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运输不便,鲜蘑不能大批量运往外地,两家因此已经在考虑把一部分鲜蘑晒成干蘑了。如果村民们也来栽培蘑菇,没有节制地增加鲜蘑产量,鲜蘑价格快速下降是肯定的。一旦产量实在太大,鲜蘑价格降成白菜价也不稀奇。
鲜蘑价格下降,自然而然就要转卖干蘑,可卖干蘑远远没有卖鲜蘑划算,赚的钱自然减少。而且,到时候干蘑价格也下降了呢?倒是也还有另一种相反的情况,因为干蘑能够长时间运输,可以销往外地,届时价格不但不会降低,反而升高。
但这与他么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又没有销售渠道,还是只能卖给县城里收买山货的杂货铺,他们是受制于人的,到时见他们手上的干蘑太多了,杂货铺随意压价也不稀奇,而他们为防干蘑烂在手里也只能低价售出了。
姜秾之所以从与一些村民聊沤绿肥、换黄豆种等事,联想到栽培蘑菇的事情,正是因为那些村民,在有意无意地引导她,套她的话。
每次聊完前面的事情,对方必然都会把话题扯到蘑菇上面去,这些话题真是多种多样,比如:蘑菇无论怎么做都好吃,采蘑菇时的趣事,雨后蘑菇长势……等等。
即便姜秾自己也知道并且承认,她不是像那些合作对象一样奸猾的人,她在世情和情商方面确实有所欠缺。可是!她们都把她当成真正九岁的小女孩儿,在哄她在套她的话了,都已经那么明显,她如果还不能察觉,那她就不是情商欠缺,而是智商有问题了!
显然,姜秾的智商是没有问题的,不然也不能一路拿到博士学位证书。
就这样奇奇怪怪的过去三四天后,村里面与周翠娘交好而且时常凑在一起唠嗑的杨家婶子,终于问到了周翠娘面前来。
她们这才知道先前奇奇怪怪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
周翠娘与杨婶是那种能凑在一起,说别家八卦是非的无话不谈的交好,她从杨婶那里把村里传的各种稀奇古怪传言,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你家南边那家的女人说啊……”杨婶与周翠娘同仇敌忾,所以与严家媳妇儿关系也就那样,如今在周翠娘面前,她更是以‘南边那家的女人’代替了‘严婶’的称呼。
杨婶把屁股下的小板凳往周翠娘方向一挪,上半截身子凑上前去,与周翠娘几乎头挨着头,声音作低沉神秘状:
“你家与你家北边的夏家,在玉皇山里不知哪处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隔几天就采摘回来许多灵妙鲜蘑,拿到县城去卖,得了不知几多银钱!
总之是很多了,因为啊,她时不时就就能在饭点闻见你家传出蘑菇味儿来,据说前几天晚饭时还闻见你家传出来肉味儿了……”
周翠娘气得横
眉怒目,几欲拍腿而起冲到南边那家去,“那个嘴碎烂舌根、心腔冒黑血的死婆娘!我非得好生骂她一顿不可,烂掉黑心肝的,也不思量给她地下的祖宗、地上的儿女积点德,坏成这样她十八辈儿祖宗在地下怕是都不得安宁、投不了一个好胎,难怪她那脓包儿子一天不学好没个出息,定然是她光忙着害人,都没有去管教!……”
院子的一角,姜秾手里拿一根小棍子,正搅拌着面前木盆里的麦种,她打算试试种一块晚播麦,看看它们的抗寒抗热能力。现在耳边,是两人说八卦的声音。
她以前几乎没见过这样两个或几个人凑一起,头抵头‘悄声’说东家长道西家短的场面,心里竟还升起些许佩服。
真让周翠娘一直骂下去,她或许能骂上一天一夜还不词穷。
“想要好生骂南边那家女人,以后还怕没机会?姑且让她先得意会儿,我们先不去管她!唉,要紧的是你先给我说说,你家和夏家究竟是怎么回事?都能飘出菇味儿和肉味儿了,真赚着大钱了?”杨婶眼里晶晶亮,往周翠娘身边凑得更近,又说道:
“村里也有人猜说,你们两家是用采摘蘑菇卖做幌子,实际上是捡到什么宝贝,像是人参王、灵芝王这些,拿去卖钱发了横财一夜暴富!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俩是什么交情,你瞒着别人也罢,还要连我也瞒着?”
