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周瑾钰突然出了这般状况,钟浩然将自己家财献与卫王,以换得周瑾钰一条命。晋南王这边,便爱莫能助了。
晋南王心中一沉,但也没有怪钟浩然:“你家的事我都明白,不必为难,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再找路子便是了。”
钟浩然又是赔礼道歉,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口道:“王爷,若是当真需要这些粮草,我倒有一个路子......”
晋南王道:“你直言便是。”
“王爷可有听说过东山城?”
晋南王皱皱眉,“你是说卫国南部那个土匪窝?”
“正是。这东山城有个名叫天南星的帮派。”
“听说过,那是最大的土匪帮派,净招些流寇恶人浪子逃犯,还狂妄地自诩‘天下第一’。”
钟浩然苦笑,“虽说不甚光彩,但其实力确实不小。王爷所求之物,天南星应当是有的。王爷不若联系天南星的人,看看可有门路。”
送走钟浩然以后,晋南王久坐不动。
方亦为他倒了一杯茶,道:“王爷,这天南星可靠吗?”
“能击败草原王纳达,实力恐怕不小。就算是一群土匪,这领头之人,也必定是个人物。这么些东西,应当是不难拿出的。”晋南王敲着桌面,“本王在想,若本王真的开口了,他们会有什么条件。”
“王爷,属下倒是以为,这群土匪不一般。”
晋南王有几分兴趣,“怎么说?”
“若只是一群土匪,每日在这山头吃吃喝喝倒也罢了,可这天南星如今势力确实在壮大。他们若当真想只当土匪,大可不必如此,需知树大招风。可如今看来,他们似乎是有所依仗,觉得这任何一国的国君都奈何不了他们。属下认为,他们恐怕有一日,会选择出世。”
晋南王敲着桌子的手顿住,道:“一群乱匪,便是有心谋天下,出了天险东山城,凭那么几个人也难成大器。他们更有可能的是,选择辅助一方势力,筹谋天下。”
“如今正逢乱世,诸侯并起。他人做得,王爷自然也做得。王爷可将他们收为己用,也算的是一大助力。”
......
兰陵台的牢房
周瑾钰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倒也适应了,能自得其乐,不用烦心兰陵台的那些事情,不用上朝,就这么安静的待着,倒也有种莫名的闲适之感。
也是许久未曾这么清闲了。
这结局已经定下了,便不应再忧心了。
太子一出手,就一定不会让周瑾钰全身而退。
这一日,织音与钟浩然上下打点一番,就来到牢里探望周瑾钰。
周瑾钰还在拔着稻草玩,就听得外间传来的动静。
织音匆匆跑过来,蹲在周瑾钰身边,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周瑾钰抱了她一下,安慰道:“我无事,你不必担心。”
织音揉揉眼眶,“怎么会没事嘛。这里又冷又湿,你之前还被玉阑枝伤到了身体,晚间怕是一直咳嗽不能入睡的。你看,你都瘦了这么多了。”
周瑾钰理了一下织音的头发,“习武之人,底子哪有这么弱?”不过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咳了几声。
织音立刻将自己带来的袍子给这人披上,“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这时,只见边上的钟浩然跪在周瑾钰面前,俯身道:“都是我的罪过,请帮主责罚。”
钟浩然当年给周瑾钰下了玉阑枝,差点害死人,便被天南星的人驱逐出东山城。沐韶光有心放他一马,还让天南星协助钟浩然,他才有了如今的家业。只是,天南星的人,恐怕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了。到如今钟浩然还是不能入天南星。
周瑾钰对钟浩然说:“你起来吧 。”
钟浩然这才起身。
“我听说,你将家财散尽,求到了卫王那儿。”
“是。卫王向我允诺,不会处置周大人。”
周瑾钰摇头,“你大可不必如此。钟家虽是在天南星扶持下发展的,但都是因为你所为才有了今日。那些东西,我既给了你,便不会收回。何况,你为我与织音和景明安排了身份,功劳不小。”
周瑾钰又咳了几声,接着道:“玉阑枝的事,你也是无心之失,我不怨你,你不必如此在意。至于周瑾钰这个身份......我也早想弃了......救不救也无关痛痒。”
钟浩然沉声道:“帮主,钟浩然有罪,自然不敢求帮主原谅,只是想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周瑾钰轻笑一声,眼前这人是个精明的商人,自然知道什么是最有利的。如今他为了救周瑾钰散尽家财,算得上是得了天南星一个人情。
“你为何非要入天南星?如今你在外将家业发展的如此之大,难道不比在天南星快活?”
