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北辰的问话从身后传来。
“能看到扬起的灰尘。”屈才倒骑在马背上观察追兵的危阁族长淡淡地回答。
“都追出十几里地了,他们还不停?”北辰摇摇头,用一种略带悲悯的语气,“黑子,全速前进!”
黑马长嘶一声,猛然加速,狂躁的风刮得两人的蒙面巾猎猎作响。
顷刻之间,已至断崖。
黑马一段助跑,四腿一屈,便如流星般一跃而出。
“笨蛋。”北辰目视前方,淡淡地道。
锥回头目测了下两座山崖的距离,同样淡淡地说:“够胆。”
黑马力竭而落,像一枚炮弹朝深涧射了下去。
“死不了人。马没事吧?”
北辰面无表情:“它血值无限,只可能饿死。”
扑通一声,两个黑皮饺子下了水。
几分钟后,崖上聚集了一群人,有七星的,也有八卦记者,一边朝崖下张望一边叫嚣:“捉奸,捉奸!”
而满以为自己被一帮急功近利的“鼠辈”追杀的两人,正湿淋淋地从水里爬出来,压根听不见这群人的吼声。
很不幸地,A大还没放假。祁雪匆匆从宿舍跑出来,昏头昏脑抱着课本冲向教学楼,心里诅咒A市40℃的鬼天气。
“由于近期某市发生重大火灾,引起教育局重视,今天本校将进行一次突击消防演习,请大家做好准备!”
“……”一众学生竖起了中指。
祁雪走后,宿舍只剩下顾夕烟一人。
她打开祁雪的衣柜瞧了瞧,脸上满是困惑。
近期的相处中,她越来越觉得看不透祁雪。
祁雪本人的性格应该很好了解,率真,馋嘴,有点儿狡猾,还有点儿小懒。到了教室,转而变得文静拘谨。
两面派很多,不少她一个。可是生活方面,她在有心人眼里,就会显得异常神秘。
祁雪最大的开销是伙食费,几乎不买衣服、化妆品之类。她衣柜里有四件Dodo的衣服和其他不少名牌,但她最常穿的是一件没有牌子的绿色短袖T恤。
她有一瓶高档防晒霜,一瓶玫瑰精油,衣服名牌墨镜,藏在柜子最深处,甚至可能包括她自己没人知道它们的存在。
而她选择用一块钱两个的促销香皂洗澡。
这似乎不是节俭的问题,而是……
穷惯了?不,祁雪不是个抠门的人。
那就是习惯了。人家喜欢用大众的东西,有什么办法?
关键是,这些“奢侈品”,都是祁母硬塞给她的。
顾夕烟曾亲眼见过祁母好似一个推销员把一堆名牌往祁雪手里塞,后者焦头烂额地抗议:“为什么不带吃的?”
可祁母本人,也不过是个个头矮小的普通中年妇女,性子随和,穿着低调,顶着一张与祁雪有五分相似的娃娃脸。
恐怕以往对祁雪的看法都是误解。顾夕烟摇摇头,合上房门,疑问有增无减。
那个人,又是怎么和祁雪认识的呢?
同桌凌夏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听课。
祁雪给空调吹得昏昏欲睡,随手拉开窗户,热浪袭来,呃,头更晕了。
咦,怎么有白烟?呸呸,一股硝烟味,好呛!
火警大响,祁雪立时清醒了,满教室的学生激动地离开座位,抛下唾沫横飞的老教授——消防演习,来得还真快啊。
眼见一干同学装模作样把腰弯下一点,随手扯了两张面巾纸捂脸、兴冲冲奔下楼梯,祁雪用矿泉水濡湿了面巾纸,正要跟上,只听吧嗒一声,一架竹梯架到了窗台上。
一个穿着制服、戴着消防面具的消防官兵(这打扮真像恐怖分子)噌噌几下爬了上来,跳进教室,发现只剩祁雪一人还在窗边,看了看她,又向窗户偏了偏头。
——这意思是让她爬梯子下去?
只有两层楼、两层楼而已,祁雪给自己打气,义无反顾地爬上窗台。
OMG,这梯子下面没人扶着,似乎没多少分量,风一吹簌簌响,哪个有胆上去啊!!?