杨婶与周翠娘两人都是大嗓门,说话声音一惯很响亮,此时即使已经压低嗓门儿,音量其实也不多小,在院子一角的姜秾都能听清两人说话的内容。
两个妇女凑在一起说八卦的场景,看着听着都还蛮有趣的,想来是她们经常说,竟然精进了讲八卦的技艺,语气语调和动作神情无不有利于吸引旁人注意力,然后让人津津有味地听下去。姜秾听两人讲八卦,听得很起劲。
小豆丁爬到他阿姐面前,看着盆里的麦种,也想伸手进去拨两下……
“这不是你能玩耍的,里面掺了带毒的药粉,到时手都给你毒烂了。”
姜秾把小豆丁瘦得鸡爪子一样的手拨开,顺便拍一拍他肩膀,“还有,都三岁的男娃子了,既然已经能很稳地走路,就别再在地上爬。”
小豆丁一个激灵,立即将手藏到了背后,远离能毒烂他小手的麦子!往后一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立即一撅屁股站了起来,“阿姐,我站着!”
姜秾薅了一把小豆丁头顶的细软黄毛,对小豆丁听得进去话的行为表示满意,也不吝夸奖:“嗯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嗯!好die~”
“……哪里就发了大财呢?!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瞒你!
我冷眼看着南边那家脓包似的儿子,就一直不敢放松了对我家浓娃儿和金娃儿姐弟两的管教,这不我家浓娃儿乖乖巧巧地开始长大,虽然有时候说话有些气人,但也算是懂事能干多了。
我家浓娃儿随了她阿爹,竟像是天生的一把种庄稼的好手,之前不仅撺掇她阿爹与我沤制绿肥,种了两分地的黄豆也有很好的收成。而这次,我家与夏家赚了点钱,也与我家浓娃儿有关……”
周翠娘话说半截,卖了个关子。
姜秾听见周翠娘的话了,发现有两道目光落在身上,大概一道是自豪,一道是好奇。然后,她自不慌地搅拌着加了粉剂小麦拌种剂的麦种,作毫无异状的样子。
杨婶和周翠娘两人的目光收了回来,杨婶疑惑不已道:“哦?!你家秾娃儿聪明懂事种田禀赋尤高,这在村里是无人不知的,这肯定是你们管教得好,不像南边那家的儿子,七八岁的男娃子了还动不动就满地打滚,鼻涕总也擦不干净、糊得一脸都是,还结了一层鼻屎壳,轻易都扣不下来!”
一边的姜秾,听着杨婶的描述,再结合见到的严家那小孩的样子……是真埋汰!
“爱点干净,讲究一些,别把整个人弄得脏兮兮的,如果能做到,阿姐赚钱了就给你买糖吃。”
小豆丁歪着头不明所以,不过他是个小机灵鬼儿,不管听没听懂,总之都奶里奶气地脆声“哦!”就是了。
姜秾见小豆丁答应了,对此就很满意,“嗯,很好,君子一诺值千金,望你说到做到。”
“???”小豆丁:“哦!”
“……就是这样了,我家浓娃儿和北边夏家的五斤,俩小异想天开像种庄稼那样,种起蘑菇来,结果竟然还真有点收成!
哪里就能赚大钱了?你在哪里听说过,在土里刨食赚到了大钱的?”
周翠娘觉得她没有说谎,培养料也是土,不过是被捆装成筒,然后放到了台子或架子上而已!
她家浓娃儿之前就说过,到时废弃了的菌包里的培养料,是沤制肥料的上好肥源,就跟沤制绿肥是差不多的。肥料撒到地里去了,不就变成土了?而且培养料也黑乎乎的,就和土很像!
杨婶满脸赞同,连连点头一番附和:“对,是这个理,赚大钱的都是些豪商权贵,没听过土里刨食能赚大钱的。”
“你也知道夏家婶子那副身子弱成什么样了,俩半大小孩儿玩闹似的种出来蘑菇后,她因想着自个儿是不能下田做农活儿的,否则更多喝药的银钱都要花出去了,又看着种蘑菇多少能赚到钱,索性就钻到这门活计里去了,专心养护蘑菇。
后来我与我家那口子不太忙的时候,也会去帮忙,就是这样精心地养护着,费了好些精力和时间,收成才稍微起来了一点。”
周翠娘诉说着在种蘑菇这门活计中,诸多不易,两家人又有许多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