的咸鱼,“你回府后被人欺负,我也都瞧见了。”
秦宜宁想起当初被金妈妈扔在竹林旁冷着,不由得好笑。
“如今物是人非,金妈妈也不在了,想到当初繁华之时的种种,只觉得唏嘘,往事不可追啊。”
逄枭吃了一大口粥,笑了笑:“但未来可期。”
秦宜宁看着逄枭笑起来时眼下漂亮的卧蚕,还有他只有面对她时才会有的这般柔软的情绪,心里很是欢喜和感动。
“对,未来可期。”
两人吃了饭,寄云和冰糖来撤了饭桌,便又退了下去。
他们都是跟着秦宜宁在秦府住过的,如今有种回家的感觉,心情轻松下来,就连脚步都是轻快的。
逄枭拉着秦宜宁去了卧房。拔步床上被褥铺好,已用烧热了的鹅卵石捂过了。
“咱们睡一会儿吧。”逄枭转身坐在了床沿,缓缓解开腰带,看着站在面前的秦宜宁。
他的眼神深沉,秦宜宁被看的脸红,忙去拉住他脱下外袍的手:“别,天色还早呢。”
逄枭挑眉。
秦宜宁脸上越发烧热起来,一只手摆弄垂在裙角的血玉葫芦压裙,有些迟疑的道:“而且我也不能服侍你,我的小日子这个月都迟了十天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露馅
逄枭闻言,有一瞬间的呆滞。好似一下子不能理解秦宜宁话中的意思。
看他那副傻样子,秦宜宁笑了笑,又摇了摇他的手:“怎么了?”
“宜姐儿,你的意思是,你可能,有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对啊,冰糖说,那种药他服了之后至少五年不会让女子受孕,且日后恢复起来也或许不容易,还说岳父就有可能是中了那种药,这一生才再无子嗣。
这才三年,难道他属于体质好一些的,那药已经没作用了?
秦宜宁挑眉,仔细观察起他的表情。
似乎惊愕更多于惊喜?
一想现在的局势,也的确不是孕育子嗣最佳的时期,秦宜宁轻叹一声,悻然摇头,“不确定,也或许是近些日休息不好,吃的也不似从前那般精致,身体变差了,月信延后也是有的。”
逄枭猛然回过神来,这种事责任都在他,是他觉得自己用了那种药就不用在意了,才越发的肆无忌惮。如今她万一真的有了身孕,他却是这幅不接受、不欢迎的态度……
他是有多混蛋?
“宜姐儿,我只是太惊讶了,我……”
“我以为你会猜得到,毕竟你我都年轻体壮的,”秦宜宁脸上绯红,可是心思转动之间,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是说你知道了什么,觉得我们不会有孩子?”
逄枭的心里咯噔一跳,媳妇太过聪慧,才一句话他就露了马脚,着实让人应接不暇。
“哪里有什么?我不过是觉得近些日太过颠簸,没想到那么多而已。”
“不对。你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宜宁太过了解逄枭,连他最细微的表情也看的分明,想了想,却将到嘴边要问的话咽了下去。
难道是她诞下双生子后身子受损,不会有孕了?逄枭只是怕她伤心,不想告诉她?
她与冰糖整日在一起,回头去问冰糖就是了。
“罢了,我只不过身子不调和,也未必就是那样的。你待会儿还去城中巡查吗?”
见秦宜宁转移了话题,逄枭就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