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缜密,无有遗漏。
这里面应当有文少吟的手笔。
不过这个大皇子倒也是有担当、有魄力、有能力,说他是卫国的希望,倒是一点都不错。
不过,无论是毒瘤,还是希望,都注定会跟着卫国一起消失在时间的洪流里。
周瑾钰计算着,自己该回卫都去了。
大皇子还在忙活的时候,就听下人来报周瑾钰求见。
大皇子亲自接待周瑾钰,“周大人这就要走了?”
“那些人,下关还需押回京处置。”
大皇子道:“周大人便先回吧,一路保重。本殿很快就能解决这里的事情,回去一定找周大人喝几杯。”
周瑾钰大笑起来,“下官荣幸之至。”
大皇子也跟着笑,最后道:“这几日跟着周大人,本殿学到了不少。若非周大人,本殿现在还在手忙脚乱,却又无从下手。”
“殿下谬赞了。”
“还有余冬阳之事,多谢周大人。”
最终余冬阳没有被抓,他知情不报之事,与其主动投案明提供罪证之功相抵消,如今待在原职。
而他挪用公款一事......并没有挪用公款之说。失踪的钱款,不知被安陵郡侯花到哪里去了,与余冬阳无关。
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只要大皇子与兰陵台周瑾钰这般说,这就是事实。
没有任何人怀疑的事实。
周瑾钰带着抓捕归案的一干人等回卫都,半路上又遇到了文少吟。他骑在马背上,匆匆地追了上来。来到周瑾钰面前,停下,很不高兴,“你要走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道个别?”
周瑾钰斜睨他一眼,“我与你一个太子身边的侍卫很熟吗?还要与你告别?”
文少吟:......
“好歹一起喝过酒的,你这就不厚道了。”
周瑾钰不想听他闲扯,“有事儿快说!”
文少吟幽幽道:“那个余冬阳,你真打算放过了?对外,你可是刚正不阿的兰陵台周大人。你今日放过了余冬阳,以后怕是麻烦不少......”
周瑾钰笑了起来,“难得文兄如此关心我。”
文少吟冷哼一声,“我才不关心你。”
“那文兄是觉得余冬阳该抓?”
文少吟挠着脑袋,“私心里,自然是不想的。可是......”
周瑾钰说:“这是大皇子的意思,也是我周瑾钰所愿。文兄不必担忧,虽是大皇子叫我如此做,但这也是我心中所愿。若有一日因为这件事牵扯出更多的麻烦,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来担,绝不会牵连大皇子。”
文少吟有点心虚。自己确实是担心大皇子因此事有麻烦。让周瑾钰担下这些最好不过,毕竟这人的目的也不是永远当一个兰陵台的官,他应当是又其他的目的。甚至周瑾钰这个身份也只是一个障眼法。一个身份而已,对这人来说也算不得多大的损失.....
不过文少吟还是觉得有些心虚愧疚。
周瑾钰打断文少吟心中所想,“文兄眼光真的不错。这位大皇子,确实是有担当、有魄力、有决断的人,心怀仁义,心忧天下,若是他能登位,必将成为一位旷世明君。”
文少吟不自在地抖了一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何况他还有我相助。不过,你真这么想?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周瑾钰笑着摇了摇头,“若有机会,我会把下半句话告诉你的。”
太子是卫国的毒瘤,大皇子是卫国的希望。可惜,毒瘤也好,希望也罢,最终都会跟着卫国这大山一起倾颓,化为齑粉。而你的付出,恐怕会一无所获。
..