消防员走过来,伸出一对戴着橙色手套的手稳稳扶住梯子上沿。
这下没的抱怨了,祁雪一闭眼上了梯子。
大约爬到了中间一段,白烟彻底封锁了视线,看不到地面,她心里害怕,爬梯子的速度减缓了不少。
过了一分钟,估计是不耐烦了,不远处正在喷水浇花的救火车上又下来一名消防员,爬上梯子,把离底面只有几步、犹豫着哪只脚先下的祁雪直接抱了下来。
丢人,忒丢人了!一瞬间祁雪全身血液倒涌上脑袋。
消防员把祁雪放到地上,忽然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极快地塞进她手里。
脑子处于空白状态的祁雪感觉手上多了样冰凉的物事,还没开口,消防员的身影已经没入了浓烟。
她郁闷了,那人是谁?戴着面具,她咋认识?不会是有垃圾“请”她帮忙顺手丢掉吧?
她把手俱到眼前晃了晃,丫的,烟太浓了,只能勉强看清一抹狭长的蓝色。不管了,她随手往兜里一揣,回去再看。
刚一抬脚,她囧了——这□□质量一流,现在她伸手不见五指,咋出去哇?
悲催的她朝着一个方向猛冲,稀里糊涂地到了宿舍楼下。呃,反正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回寝室睡一觉算了。
“祁雪,你怎么回来啦?”正在梳头的顾夕烟很吃惊地看向她。
“消防演习,全是烟,找不到人啦。”祁雪如实道。
顾夕烟的目光落向她衣兜上露出的一截天蓝色。祁雪从兜里掏出那支蓝色的钢笔,端详一阵,整个人都傻了。
整支笔的外壳大约是彩色合成玻璃一类的材料,呈本透明的蓝色。这蓝色极纯极鲜明,宛如藏区天空的天蓝,又如未经污染的海蓝,鲜亮得好似能放出光来,与寻常塑料的那种淡蓝截然不同。
笔的造型分外奇特,笔盖呈钩状,钩子外沿类似齿轮有三个长筒状突起,整个笔盖看上去宛似抽象化的飞鸟羽翼。
至于盛装墨水的部位,又不知经过了怎样的改造,纯蓝的墨水整个淹没了后半截笔身,转动钢笔,能看见墨水在翻涌,却一滴也粘不上外壳。
笔盖内侧有一行烫金的字母:reggae
“reggae,”顾夕烟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支笔,“雷鬼。”
“雷鬼……”祁雪梦呓一般喃喃,“雷鬼……”
顾夕烟深深看了她一眼,出乎意料地什么也没问,坐在丁旨善床上继续梳头。
作者有话要说:钢笔的造型是仿照信仰之光写的,可惜,现在信仰之光改版了,图鉴也变了,想找个图片出来给大家看也不行啦。。。
第69章 千千结,妙手孰堪解连环
田园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出来走动是在春天。
她把鸭舌帽的帽檐向下压了压,大热天的,街上还这么多人,浓烈的香水味激得她连打两个喷嚏。
行人太多,轮椅的一个轮子不得不轧在盲道上,有些颠簸。又前进了一小段,田园搁在膝上的矿泉水瓶滚落到马路上,半满的水明晃晃地反映着日光。
轮椅停下了。一直帮她推轮椅的葵野匆匆跑去拾回了水瓶。田园侧过头,看着他微笑着向她走来,背景是形形色色碌碌匆匆的人流。
她也绽开一个笑容,,感激地朝他点头,打了一句手语:“回去吧。”
于是轮椅缓缓掉头,往一所聋哑人学校驶去。
葵野一直以为田园是学校里最不幸的一个女孩。
天生双腿残疾兼哑巴,据说是校长有天夜里在天桥上捡回来的。
反观葵野自己,父母经常来学校看他,身体健康,仅仅是说不了话而已。
来到这所学校的那天,葵野十一岁。那时田园九岁,瘦瘦弱弱地坐在轮椅上,像棵营养不良的豆芽菜。
之后的几年里,他像长兄一般照顾着田园。
田园表面柔弱,内心却十分坚强,葵野几乎没有见她掉过泪。
奇迹无限公司举办过不少慈善活动,其中包括把两百四十部虚拟舱和一个内测号名额赠送给了他们学校。
那个名额,给了田园。
全息网游真是样迷人的东西,在《奇迹》里,他们能说能笑,能跑能跳,健全如所有的普通人。其中的一切都那样美满,除了……
除了那个网名叫曾经的人。
一想到他,葵野的脸色便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