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维庸也没想到沐韶光会如此直截了当的开口,倒叫他没有任何准备,但他不是典峰,不能如此不给面子的当面拒绝。
谢冬很懂得看情势,走上前,向邵维庸解释他的飞陨机关的机妙之处。
邵维庸似乎对这东西很感兴趣,谢冬说的更加起兴了。
“这几关一发动,就能发出无数铁弹,威力无穷。再配合西口的地势,定能叫来犯者,有去无回。”
邵维庸听的是连声赞叹。但他终究没有一口答应,只说是要考虑几日。
........
离开以后,谢冬对沐韶光道:“帮主,我看这邵帮主答应的可能性还是有七成。”
沐韶光点头,“你功不可没。”
谢冬谦虚了一句,“帮主谬赞了。”
庞功悄悄地瞪了他几眼,小声骂:“你还很得意?”
谢冬故意提高了声音,“师傅你说什么?”
沐韶光也看了过来。
庞功再大的怒气也压下了,“没什么。”
沐韶光只道,“现在去御虚盟,庞功去与他解释你在东口的布置吧。”
庞功只感觉被自己徒弟压制了一天的不忿总算得到了排遣,毕竟东口的设计是他亲自定下的,他很擅长的水路机关。
当年他所主持修建过江淮渠,其技巧精妙,举世瞩目。
“是。”
......
后来沐韶光又带着两人走访了各大帮派,都没有人一口应下。
庞功还在愤愤不平,沐韶光道:“尽人事,听天命。我只护好忠义帮与天南星罢了,他们若是不愿,我亦不强求。”
谢冬问:“帮主,若是这些帮派不同意,恐怕这城,是修不成了。”
沐韶光指着地图,“东山城内城,能修多少便修多少。只是,天南星所在的岭南山坳,离东山城不算近,那就单独围起来,算是,自成一城。还有,连接天南星与聚义帮之间的道路,桥梁,密道,定是要重建的。东山城的内城先放一放,先把天南星的城墙建好。”
俩人领了命令。
谢冬犹豫了一下,又问:“那帮主,我与师傅一起行事,若是产生分歧了,当听谁的?”
沐韶光猜到了谢冬的小心思,也不戳破,只说:“谢冬修城墙与机关,庞公修这些通道吧。分开行事,也好。”
沐韶光又说:“待这季的农忙过后,便可找吴总管组织人手开始修了。土木山石就地而取,至于铁矿,找聚义帮的章副帮主去取。无论如何,把这城墙,建劳实了.”
“定不辱使命!”
......
俩人领命走了不久,章之曦便来了。他依旧是那般放肆狂傲,吊儿郎当,“帮主,我可看见白虎堂的人暗中给那个谢冬递信了,你也不担心他什么时候反了,去投奔白虎堂?”
“他受人赏识,说明他有过人之才。我的眼光不会错。”
章之曦笑了一下,“也罢,哪日他若真叛了,我为帮主了结了他。”
沐韶光摇摇头,“那他恐怕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他是聪明人。”
......
谢冬收到了信,将送信之人打发走,便将信丢了,没有看一眼。庞功还与他走在一处,“怎么,你不过去?白虎堂如今可比天南星富庶多了。在白虎堂,你会深受邵帮主赏识,还没有一个庞功来抢你的东西了。”
谢冬笑道:“老师也不用激我了,我出自天南星,受帮主赏识,得居此位,怎会忘恩负义?况且,天南星如今势弱,只是暂时的,有朝一日,天南星可威震东山城,甚至名扬天下。我的志向,可不是老师你能理解的。”
庞功怒火中烧,“你什么意思?”
谢冬继续火上浇油:“如今有人赏识我,而老师却没有,老师怕不是嫉妒我?”
庞功脸色铁青,一手指着谢冬,“你......”
谢冬拉下他的手,淡淡的道:“老师不必动怒,你我早已撕破脸面,我也不欲和你多言。如今你我二人做事不在一处,倒也方便,老师也不必天天见我了,倒是可以静静心了。”
庞功冷哼一声,便加快步伐走了。
......
