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对这个耐旱一代品种继续杂交优化,到第三年的时候,其耐旱性能愈加突出。
两人为其命名:耐旱二代。
对于这个名字,沈甜是这样想的:……高产三代,耐旱二代,一脉相承,一看就知道是谁取名的咯!
大佬取的名字,不好听还不是只能勉强听听这样子,还能反驳咋地。
此间三年,姜秾在主要试验杂交小麦的同时,还顺便进一步驯服了夏五斤找回来的旱稻。
三年时间里,第一年,一半被旱死、被晒死;第二年,全部都勉强活了下来,并每株长了一根谷穗,一根谷穗上有三四粒秕谷。
直至第三年,终于收了十来斤稻谷。
这旱稻只是初步驯化成功,还不宜扩大种植。还需多驯化几年,以提高产量,方才适合扩大种植。
然后,自家种一季后,就多多留种,再换给村里其他人家去种植。
因此,当时姜秾想把收上来的十来斤稻谷,留下两斤稻谷做种继续驯化。
剩下的稻谷,就舂掉稻壳后,煮一顿白米饭来吃!
虽然她不追求口腹之欲,但这四年多来一直都是吃面食,从没吃过米饭,这让身为大半个南方人的她,有些想念米饭了。
当时,知道女儿这样的打算后,周翠娘表示不同意
!
并且劈头盖脸地叨叨了她一顿:
“这可是在我们这贫瘠干旱的地界,都能长的稻谷啊!你知道村里人有多惊喜吗?!
就盼望着我们家多种些,等有多余的了,或者拿银钱来买,或者用麦子来换,都想快些换了稻种回去种。
结果你居然想把这些珍贵的种子,给煮成米饭一锅吃了?!”
姜秾:“我……”
周翠娘挥手打断,“你别说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收成还不算好,还要多驯化几茬?
我看你那一小溜地就收了十来斤稻谷,那一亩地至少也能收个两百来斤了吧?以前麦子每亩也只收得了这么多,这就很是不差了!
你若再不满意,想像江南水稻那样,亩收四五百斤,你就以后再自个儿琢磨去,总之先种出来足够的稻种再说。”
“好吧。”姜秾收起了吃一顿干米饭的想法。
之后的后来,周翠娘前脚才‘恶声恶气’劈头盖脸地叨叨了姜秾一顿,转眼两天去了县城卖蘑菇回来时,就挑回来了二十斤稻谷……
然后在后院的石臼里,舂去稻壳,第二天晚上的时候,让姜秾吃上了白米饭。
……
这三年的时间,姜秾虽然依旧没有出村去,可周翠娘和夏五斤每月都要去一趟或两趟县城,回来后也会说起外面的情形。
因此她也知道,因为赋役法的革新,外面变化不小,且是往坏的方向恶化的。
不说其他,就说发生在温宁村附近的。
在距村子两刻钟脚程远的玉皇山另一面山脚下,有一个村子已经渐渐成形,这个村里的村民,全部是自外地出逃而来的佃户。
换汤不换药并加入一味毒药的‘条编法’,往佃农身上施加了更加沉重的负担,终于压垮了佃农们,让他们不得不纷纷出逃。
眼前就已有一个由出逃佃农形成的小村子了,管中窥豹,可见外面佃农出逃的情形有多严重,不,有多普遍了。
有时周翠娘从县城回来后,会怜悯地叹气:
“今天在袁屋杂货外碰见了一个小乞丐……”
“今天一条街上有五六个乞丐,乞丐正变得越来越多了,这世道是真难啊……”
可见,外面正有越来越多的人无家可归,并沦为了流民乞丐。
在常常怜悯叹气后的一天,周翠娘突然对夏五斤大加赞赏。
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那样用极尽赞美的词语,发自真心的喜爱语气,去夸奖夏五斤:
“五斤长成了一个好娃子啊!虽然看着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其实内心里却是一个善良、义气,且有勇有为的好娃子啊!
