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一滚,李承明上前一步,把她覆在阴影之中。
“累不累。”
“不累。”苏宓咕咚咕咚喝下水,顿时觉得又活了过来,抬手抹了抹唇。
李承明接过水壶,很自然地就着苏宓没喝完的继续喝。他仰着脖颈,喉结滚动,肌肉线条顺着衣领蜿蜒而下。
苏宓愣了愣,睫毛轻颤,忽然觉得太阳有点热,转身就朝室内而去。
她……好像刚刚喝了李承明的水。
驿馆里头有吃饭的地方,苏宓一脚踏进去,东宫的护卫齐刷刷地看出来,仿佛她不进来他们会一直这样看着她。
苏宓一脸淡定地找了个空桌子坐下来,前脚刚坐下,后脚李承明就坐到了她的旁边。
直到李承明进来动了筷子,东宫的护卫方开始动筷吃饭,充分把食不言贯彻到了极致。
一桌四菜一汤,简朴,但也能吃饱。
四菜是真的简朴,没什么油水,有且仅有的肉菜就是煮鸡蛋。苏宓虽然不爱吃,但也强迫自己扒了几口。
李承明动了那一筷之后就不动了,把筷子搁在了一边,只喝着酒。
苏宓顿了顿,“饿着肚子不要喝酒。”
李承明眉眼一挑,“我媳妇儿才能管我。”
苏宓低头,继续扒饭。随便你吧。
又吃了几口,苏宓确定自己不饿了,便放下了筷子。两人都不说话,李承明继续一口一口喝着酒,苏宓唤来驿馆小吏,轻声耳语几句。小吏点点头,然后离开。
李承明目光看过来,“你跟他说什么了?”
苏宓依旧表情淡淡,“等会你就知道了。”
目光微凝,李承明放下酒杯,手肘支在案桌上,仿佛要把她包在角落里。
苏宓轻咳了咳,盛了碗汤,轻呷了口,“这汤不错,你要不也试试?”
那小吏很快就又出来了,然后手里拿着一罐——
辣椒酱。
李承明嘴角抽了抽,看着那小吏把辣椒酱放在案桌上,一脸讨好。
苏宓从怀中掏出小碎银,递给那小吏,那小吏道了声谢,便欢欢喜喜走开了。
苏宓把辣椒酱往前一推,“现在应该合你胃口了。”
李承明看了她一眼,眉眼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担心我空腹喝酒,还是担心我饿肚子?”
“吃不吃?”
“吃!”
李承明欢欢喜喜地剥了鸡蛋,蘸了辣酱,塞进嘴里,“好吃!”
苏宓狐疑地看向他,她又不是没吃过鸡蛋,这辣椒酱这么神奇吗?能提升这么多?
“真的假的?你不饿就行了,也不用吃这么多……”
“真的好吃!”
李承明撕下一块馒头,蘸了蘸,趁着苏宓说话的瞬间放到她嘴里。
手指碰到唇瓣,苏宓下意识闷住嘴,对上李承明上扬的桃花眼,牙齿蓊动,方才慢慢地咀嚼。
坐在周围的护卫都已经吃完了,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在案桌前,脸上的表情都写着“不是出门办事的吗?为什么要我们看这些?”
案桌上饭菜一扫而空,李承明心情甚好,吩咐出发。
一行人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洛阳永济渠码头。
以洛阳为中心的大运河由前朝所建本朝新修,北至涿郡,南至余杭,走水路去江南,确实比陆路要快很多。
船只停靠在永济渠码头,舟身宽阔雄浑,从外看如铜墙铁壁一般。然装饰却不豪奢,低调而沉稳,却又让人忍不住侧目,码头上的人都纷纷猜测是洛阳哪一家豪门出门的排场。
随着一声清亮的呼喊声,船工扬起风帆。伴着漫漫夕阳,船只如一只行动缓慢的古老巨兽,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向南而行。
船很大,不仅能容纳他们一行人和马,还有十几个船工、船长、厨工,甚至还准备了喂马的饲料。
一切都井然有序。
除了李承明。
苏宓没有想到,李承明这么能打能抗的人,居然会晕船。
本着同行为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医有医德的想法,苏宓决定带点药去慰问一下他。
出门在外,苏宓还是带了点药的,以备不时之需,自己没用上,倒在李承明身上用了。
她深吸一口气,敲门。
隔了好久,门才慢吞吞打开。李承明脸色苍白,没骨头似地靠在门框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看我?”
