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猜红瓤。”
楚天阔利落地一刀下去——果然是黄瓤。
“有奖励吗？”孟宇飞一笑。
“没。”楚天阔恶狠狠地回。他将西瓜切成小块，放进不锈钢碟子，用牙签叉了吃。边吃边道：“小北，如果你真要留在我们家，我也不反对。”
孟宇飞不仅游戏里被这么喊，他的小名其实也叫小北。
“这就不敢当了。”孟宇飞拣了份报纸坐在沙发上看，漫不经心地回答。
“小北！”楚天阔加重语气，“不要老是这副样子。”
“什么样子？”
“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我……”孟宇飞抬头望向他，“需要在意什么？”
“真是天生的薄情人。”楚天阔撇嘴。
“你不是想和我聊提香吧？”
“不是。”楚天阔沉吟，“提香的确挺喜欢你，但我一点也不看好你们……你清楚的。”
孟宇飞微笑，示意他说下去。
“我知道你们都认识小萤……是怎么认识的？”
“小萤？”
“流萤。”
短暂的沉默后，孟宇飞微笑道：“说起来，真的有些不可思议。大约十年之前，我在Q堂里认识了一个叫叶子的女孩，和她玩得挺好，一直保持联系。四年前，我们一起抢到了内测号，当然，彼此并不认识。她第一次进游戏，就碰到了锥，并拜锥为师。
“后来，由于内测任务的关系，她辗转删号重建了数次，换过许多名字。其中有流萤，也有我的徒弟月流，还有祈泪……”
“十年。”楚天阔恍惚地重复，“你了解她吗？”
“她狡猾，顽皮，无拘无束，爱憎由心……有时也会天真，会自卑。”无论怎样看，祁雪的形象都是鲜活生动的。
“是么……”楚天阔喃喃，这样丰富灵动的她……完全不是一个流萤能完整展现的。流萤调皮，爱发呆，偶尔也犯傻，有点小自恋，集合了大多数少女共有的可爱特点。他极少见她伤感沮丧，更不曾见她疾言厉色、震怒焦虑，他看到的……只是一层外衣。
她将一切掩藏在心底，覆上无忧无虑的外皮。
“她没有哭过吧。”楚天阔忽然说。
孟宇飞一怔。是的，在他的印象里，祁雪从未掉过眼泪，从未有悲伤委屈想要落泪的情况。明明是那样一个容易看透的女孩……为什么越深入了解越令人迷惑？
“我们也没有过。”他只能这样旁敲侧击地回应。
“男生女生是不一样的啊……”楚天阔低声道。
祁雪内心固执且倔强。这一点安静很早就发现了，只是常常会遗忘。
——由于很少遇到触及底线的事，祁雪大多时候是随遇而安的，随和到甚至让人忽视她的存在，她也并不会因此而有异议。
但安静其实从来没有忽视过她。
即使在成名之前，安静也是个很难抹杀存在感的人——话少闷骚没关系，技术就是王牌，实力决定地位。
但有时，他真的很想和叶子一样，不抢眼不出风头，做一个缄默清醒的旁观者。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二起锁全文，修文。修完再开锁。大家表急，前面的bug真的灰常灰常多。。。
第77章 煞星隐于城
孟宇飞个人的发展向来是比较全面的。
他正在厨房里埋头剁土豆丝，咄咄咄咄，刀与砧板的碰撞充满节奏感。
楚提香正在客厅看电视，突然她一直留神听着的刀声停了。正在发怔，冷不丁听到铿锵一声，忙转头望去，孟宇飞正弯腰捡拾落地的菜刀。
孟宇飞握刀呆立半晌，菜刀在手中微不可察地战栗。
奇怪……为什么忽然有一种古怪的预感？
他草草冲洗一遍菜刀，切完剩下的部分，送土豆丝下油锅。不幸的是，由于一些土豆丝沾到了刀上的水，锅里的油噼里啪啦炸开一片，好几滴溅在他的膀子上，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才彻底地回神，将方才的念头驱赶出去——可笑，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是他多虑了。
祁雪合上日记本，将荷塘夹在里边。她伸了个懒腰，脸上泛起一分温和的笑意。
马上快到“九一一”了，她的生日。
她眼里陡然闪现恍惚的神情，从装荷塘用的高档防晒霜瓶底倒出了一枚玲珑小巧的蓝色碧玺坠子，坠子的色泽与蓝色钢笔依稀相似。
