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今年招了六百名学生，分成三批先后出发，祁雪正好在第一批里。
于是，某个雾蒙蒙的早晨，祁雪带上她嫩绿色的ESQ书包前往码头。
包里装着两套换洗衣服、一袋零食、一部只能发短信打电话的古董手机、手电筒、电池、袜子、清凉油、创可贴、瑞士军刀、电纸书、日记本和笔。
祁雪手上还抱了一叠蓝色印花毛毯。
校方在通知中说的很明白，每周船会靠两次岸让他们睡宾馆、同时也可以洗澡，中间有几天要上岸穿过一片丛林，其他时间都得在船上耗着。
每个筏子可以坐□□个人，独木舟三四个，每只船都配了一个艄公。第一周是艄公掌艄，同时他们也要学习，因为后面他们要独立掌艄。
学校也考虑好了，后半个月经过的水域安全系数都很高，加上尾随队伍的救生艇，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不高。
A大同时申明，哪个学生中途主动跳下去与鱼共舞，立即开除。
祁雪上了一条羊皮筏子，同船的有一个姓杜的中年艄公，以及四男三女。
闫安个子瘦高，长着一副……怎么说呢，有点神偷气质的脸，走路快如风，并习惯把双臂支在后面，还真有点像电影里边的飞贼。
白古悲外号“白骨堆”（他本人很讨厌此外号，大家通常喊他“小白”），身高和闫安相近，略胖，方脸，长相有点显老，一副黑框眼镜更显得他像个学究。
陆影比两人略矮，娃娃脸看上去像个初中生（祁雪：为什么只有我像个小学生--），性情挺活跃。
周胜的身高也同闫安近似（莫非这是男生的标准身高？），不胖不瘦，满脸青春痘，小眼睛躲在眼镜后，偏偏很有幽默感，爱笑，一笑起来那真是见牙不见眼。他和徐笑、陆影都是爱说的，正好侃上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兴奋。
闷葫芦艄公沉默地乘着船，徐笑和陆影一唱一和地讲着鬼故事，周小洁拉着丁旨善试图把她改造成腐女——“真看不出来，小洁你道貌岸然的，居然是个腐女。”（徐笑原话）
另几个男生安静地在听鬼故事，祁雪不禁腹诽：还蛮有气氛的嘛！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便垂下头看河水。
“突然，一堆血红的眼睛自黑暗中浮现，无比的耀眼……”
“所有的人同时想起了那个传说：无论是谁，只要被它看上一眼，立刻就会消失……”
“而它看到的是……”
陆影忽然在祁雪耳边喊道：“那个小女孩！”
他喊得极其大声，弄得祁雪耳中嗡嗡作响。她委屈地抬头：“你干嘛！”
陆影耸了耸肩表示无辜，但嘴角一分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出卖了他。
船靠了岸，艄公领了几人走进河滨的宾馆。四个女生住一间双人房，虽说挤了点，可不会觉得孤单。
丁旨善从包里掏出副扑克，四人打起了争上游。不一会儿祁雪困了，就换成了三人斗地主。
二星级宾馆隔音不咋的，祁雪洗漱时听见七八个男生吵吵嚷嚷地在玩三国杀，不禁有些心烦，轻轻推门走了出去。
原来是两组的八个陌生男生在折腾，看到她出来都愣了愣。
她尴尬地笑笑，快步走到一处无人的走廊。
走廊上只有一盏昏黄的吊灯，一只苍蝇围着灯嗡嗡地打转，转得人心烦意乱。
祁雪睡意全无，想到自己为军训做过的种种准备，索性练起了“步法”。
祁雪并不喜欢锻炼，体质也不好，跑了一会儿便体力不济，改成了快步走。她很注意地放轻了步伐，不影响别人休息。
约半个小时后，她回了房间。说实话，实验成效并不乐观，游戏和现实究竟是有不小的差距。
她离开之后，走廊上一间客房的门被推开，闫安探出头来望了望，又关上门。
正在打PSP的周胜奇道：“门三你开什么门？别把苍蝇引进来。”
在玩itouch的陆影也奇道：“门三，你刚才干嘛把耳朵贴门上那么久？外面有人吗？”
白古悲刷牙刷到一半，满口白沫地探头，含糊地说：“外头没人，他侦探小说看多了。”
闫安走到一张床边坐下，打开电视，不冷不热地说：“不要叫我门三。”
他很快便如愿了。
因为第二天，祁雪给他起了一个更有型的外号——红塔山。