苏宓点头。
李承明笑了,桃花眼流光溢彩,“这么关心我啊。”
苏宓将装着晕船药丸的素白小瓷瓶递给他,“饭后服用,应该会好很多。”
李承明抬手接住,却迟迟没有拿走,小指勾起,轻轻磨搓她的手心。
苏宓一愣,抬眸看他。
突然,大风袭来,船身一晃,苏宓没站稳,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咚——”
一阵天旋地转,当苏宓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压在了李承明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李承明:今天又是受宠的一天呢
作者:就这几天了,好好珍惜
这几章都以感情线为主,剧情推进会比较慢,下下章开始主推剧情
第54章 会稽
四目相对, 鼻息近在咫尺, 苏宓反应过来挣扎着起身, 却又是一阵摇晃, 李承明托住她的后脑勺, 顺着颠簸滚进案桌底下去。
……
船身终于平静下来。
苏宓抿了抿唇, 去推身上的人, “你起来。”
李承明埋在她颈侧, 声音低沉沙哑,“我病了, 没力气,起不来。”
呼出的气息仿佛就融化在她耳廓上,苏宓浑身都有点发麻,抬手用力去推他,没推动。
“你是有多重?别闹了, 赶紧起来。”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郎君, 方才突刮大风, 引起船身颠簸, 现已安全, 还望郎君恕罪。”
李承明抬了头, “知道了。”
门外又重归安静。
李承明支起上身, 静静端凝着她, 女郎面颊绯红,一直蔓延到耳侧,更显得娇嫩欲滴, 仿佛轻轻一掐,就要流出水来。
苏宓别过脸,“可以起来了么?”
李承明敛了神,知道此时还没到可以再进一步的时候,便往旁边一躺,随意将头搁在案桌脚上。
苏宓滋溜一声从案桌底下钻出来,整理衣袂,又拾起掉了的幞头,工工整整地戴在头上。
苏宓正要走,李承明已经伸出了手,一脸虚弱,“扶我去床上。”
“我去喊人。”
苏宓落下这句话就开门跑了,然后李承明就看见他东宫的护卫黑压压地跑进来,把他围了个圈儿,“殿下,苏娘子说……您摔了一跤……属下,这就扶您起来?”
李承明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出去。”
……
李承明服下苏宓的晕船药,第二天醒来果然好了很多。
唔,媳妇儿的药真棒!
李承明出门转悠,就看见苏宓站在船板上吹风,一看到他就像看见瘟神似的,拔腿就跑。
跑什么?
他把人堵在过道的角落里,“你躲我做什么?”
“没……谁躲你了?”小娘子声音轻柔,像羽毛似的轻轻扫过他的心。
苏宓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就想走。她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多了点什么,她想试着去靠近,却又害怕靠近,理智总告诉她这样做不妥当。
她抬眸看他,让自己显得平静而从容,“你已经好了?”
李承明点点头,“多谢你的药。”
苏宓轻轻地嗯了一声,看向脚尖,“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李承明笑了,眼尾微挑,“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事的话,就不走了?”
哎?她难道不是在客套客套吗?
李承明道,“走,陪我去下棋。”
“我……想起来还有事,你找别人吧。”苏宓矮下身,从李承明支着的手臂下出来,李承明把手往旁边挪了挪,又把她圈进臂弯里。
他低眉,声音也低沉了下来,“这在船上呢,你有什么事,嗯?”
苏宓揪着胡服衣摆,李承明见她不说话,拉起她手腕就走,“走吧,反正在船上也无事可做,两个人无趣,不如凑一起有趣。”
李承明命人拿来案桌和棋盘,与苏宓对面而坐,“长安城都说苏二娘子精于琴棋书画,素有长安第一才女之称,不如今日让我见识见识?”
苏宓眼眸向下一瞟,自然带出一股不经意的小骄矜,“你确定……要跟我对弈?”
她记得前世跟李承明对弈过,可他从来就没有赢过她。