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静想了很久,又问:“如果我选一,死法会很痛苦吗?”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良久,他点点头,缓缓地说:“会,如果你选一,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那二呢?要是最后警/察都没能找到这里,你要怎么杀死我?”
男人没有说话,他看到明静的双手绞在一起,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他看了好一会,才开口:“我不知道,到时再想。”
明静抱紧双膝,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你想好选择了吗?”
“二。”
这是唯一的,寄存于别人身上的,活下来的希望。
“很好,”男人从手腕上利索地取下一块精致漂亮的女性手表,轻轻一抛,落到明静的脚边,他说,“这块手表给你,从明天开始算起。你的房间在隔壁,开门就是。然后你现在可以开始思考,要怎么讨好我了。”
说完,男人起身朝来时那扇门走去,小黑猫见状快步跟上他的脚步。
第8章 少年
昏暗的灯泡悬在头顶摇摇晃晃,生锈的铁床传来阵阵恶臭,墙上射溅状的干涸血迹在摇晃的灯光下,像一头被封印在墙内的怪物,张牙舞爪,想从墙上破壁而出。
明静背靠着肮脏的墙壁,双手放在膝上,仰脸一眨不眨地看头顶的灯泡。
脚边,男人丢过来的手表静静地躺着,时间无声地随着缓缓行走的秒针流失。
良久,明静抬手掐了自己一下,被掐的地方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刺激她的神经。
好疼。
仿佛到此刻才认清事实,明静轻轻叹了口气,她站身来,摇摇晃晃地支着墙壁,稳住在轻微打颤的双腿,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朝门的方向走去。
明静走过的地方,墙上的污垢被磨蹭掉不少,露出里面的红褐色,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掺和进恶臭的空气里。
好不容易走到门边,明静看到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门上有个小小的把手,把手上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目光触及到那斑驳的黑褐色,胃有些难受,她静静地凝视片刻,低头,张开双手看了眼掌心。
因为扶墙过来的,手上沾染不少的灰尘和蹭到的结状物。
压下涌上来的不适感,明静伸手,坚定地握住门把,轻轻转动。
咔嚓一声,门被她打开了。
里面,是与这边完全不同的景象。
是一条装修精致的走廊,天花板上绘着太阳下枝叶交错的画,阳光仿佛真的能从叶隙间穿透下来。两边的墙?№§∮壁是浅浅的胡桃色,一眼望过去,能看到廊壁上挂着几个画框。地上铺着伪木的板砖,一块衔着另一块,不规则的排列。
门的对面,是另一道门。
门上挂着一个鲜花和草叶编成的花圈,中间有一个门牌子,上面是手工雕刻的两个字:明静。
明静从可怕的房间里出来,转身关上门,看到这个门上也挂着一个牌子,没有编织的花圈,只有同样是手工雕刻的字体,但这个看起来就不如对面的美好了。
简单粗暴的一个字:死。
刻壑很深,不难看出,刻这个字的人带进来的深深恨意。
走廊两边都是一个转角,除此之外,这条走廊还有几个房间,门上同样没有花圈,门的颜色与跟墙壁的颜色一样,明静是从那个同样的门牌上看出那里有房间。
明静看了几眼,淡淡地收回目光,走了几步,打开面前的门进去了。
门后边装了自动感应灯,明静刚进去,里面立刻亮如白昼起来,在昏暗的地方待得有些久,走廊的灯也很柔和,明静一时之间无法适应这个亮度,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待眼睛适应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又是另一副景象。
一间小小的房间,什么都有。
是真的什么都有。
大到床、衣柜之类的家具,小到笔、橡皮擦之类的东西,就连门边,都安装了洗脸台,牙膏牙刷毛巾整理地放在旁边的小架上。
床边的有一个小台灯,而墙壁上,还有一帘厚实的窗帘,帘上的漫天星辰与大海。
明静走过去,用脏兮兮的双手扯住窗帘,一把拉开。
……窗帘后面,是一幅大型挂画。
画着打开的窗户,窗外是一片童话森林,还有童话里的小动物和公主王子在聚餐。
刷——
明静重新拉上窗帘。
不知道是不是空气稀少,她觉胸口很闷,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取代了原先的恐惧。
被她重新拉上的窗帘正轻轻晃动,明静的目光落在她双手松开的地方上,那里有几个脏印子。
明静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的手还是脏的,她还没洗手。
于是回到门边的洗脸台,打开水龙头,再挤些洗水液,明静认真地搓着双手,直到红褐色都随着流水流向下水道,她的双手才干净起来。
擦干手后,明静站在衣柜的镜子前,慢吞吞地脱下围巾和外套,然后扑到松软的床上,这床看起来很松软,睡上来发现一样很松软。
没想到这个杀人魔挺上心的,连毛绒绒的玩偶都准备了。
但明静不喜欢,因为玩偶是只狗,她一把拿起狗玩偶扔到床尾。
正准备趴到枕头上,眼角看到床头有个按键,明静想了想,伸手按了下,房间顿时陷入一黑暗里,吓得明静快迅地又按了一下,房间恢复原先的亮度。
松了口气,明静发觉放在按键上的手渗出一层薄薄的汗雾,她往身上擦了擦,然后双手交叉趴在枕头上,头侧枕着双臂。
男人说,现在她可以开始思考怎么讨好他了。
明静想,是不是讨好他的话,她就能死得干净利索些,没有痛苦?
不是她信不过警/察,所以才对被救不抱任何希望。
明静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警/察,从来就没对他们有过任何奢望。
警/察都是骗子。
明静想起被强制性送去精神病院的那天,是就职警察局局长的明德辉开车送她过去的。
明德辉说要带她再去重新测一下,然后直接把她送进精神病院了。
什么是绝望,她被一群几个医护看护人员禁锢住,透过他们看着家人离去的背影,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
这不仅仅是绝望,还是地狱。
所以,这份寄存于警/察身上活下来的唯一希望,明静并不想要。
可她不能不要。
虽然可能性零点零无尽,但明静想起妈妈难过的脸,她想,还是让这份可能性存在吧。
就当是身为一个女儿应有的努力吧,至少证明她为了活下去,努力过、祈盼过吧。
说白了,就是让自己的心理好过点,清除对痛快的死亡毫不反感的愧疚感。
……?
现在几点了?
明静没觉得有一丝困意袭来,原本以为是待在陌生环境里,又被骇到才睡不着,结果等了许久,她还是一点都不困,反倒肚子有些饿了。
手机被收走了,也没有哪里能看到外面的天色。
明静眨了眨眼,默默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再打开对面的“死”门,适应了房间的亮度,明静现在看这个房间非常昏暗。
她走到刚才待的地方,从地上捡起了手表,站到昏黄的灯光下,钟表内,一个小小的方型小格里,两个字母:AM。
10:35am.
早上十点半?
明静的脑海里闪过被人从身后捂着口鼻的画面。
想起来了。
她是昨晚被抓来的。
晕睡一晚,现在是早上,很正常。
都怪那个男人,说什么明天开始算起,害得她以为现在是晚上。
果断转身,明静回到那个小房间里,刷牙洗脸洗漱一番,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吃的,于是她出门觅食。
明静没觉得她能从这里逃走,男人没有锁门,不是他粗心大意、自负过人,反而说明他深知无论如何,他的猎物都不可能逃离这里。
多少看过一些关于他和死者的报道,就能明白了。
死、者。
明静关好两个门,站在睡觉的房间前,思考了一下,选择了右边,走廊的右边不远处有两个并列的房间。
明静敲了敲门,没有应声,便打开了。
是一间空房间,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但地面上有一滩不明液体,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像医院的消毒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