县城里他拿那伙混子朋友,也都是有义气的,果真都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带着他县里的那些朋友一起,把县城里外几乎有百来之数的,无家可归可怜兮兮的乞丐,都集中在了一起。
然后花了些钱,把他们安置县城外十里多地的一处小山上,又给置办了一二十副农具,让他们在那里开荒耕种,自立更生呢!”
周翠娘的精明,是苦难历练出来的市井小聪明。那些看似无欲无求之后,隐藏着的企图,她是看不透的。
而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一心钻研农学,全心种田的姜秾,都没有经历过什么阴谋算计,也不擅长于此。
用狂士葛蕤的话,来概括她就是:‘姜家那小女娃儿,就是一个纯粹且纯善的娃儿。‘
所以虽姜秾觉得,以夏五斤贪财抠门、无利不起早的性格,若是没有好处,他应该是不会去
帮助那些乞丐的。
但她又真的想不出,送给乞丐农具,让他们开荒耕种并自力更生,夏五斤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就算是借给他们安置的银钱和农具,可没个五六年也回不了本。即便是借、不是白送,对夏五斤来说,也近乎是亏本生意了。
因为有这功夫,夏五斤可以两那些钱,投进其他赚钱的生意里去,要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来几倍于本钱的利润。
就像他这这些年里因为有了本钱,他做的那些五花八门的生意一样。
姜秾想不通,于是想到这事是他和他县里的朋友一起做的,他又常在县城里混迹,与县城里外那些乞丐,很可能已成了朋友。于是才伸出援手,帮了他们一把。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义气之举,哪会去计较利益得失。
所以,姜秾觉得她可能误会夏五斤了,虽然他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但内里还是讲义气有成算的;
虽然抠门贪财,但也只贪他该得之财,真的需要用钱时——例如帮助朋友时,哪怕那钱有去无回,也都还是不会吝啬的。
姜秾这样以为,便也在之后的言行中,无意识透露出来一些。
这些年夏五斤的察言观色能力,是在不断精进的,立即感觉到了秾妹的转变!
心里暗喜不已自不必说,并且决定:以后打小算盘时,也要找一个好听的借口。
……
外面的世道不太好,甚至是有些震荡,要不是这几年来虽有小旱小涝,却也还算得上风调雨顺,说不得这个世道已经是怎样的了呢。
不过这三年之中,温宁村倒像是一处世外桃源般,村民们在里面过着安宁富足的生活。
段木栽种香菇这门营生,早已步入正轨。从第二年的进账四五两银子,到之后的一年进账十来两银子,每年在交上赋役银之后,竟然还能富余几两银子。
在粮食庄稼上面,村民们种的麦子是从姜家换来的种子,年年也都沤制绿肥给施了底肥,又有拌种剂预防病害和虫害,这几年都没遭遇像之前那样的病害了,加之这几年勉强能算风调雨顺,所以每年夏收时,一亩地都能收上来四百多斤麦子,多的甚至能有五百斤麦子。
家里田亩多的人家,一年三千斤麦子不会少,田亩相对少些的人家,一年也能有一千多斤麦子的收成,田少的人家吃饭的人一般也相应少些,总之一年到头都是够吃饱饭的。
这些年里,除非是之前实在饿怕了,总想着把粮食和麦子存起来,从而抠搜着不敢放开肚子吃饭的人家,其他人家都是顿顿都吃着饱饭的。
粮食远远够吃了,且大多人家每年还能剩下来几百斤粮食,于是存到自家挖的地窖里。等第二年新粮收回来后,就把陈粮拿出来吃了,换了新粮存下去。
而每年富余下来的银子,在存起来一些之后,大多村里人都会每年拿点银子,去买匹布回来做衣服,或者隔上一两个月就割一斤肉回来,打打牙祭、解解馋。
相比以往大多时候吃不饱饭,一年到头见不着油星的苦日子,现在的日子过得实在可说富足了。
眼见外面百姓日子过得水深火热,村民们便格外珍惜这份安宁富足,因为他们也是逃荒过来的,深刻明白朝不保夕的日子之艰难。
用沈甜的话说,就是:‘失去过后,又在历经磨难后重新得到,便比没有失去过之前,更加知道珍惜,并且会紧紧攥在手里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