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我不会外泄，剩下的条件以后再谈。”北辰霍然起身，随手将两百金币搁在桌上，推门离去——店铺内不可使用传送符咒。
他以为聚仙方面只是单纯地想报复，谁知竟能牵扯出这层缘由。锥也是知道的吧？他是不是认为天涯比雪泥更有可能是任务目标？
然而锥的判断错了。所以他们必须在聚仙一方之前，寻找并击杀雪泥的下一个号。
尽管从未提及，三人暗中不约而同地关注着雪泥的动向。如今，这种关注却要带上杀意。
天涯的目光落向桌上半口未动的茶杯。
“实在是太浪费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他感慨着，浑然忘记自己也不比北辰大上多少。
除了我，不要和任何以前认识的人联系。
漫步的回信极其简单，也极其令人费解。
为什么？
很多人想杀你。
哥怎么知道的？
直觉。
这两个字让烁顿时生出吐血的冲动。
那好吧，我暂时当个专职厨师，哥你说去哪个酒楼好？
幽州城，幻夜楼。
好。
她相信漫步。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无需理由。
第57章 我算那根被甩的葱
幽州是几大主城中人流量最小的一座。城市终年阴雾缭绕，不见日月，森冷可怖。建筑多为黑色，城中立有多座妖魔塑像。
烁传送到城门口的时候，只觉光线忽然一暗，空气似乎都湿冷了不少。
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在这里，在冷清的幽州城门口，她遇见了锥。
近四年后的今天，她又站在了这里，不过是新的身份，新的想法。
幽州城内只有两座酒楼，西风楼与幻夜楼。前者大气，后者玲珑。
幻夜楼呈塔状，有十六层，一到十层每一层都有四张八仙桌，十一到十六层是包厢，消费水平高，菜色性价比低，因此门庭冷落。
烁来到门口的时候，惊飞塔檐上乌鸦一片。她找到掌柜NPC，和声和气地传达了自己希望在此做学徒的意愿。
幻夜楼的掌柜是个叫罗雀的女子，脸蒙面纱，深紫罗裙，身材窈窕，秋波如醉。她慵懒地倚着美人槛，困酣娇眼，欲开还闭，一副秋乏的样子：“你是依然推荐来的？”
依然？烁迷惑地盯着她。
“依然一笑弃红尘（漫步大号）。”罗雀嗔怪似的横了她一眼。
“啊，是、是。”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哪个色狼负责设计美女NPC的，闲云和罗雀骨子里简直一模一样。
“那好，从今以后，你跟我负责第十七层。”
“啊？”烁怔住，她在外面数过，幻夜楼明明只有十六层的说，而且厨师到系统酒楼里打工一般都有期限的，罗雀怎么就一句“从今以后”带过去了？
“怎么？你可知道，就是依然想到第十七层，我还不给呢。”罗雀依旧是那种似嗔似怨的眼神。
一口一个“依然”，你不是跟我哥有JQ吧？烁暗暗抹了把汗。
罗雀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轻笑说：“走，我领你上楼。”她说着站直身体，整个人忽然精神起来，健步如飞地跨上了楼梯。
烁苦着脸埋头猛爬，十六层啊！！大姐，你穿着拖地长裙，咋还能这么轻松？
烁累死累活地瘫倒在十六层，罗雀同情地望着她：“体力这么低，难怪只能当厨师……”
烁泪奔，就她这悲惨的等级，连血都只有三百点出头，体力能高到哪里去？
罗雀推开窗户，往下拉了拉窗外吊着的一串风铃。天花板上一扇暗门悄然开启，自动垂下一条破破烂烂的绳梯。
“上去。”罗雀一把关上窗子，震得风铃叮咚直响。
烁胆战心惊地爬上绳梯，进入一间开了天窗的阁楼，其中有蒙灰的灶台与厨具，似是厨房。
“呼，好久没下厨了。”暗门自动关闭，罗雀两手叉腰扭了扭身子，似乎在活动筋骨，烁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罗雀随手从脚边的麻袋里取出一根黄瓜，草草冲洗一番，而后抓起菜刀，眉梢一挑：“你看好了。”回身，把黄瓜往砧板上一撂，嗖嗖下刀削去皮，而后一气狂砍，但闻铮铮之声不绝。