闫安-延安-宝塔-红色革命-红塔山。
之后的数天内，几人轮流学着掌艄，祁雪也每晚都会练一阵步法。偶尔两天遇着暴雨，诸人上岸避雨顺便玩三国杀，其乐无穷。
“居然让内奸赢了！啊——”周胜抱头惨叫。
“红塔山，你狠，你真狠。”不幸扮演闫安主公的祁雪指着他语无伦次。
“既然主公不给力，那只有能者居之了。”他说话依旧不咸不淡。
——几日来，诸人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淡定的说话方式。
祁雪莫名地觉得他的声音耳熟。她定了定神，想，应该是像唯吧。可她从未听过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向来是张扬的。这样的口气，反而像无息的风格。
一个人在游戏和现实里的表现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反差，祁雪囧囧地想，也许是唯的声音太大众化了吧。
不带这么巧又遇到一个网友的，一个莫莫已经够灵异了。
祁雪一出神，竹篙就陷进了淤泥里。她用力一拔，带起一片水花。
“哎哟！”周胜和周小洁、徐笑正围在一起聊八卦——真不知道他们哪来这么多谈资，冷不丁被甩了一头一脸，当即叫唤起来。
“你注意点儿！”徐笑撸撸头发。
“恩。”祁雪瞧她努力维持着子虚乌有的淑女形象，忙背过身窃笑。
“笑什么笑？哼。”徐笑见她肩膀耸动，没好气地嘟囔。一转眼却见周小洁淡定地用纸巾擦着头发，似乎在无声地提醒：淑女形象，淑女形象！便也悻悻地住了嘴。
丁旨善忽然跳了起来，拍掌大笑：“胜哥，你们鸳鸯浴哪！”
闫安补充道：“还是3P。”
白古悲正在追杀一只蚊子，也不知听到没有，无疑成为了一处喜感的构图元素。
周胜恼羞成怒：“你们都给我闭嘴！”
“Look！His face turns red！”丁旨善笑嘻嘻的。
“Then turns white.”这声音……是艄公的？
片刻的沉寂后，大家一齐哄笑起来。
笑声中，祁雪又感觉到了莫名的孤独。她抬头注视天空，忽然就想念起了几任师傅。
他说：“在这里，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
他说。
之后的森林野营里，祁雪每晚冒着被叮成猪头的危险坚持练着所谓的步法。
她并不觉得这种练习真的起了什么作用，她只是想找点事做。
插曲·不识龙套真面目
祈泪在有关NPC处递交了入族申请，备注写明受提香邀请，轻易就成为了“千里烟波”的一员。
暮霭沉沉汉天阔（名真长，后面直接称楚天阔好了）扯着破锣嗓子嚎了句：“大家快到家族屋集合，欢迎新成员！”
祈泪刚走进家族屋，一听这声音，险些惊叫出声：老兄，嗓子还没好哇！赶紧买盒金嗓子治治。
不错，这沙哑的嗓音独属于明月报社的主编大人！哎，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这一嗓子刚吼完，祈泪还没找地方坐下，一个战士就踹开门冲了进来，口中喊着：“老大你转性了？终于肯收新人了！”
侦测术丢出：谁人笑我沙场醉，战士，98级。
接着又陆续冲进四五个人来，居然全是男性，还全是物攻职业。
依然一笑弃红尘，盗贼，96级。
无波真可敬，盗贼，97级。
日暮西风独自凉，剑客，97级。
斩断一帘幽梦，剑客，102级。
灯火阑珊处，刺客，106级。
祈泪又向楚天阔丢了侦测术：暮霭沉沉汉天阔，刺客，117级。
她暗暗倒吸一口凉气，现在守恒是118级，117级绝对在等级榜前二十的位置！
好像在线的人已经全到齐了，楚天阔关上屋门。祈泪扫视着这七个男生，他们都穿着休闲服，有的甚至没摘下小编的袖章，年龄在二十五上下，长相基本在二流帅哥与常人的交界线上徘徊，两个刺客还都戴了蒙面巾。
诸人都对楚天阔收人一事颇感惊异，楚天阔也没给出解释，嘱咐祈泪和战友们多交流交流感情后就跑了。祈泪瞧着他的背影大惑不解：他究竟是去报社上班还是去练级？在她想来，身为日报的主编等级理应偏低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