朱浅与段玄清也跟着周瑾钰一起回到卫都。
周瑾钰回到卫都,第一件事不是去禀报卫王,而是去抓大鱼。
从余冬阳那里得到的线索来看,把大鱼按死的证据是有查找方向的。
这一桩大案的贪之首,是户江府主事。他是太子的人。
这位户江府主事死不认罪,消灭罪证,做的近乎完美。
破绽还是有的。
户江府主事府上的老管家,本已经退下了,在一个庄子里养老。他找上了兰陵台的周大人,含泪忏悔自己与主子所犯的罪行,只说自己助纣为虐,导致了安陵百姓如今的局面,自知罪孽深重,所以交出了一本与户江府主事有往来的官员的各种“交易”的账目。里面果然有他贪污工款的记录,他与众官员的“往来”,贪污记录,收受各种贿赂的证据。
证据到手,周瑾钰立刻抓人。
抓到户江府主事府上的时候,这人还在颇为悠闲自得的喝茶,似乎没料到自己以前器重的老管家会背叛自己,还握着致命的证据。
兰陵台的人押着他出门的时候,府外依旧围了一大群百姓,就往他身上扔东西,来势凶猛,可比抓邢台的李信和东平侯的时候气氛猛烈多了。
户江府是卫国的命脉。出纳钱财,都经此府。如今这灾事一出,国库里的钱以这灾事的由头出去溜了一圈,又回到了这个人,和他的党羽的口袋里。
安陵多少百姓,如今丧生于洪水,悉数化为冤魂厉鬼。如今这始作俑者,终于伏法了。
大快人心。
一众伏法之人押到卫王面前的时候,卫王只觉得心中悲凉。
再这样下去,卫国怕是要被这些人彻底弄垮了。
甚至有的时候他还在想,这个国家还有救吗?他轰轰烈烈地发起的这场改革,真的有用吗?
如今追究这些人,死去的百姓,也是回不来的了。
卫王未再多言,下令,叛刑,凌迟处死,各官员全都去观邢,以儆效尤。
众官员看完以后,解释面色惨白,几乎都站不稳了,都是由下人扶着回去的。
太子观邢完了,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卫王还让他这个一国太子也来观邢,打的是什么心思,他自然也明白。
其实,户江府主事所贪的钱财,大部分是进了太子手里。而太子,给这些人庇护。太子的罪,卫王清楚,可是这么大的一个罪名,太子不能担。无论未来太子能不能继承王位,卫王的儿子,绝对不能担这千古骂名。
所以,替太子担下这些的,自然是他的一众党羽。
这是父亲的仁慈,也是君王的残忍。
段玄清走到太子身边,脸色惨白,“殿下。”
太子恍惚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表弟,“还好你未曾参与这事,还好......如今,户江府还有你。”
段玄清叹气,“如今户江府只剩下我一人了,我实力微弱,及不上朱浅,也帮不得殿下太多了。”
户江府主事落马以后,户江府主事一职空悬。接替的人选,自然是从三位典事中选其一。朱浅与段玄清都是其中之一。不过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卫王选择了朱浅坐上这个位子。
段玄清这段时间里消瘦了许多。
太子看了出来,也了解这个表弟的性子。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太子负手而立,眼中依旧是桀骜。
“也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失。无事,这一局我输得很惨,但以后我还会全都赢回来。一定会!”
太子与段玄清走出宫门的时候,正遇到周瑾钰。
去东山城送信的应周回来了,因为等不及就直接到宫门口守着了。周瑾钰一出门,应周就迎了上去。
周瑾钰对他笑了笑,“你怎么在这里?”
应周抱住周瑾钰的手臂,“想你了呀,大人。”
“为何在此喧哗?”
这是太子的声音。
周瑾钰转头,就见太子阴测测地盯着自己和应周。
周瑾钰把应周挡在身后,“殿下。”
太子冷哼一声,“周大人,本殿记住你了。”
安陵一事,是大皇子和周瑾钰一手毁了自己的羽毛,还有相当于自己一臂膀的户江府主事。
都是这两个人的错。
太子已经派出去许多杀手去解决大皇子,但是好像都失手了。
如今还有一个碍眼的周瑾钰,他也不会放过。
太子冷哼一声走了。
跟在他身后的段玄清经过周瑾钰身边时,犹豫不决。最后小声地说了几个字,“你小心。”
说完就匆匆跟着太子走了。
应周从周瑾钰身后冒出一个脑袋,“大人,他什么意思?”
周瑾钰揉着应周的脑袋,“就是说要小心啊。”
回府以后,周瑾钰就下令:从今日起,府里所有人若无要事不要外出。外出须得多人结伴,不要走到僻静无人的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