少顷，罗雀猛然收刀。黄瓜看似原封不动，然而手指一碰，立刻便化作无数薄得透明的圆形切片，往一边倒去。
罗雀抓了一片放进嘴里，边嚼边说：“这三麻袋黄瓜留给你练刀工，这几天你就呆在这，别偷懒。切好的放回麻袋，过两天学炒菜用。”
烁沉吟半晌：“……为啥是黄瓜？”
“排毒养颜，美容圣品。”罗雀摁下墙脚一处凸起，一扇天窗自动打开，扑簌簌落下一地灰。她不以为意，提气纵身，眨眼已身在塔顶之上，一脚踹上天窗。
莫非幻夜楼的窗户安的都是钢化玻璃，不然怎么经得起她折腾？烁嘴巴张得老大，眼见罗雀衣袂飘飘，从塔顶一跃而下。
大姐，原来你也懒得走楼梯啊？可是从十七楼往下跳，您老就是身怀十级轻功也不够使啊。
次日早上，当烁向安然无恙的罗雀提出自己的疑惑时，美女NPC美目一瞪：“不许把这事说出去！”
莫非是BUG？烁不依不饶地追问，罗雀不耐烦地一拂袖：“八年前我就达到了十二级轻功的境界，可惜天资有限，难再寸进。”她转而目光灼灼地逼视烁，“我看你天资过人，从今天起，每天上下塔楼十次，锻炼轻功！”
烁内牛满面，悔得肠子都打了蝴蝶结。不是吧，又要从头练一遍轻功？
然而整天呆在阁楼跟关禁闭似的，趁着爬楼梯四处看看也不错，爬慢些就是。
于是烁开始了充斥着爬楼与切黄瓜的“隐居”生活。同时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轻功进步异常快，也许是从前练过的原因？
烁还没有就职□□师，因此轻功等级没有限制，大概GM也想不到能有初行者把轻功练到这么高。
一个月后，烁把三袋黄瓜全部变成了切片。她惊讶地发现日复一日的练习并不令她感到枯燥，颇有一番乐趣。
难道说我有当厨师的潜质？她难免有点沾沾自喜。
之后的几个月，罗雀开始传授她各种料理机巧，不少菜肴配料的选择很需要悟性与创造，却也没能难倒她。
烁也没有落下爬楼梯，她自己也诧异于自己的不厌其烦。意外地，轻功7级之后她并未碰到瓶颈，而是直接累积熟练升级。
大概，只有忙碌才能让生活充实，才能避免反复赏玩回忆。
渐渐地，烁发现，从两个月前开始，有一个玩家经常只身到幻夜楼一层吃晚饭，永远是一碟家常豆腐一盘剁椒鱼头一碗白饭，偶尔会点水酒。
这个人很闷，严格地遵守着“食不言”。他酒量并不好，但即使醉倒了，也不说一句胡话。
他的菜是烁亲手做的。也许他能品尝出每天的作料用量之间的细微区别，也许不能，但他从未提及。
他是一个□□师，长相普通，黑色长袍让他显得很落魄。他时常凝望着黑压压的天空，目光幽深。
有一回烁忍不住对他丢了侦测术，得知他叫尝，116级（此时守恒152级）。
这个名字挺眼熟，好像排在练级狂人榜前二十呢。
两个月后的这天傍晚，尝一如既往地挑了角落的桌子吃饭，吃到一半，酒楼破天荒又迎来一名顾客。
那是个美女琴师，估计调高过外貌，白衣飘飘，煞有淑女气度。
美女挑了另一张桌子，要了一碗鸭血粉丝汤。
送菜时烁的目光不易察觉地闪烁——她是以后，当年的ll。
真是长大了啊。这么一个清冷的美女，和当初那个刁蛮娇气的女孩，简直完全两样。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以后身上，没发现尝也在默默关注以后。
以后走后，尝要了两坛酒，自酌一阵，毫无预兆地讲起了胡话，可惜他喝得舌头都大了，口齿不清，烁愣是没有听懂。
醉眼朦胧中，尝忽然对着空气喝问：“你算哪根葱？”他歪头考虑了一阵，又耷拉下脑袋，自言自语，“我算被甩的那根葱！”接着“啦啦啦”唱起了甩葱歌，神奇地没跑调，真难为他了。
烁只觉好笑，随手从背包里掏出根大葱，朝他摔去。
尝手臂一捞抄住了大葱，胡乱甩动着，歌声却越来越弱。片刻，他停下这些幼稚的举动，目光冷冷地锁定烁：“你不是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