章之曦懒散的坐着,“这俩人看来是会暗中较劲,都要在帮主面前大显身手了。有了这俩人所修缮之工事,天南星便算是后顾无忧了。”
沐韶光道:“不,天南星守不住的。总有一天,会有人一统天下,到时,天南星的城墙再坚固,机关再机巧,也挡不住的。天南星,不可能与天下作对。”
章之曦听到了帮主自言自语的声音:“不过那时候,我恐怕管不了了。”
章之曦总感觉这人意有所指,“帮主什么意思?”
沐韶光摇摇头,知道:“我只是在想,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们当如何?”
章之曦笑:“典帮主总说帮主杞人忧天,我看还真是。”
第12章 血杜鹃
自那日亲眼看到章之曦杀死何老八之后,织音便很怕这人。
如今章之曦在与帮主议事,她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无所畏惧的跑进去打扰了。她总感觉,章之曦像是一条毒蛇,尤其是当他对着你笑的时候。
章之曦推门出去,便看到帮主夫人一脸防备的看着他,也不在意,行了个礼,道:“帮主在里头呢,夫人进去吧。”
织音瞪他一眼,迅速跑了进去。门关上时,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气。跑到沐韶光身边,“那人真是太可怕了。”
沐韶光轻笑:“无事,他不会伤你的。”
织音道:“可我总感觉他好像有点不正常,像是......病娇,变态......以后说不定变成杀人狂魔的。”
沐韶光道:“在这东山城混日子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你不必太在意,离他远些便是了。”
织音扶着沐韶光的手臂,“不过你也是在这里混日子的人,怎么你的的气质天生就与别人不一样?”
沐韶光笑了一下,道:“或许,你看到的不是真的我呢。”
织音摇头,“我相信我的直觉,你和他们不一样。”
沐韶光摇头,未再多言。
那你,恐怕是看错我了。
织音把身上斜绑的布袋解下,铺开,露出了里头的血红色花朵,“看。”
“血杜鹃?”
“那天你摘的不是都洒了嘛,我又让人去摘一些来。你不是说要泡酒,过年喝嘛。”
沐韶光愣怔了一会儿,轻声道:“你有心了。”说着,便伸手捡了一朵。血红色的五瓣花瓣紧密排列在一起,花瓣底部还有一些更深红的细点,倒像是,燃烧的烈火一般。
.....
织音坐在沐韶光对面,用手撑着下巴看着沐韶光去花蕊,留下花瓣清洗干净,“你怎么还喜欢泡酒?”
沐韶光望着手中的花瓣,道:“一位长辈喜欢。她最喜欢采各个时令的花朵来泡酒,只说,这才有不负时光之感。年年岁岁,朝朝暮暮,人生来去无常,当惜时。故而春天采桃花,夏天摘荷花,秋天泡些金桂,冬天,也总能找到些香梅。似乎一年四季,都未曾有停下的时候。”
织音小心翼翼的问,“她不在了吗?”
沐韶光有些恍惚,“走了三年了。”
沐韶光将风干的花瓣一一收拾起来,铺到罐子底上,又取了一罐章之曦弄回来的清酒倒进去。酒水将满未满之时,便轻轻溅起,沾了几滴在沐韶光袖口。沐韶光也没多在意,只是稍微卷起袖口,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织音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没有开口,生怕惊搅了这安宁祥和又令人沉醉的美景。这人似乎已经抛却了所有的世俗的身份,只是沉浸于安然的自我世界中了。
氤氲的日光给这幅画添了几分暖意。
画中仙,当如是。
只是,幻境终究是幻境,梦总会醒。
人,总是身不由己。
织音轻声问,“你有什么心愿吗?”
沐韶光将酒罐埋到地底下,刨了些土盖上,又平了一下土地,“什么时候做完了我该做的,找个水土好的地方住下,每天就酿些酒去卖。”
织音掩嘴轻笑,“你可是翩翩佳公子,酿酒是雅事,我能想象,可当个酒馆老板,就有点不符合你的气质了。”
“人毕竟还是是要吃饭的。”
“那,等你做完你想做的,我带你去我家乡好不好。那里山好水好人更好。不知养出多少温婉美人,风流才子。”
“一直不曾问过,你的家乡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