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而过,所见皆是喜颜,连四帝都对着妖帝笑得欣慰,拱手道喜:“九重天大喜,也恭喜妖帝了……”
众人皆笑,唯独妖帝忐忑不安,百草仙君将妖帝带到大殿门外,作揖:“妖帝,恕我无礼了,可天帝谁都不见,也拒绝了众仙的跪拜,只说了要见您一人,您赶紧进去吧?您见完了我们都还等着见天帝呢!”
“你说,他要见我……?”
“是呀!”百草仙君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是亲兄弟吗?这千余年妖帝四处寻找天帝的元神早已三界皆知,动人心肺。
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妖帝独自一人留在大门外,百草仙君匆匆下了石阶。他们现在只想妖帝赶紧见完天帝,然后才排到他们觐见天威。
紧闭的大殿之门缓缓开启,又关闭。
妖帝定定看着那上位处,有一人金丝白袍,负手于背,徐徐转身,白发清颜,仙气腾然,与一千多年前没有丝毫变化。
一白一红的身影挺拔,几尺相对,欲语还休,相顾竟无语凝噎。
在心里呐喊着那血浓于水的称呼千万次,轻启的双唇却吐不出一个字。
轻叹一气,天帝走下台阶,腰间的红玉带着流苏摇弋,一步一步来到弟弟面前,伸手搭在他的右肩上,用自身的生灵之气痊愈了那隐忍了千年的天雷伤。
收手之际,妖帝一把抱住天帝,泪眼湿透了那肩上的白衣,一声哽咽在耳边轻轻低诉。
“……不离……不弃……”
天帝闻后,上善若水之目蓄满滢亮,抬起双手,将此生倾尽所有相护的至亲手足紧紧拥在怀中,一行泪无声落入青丝红衣里。
“不离不弃。”
第89章 番外三十卷
北荒的花坡上,一阵栀子花香飘来,白滢抿着笑,她知道是他来了。
五极天象后,等了三天,她万年发小,可算是想起她了,缓缓来到凉亭下,天帝已在那等候。
明明已在心里预演了不下千遍,见到他时,一定要笑,可偏偏还是忍不住,眼前全是他浴血气尽的模样,还未走近,白滢便泪湿了衣襟。
“怎么你弃了天地之道竟是个爱哭的。”天帝无奈淡笑。
白滢从未觉得这冷威的声线如此天籁,呜咽道:“本君的眼泪不知多珍贵,你害我流了这么多,你得赔尽所有才是!”
天帝用最末的袖端替她拂了下,“我除了三界命脉,所有都可以给斩荒,就等于给了你,你就不要这么较真,留点给我兜底吧。”
闻言,白滢破涕为笑,天帝终是松了口气。“你现在有了身孕,我们麒麟一族的血脉终于有了延续……”
白滢这下可不满了,“我这还没显怀,你怎么就断定是麒麟一族的,弄不好是腾蛇一族的呢!”
天帝一挑眉,不欲与她争辩,是麒麟还是腾蛇,日后自有分晓,淡笑摇摇头,对着那棵参天大树挥挥衣袖,将上面所有莲花灯点亮。
“白滢,本来说好年年元宵都来给你点灯祈祷的,我却缺了一千多年,你莫要怪我……”天帝愧疚道。
“无需介怀,因我已想好,你怎么来补偿我了。”白滢紧接回道,朝天帝露出八齿之笑。
天帝:“……”
白滢:“晟苍。”
天帝回头,不解:“嗯?”
白滢:“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九重天桃林内,由于元神还没有复全,天帝正闭眼入定,运转了几个周天后,缓缓睁眼,一抹刺眼的红色搭在茵绿草地上,再侧眼,妖帝单手撑额躺在那处休寐。
天帝蹙眉,“二弟,你怎么进来的?”
因为天帝需要静养,把以往大殿不锁殿门的习惯改了,省得有人进来扰了清静。
听到天帝的声音,妖帝不急不慢地睁眼,“大哥,就你设锁的习惯,我早已猜到只要把玉佩放上去即可开了。”
天帝语塞,见他还懒洋洋地躺在那,又问道:“你不在北荒照顾白滢,所来何事?”