“帮主,这只是我愿意为此,并非是与帮主交换条件。”
周瑾钰点头,道:“无论如何,我会让吴应补回你损失的一切的,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钟浩然叹息一声,回道:“是。”
“我交代你的事,你可有做了?”
“是。晋南王已经联系东山城了。吴总管,应当很快就会到卫都来的。”
周瑾钰点点头,随即又道:“这几日我脑子不甚清醒差点忘了一件事,余冬阳如今怎样了?”
织音道:“被抓到兰陵台了。已经定罪,五日后就会处斩。”
钟浩然问:“帮主想救他?”
周瑾钰苦笑一下,“好歹是因为他才有这么多麻烦,若是到最后我什么都没有做成,岂不是亏了?”
“如今他的死局可是比周大人的更难解。”
周瑾钰轻敲手指,慢慢道:“你派人去坊间传扬他的事,一夜之间,要让他的事家喻户晓。再找几个安陵的人来,集体上书,请愿赦罪。”
“是。”
能用民间舆论逼卫王一次,就能逼他第二次。
最近卫都大事不断。
怎么兰陵台刚正不阿的周大人会包庇贪官?不应该呀!
后来,事情又有了翻转。
贪官是为民谋生存才贪公银,所贪之财物,都被用来救济百姓。若非是这“贪官”,多少安陵灾民会饿死。余冬阳确实有过,但他的功,足以抵消他的过。
若是这样一位心系百姓的好官也会落得如此下场,那卫王才是叫人心寒。
坊间这样的言论越来越多,最后竟有人发起联名上书,要求释放余冬阳。发起的人,是安陵的人,他曾经得了一两口余冬阳的粥活了下来。
此事闹得是轰轰烈烈。
卫王病还没好,又差点被气晕。
“这是在逼孤王啊,到底是谁?”
沈非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他想到周瑾钰,这个名字为何总是牵扯进卫都进来这大大小小的一切事件里。这件事里有没有这个人的手笔?
按那个人的性格,确实有可能。
大皇子听闻消息,星夜赶回卫都,见到卫王之时,卫王正在拟定特赦令。
立国以来,特赦令只发出过两道,一道给了晋南王,因为他有卓越功勋。另一道,今日要给一个小小的安陵郡参政,而这个人还贪污了数额巨大的钱款。
这只是因为,民心所向......
卫王不能压下这舆论。
卫王又不能不让百姓满意,所以余冬阳不会死。
一道特赦令倒没什么,只是就怕以后有人会效仿,再带来更多祸患。
但卫王已经没有选择了。
自家儿子回来了,卫王难得高兴,这些个糟心的事暂时放一边,问起了安陵渠的修建情况。
大皇子一一回答,“如今还在建立分渠,等秋冬天立刻就能着手建主渠。”
卫王满意地点点头。
大皇子欲言又止,问:“父王,周瑾钰的事。”
卫王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别提那个人,为了他我糟心了好几天了。”
大皇子原想着,余冬阳都能救下,周瑾钰就不能吗?毕竟,周瑾钰渎职之事,也有自己的影响。如今叫这人担了所有的罪责......
沈非却是很敏感,“殿下,余冬阳之事,殿下可有参与?”
大皇子顿了顿,回道:“我知道此事,也是我让周瑾钰这么做的。”
卫王压着怒气,“所以,你现在想为他求情?”
大皇子跪着道:“......是。”
卫王骂道:“孤王不会让他死的,想保他的人不止你一个,你可以滚了。”
大皇子舒了一口气,这才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