她托在手心望了一眼，却又立即塞了回去。
——那是四年以前，她在生日前后偷偷订做的，可惜从来没有出场的机会。
因为……那也是一个少女时代幼稚幻想的产物，她不敢回首面对。
她走上阳台，晚霞烂漫，红云飘游，暖风流窜。
提香正在对面的花园里浇水，似有所觉，抬头朝祁雪望来。
祁雪意外地同她对视，相隔遥远，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约两分钟后，提香转开目光，祁雪这才松了口气，百无聊赖地趴在护栏上张望风景。
猛然间，她瞥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休闲衫的大男孩，很随意地朝楚家的房子走来。他的手臂随行走自然地摆动，自由随性，漫不经心。
不知为什么，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孤独。
不是阅尽沧桑、看破红尘、百岁迟暮的孤独，也不是知己难求、高手寂寞、独孤求败的孤独。
是和她类似相连共通的孤独。
——是主动的孤独。
城隐走进院子的时候，正好与提香撞见。
他的长相是那种典型的让人失望又不完全绝望、平凡而又不仅平凡的大众脸。非是歪瓜裂枣，只是不尽如意。
若是眉毛再浓些，鼻子再挺些，眼睛再大些……都有可能就此迈入帅哥行列，然而他的五官就是这么不上不下、中庸和谐、固步自封，教人无可奈何。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是那种没有任何特征、神奇到过目就忘的极品脸，事实上，一般人同他打过照面后虽然具体记不真切，第二次相见从人堆里认出他来还是很顺利的。
提香盯着他差强人意的五官瞧了会，诧异地问：“你来找谁？”
“我来找小北。”
提香一愣，随即想起小北是孟宇飞的小名，遂掏钥匙开门，客气地说：“请进，麻烦在客厅小坐一会，我去喊他。”
她没有问对方是谁。
城隐饶有兴趣地端详她窈窕的背影。
城隐喜欢美女，但不喜欢接触美女。换种说法，他把美女当做玻璃橱柜里的工艺品，而不是与他对等的人。
孟宇飞走进客厅，看了他一眼，脚步一顿，而后坐到他对面。
“是你。”孟宇飞说，用一句俗到泛滥的开场白，“什么事？”
“没事干，来看看你。”城隐毫不客气地从果盘里抓了把樱桃，似笑非笑，“你小子过得不错嘛，锦衣玉食，美人相伴。”
“马马虎虎。”孟宇飞看着他，“你知道，美人这种东西，我是不奢求的。”
“你当然不用‘奢求’，是人家‘奢求’你。”城隐笑了，“你叫孟宇飞？梦想在天上飞？”他摇摇头，往嘴里塞进几枚樱桃，明显不喜欢这个名字，突然眉目扭曲起来，“这樱桃怎么这么酸？”
孟宇飞幸灾乐祸地耸耸肩：“我们这没人会挑水果，随便买的。你名字又能好到哪去？”
“顾城隐，城市的城，隐匿的隐。顾夕烟是我堂妹，不是亲妹妹。”他龇牙，“怎样，比你那个好吧？”
“不错，这名字起得好。中隐于市，你是煞星隐于城，不错，起得真好。”孟宇飞淡淡回应。
“瞧你那副德行。”城隐也是淡淡一笑，一瞬间两人仿佛都蜕变成了《奇迹》中所扮演的角色，冷静自持，喜怒难辨。
“我相信你不只是为我而来。”
“守恒也这么说。”城隐不置可否。
“你来找谁？”
“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孟宇飞不说话。
城隐又抓了一把樱桃：“我最近有点上火。”
“所以不得不吃？”孟宇飞拈起一颗放在手心，晶莹红润，煞是喜人，“我怕有色素。”
“这种东西我们平时吃的还少么？”
“心里不舒服。”
“你小子就是别扭。”
孟宇飞复又沉默。
城隐无聊地抓抓头发，也是无话。
孟宇飞探究地瞧着他，拿不准他是否知道祁雪住在自己对门。如果他的信息来源仅是顾夕烟的话，可能确实不清楚。但他刚才提到守恒……叶衡帆会告诉他吗？孟宇飞对此毫无头绪，毫无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