“我们家现在是两个需要照顾的,一个孕妇,一个伤残,白滢已经有上百个经验丰富的妖妇捧着了,我这不来看看你吗?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妖帝从虚鼎里拿出一个食盒,打开盖子后端出一碗黑漆漆的药水。
天帝眼角一抽。
“百草仙君说你怎么都不肯喝药,光靠入定和吸收罡气来恢复元神,这怎么够呢,大哥——”
拿起还冒着热气的碗,妖帝用汤匙搅了搅药汤,轻吹几口气,“你是要自己喝了,还是我喂你?”
妖帝是不知,那碗药天帝实在难以下咽,只因这里面奇珍异草太多了,缩熬成那一碗,滋味简直就得用“包罗万象”来形容。
天帝当即化出一块棋盘,说道:“我们比棋,我若输了,便干了那一碗。”
妖帝阴着眼帘邪笑,“你元神不齐,精力不济,怕难以是对手。”
“是胜是负,下过方知。”
妖帝老神在在,将碗放回食盒中,“可,那就开始吧。”
一个时辰后,棋过半局,一时之间难以看出胜负的倪头,妖帝轻拢宽袖,又下一子,盯着棋盘良久也不见对面的天帝有下一步,抬头一看,天帝已经闭着眼,静静入睡了。
元神不齐确实是需要大量睡眠来安定,只是天帝这到底是真睡还是假寐?
妖帝双指夹起自己的青丝顺了顺,“一碗药你也搞算计,比棋不过就是拖延时间,现在又睡了,行啊,等你睡醒了我们接着下,左右这碗药冷了我就用火术温热了,你就别想着我会走——”
说完也坐正入定,一条心和天帝杠到底了。
僵持了好久,天帝终于开了眼,盯着棋盘,目光流转。
“别盘算了,”妖帝早已在天帝醒后就睁眼了,施施然换了个坐姿,“我说过了,你眼下赢不了。”
天帝嘴角上扬,“好,你便温热了之后,先试试温度。”
这么配合?
妖帝一挑眉,在掌心里施法将药温热,在天帝的目光下,舀起一小口试试烫不烫嘴,谁知那药刚触碰到舌尖,妖帝玉面上的表情凝住了。
此时又想起百草仙君送药时对他说的一番话——妖帝,这药十分珍贵,天帝若是饮下大有益裨,千万不能浪费了啊!
要不是见百草仙君那神色完全不像在说笑,而是真正关心天帝,妖帝免不得要猜忌这碗药是不是故意的!
天帝扬眉,问道:“怎么了?”
妖帝笑笑,咽下后说道:“这药温度被我温得刚好,灵气甚足,对恢复元神大有益处,大哥你就趁热喝了吧!”
“我记得你小时候受了伤嫌药苦,我便都换成其他,如今这碗药的滋味你也尝了,还叫为兄喝了?”
面对天帝的感情之术,妖帝抽了抽嘴角,“大哥,我们年少时最多伤个心脉,没有试过一次把元神伤了,你都碎成这番模样了,喝的药自然是最特殊的,不是我不给你换,是没得换。”
见天帝不再答话,又闭眼入定了,妖帝双手抱胸,漫不经心说道:“喝药你也和我玩心术,既是如此,可不要怪我灌你了。”
天帝难以置信,看着妖帝起身施法将他定住,端着碗绕过棋盘朝他过来,清颜失色。
“二弟,不可,别乱来——”
“反正以前你也灌过我几次,我有经验。你放心,门都锁上了,九重天的人不会知道天帝被灌药的……”
蓬莱仙岛上,百草仙君正细细秤药,一旁的童子无聊地煽着火炉里的火,打了一个哈欠,问他师傅:“也不知妖帝能不能劝天帝把药喝了,那可是我们熬了三天三夜的精华啊!”
“我已与妖帝言明那碗药的重要性,想必天帝会听从妖帝一二,我一会儿便上九重天去看看。”
待百草仙君去到第九重天殿门外,妖帝正闲庭信步走下台阶,小老儿赶紧迎了上去。
“妖帝,敢问天帝是否把药服下了?”
化出食盒,交给百草仙君,妖帝内里咬牙切齿,面上依然文雅沉风,说道:“仙君,你们这药什么味道自己没尝过吗?”
百草仙君有些莫名:“这些草药十分珍贵,我等岂有资格沾上一点。”
实在不忍天帝再被自己灌得双眼含泪,呕吐不止,妖帝冷哼一声:“那药的味道简直要杀人,你就不能做成药丸子,让天帝温水服吞吗?”
都是药师宫出来,百草仙君还是那的始祖,这都还要他来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